淳於間幾乎是被架出去的。</p>
“可鄙！”劉擎最後還咆哮了一嗓子。</p>
“咳咳！”他看了盧強一眼。</p>
“給使君上茶。”盧強笑道：“使君今日可是辛苦，咆哮聲怕是能傳到長安去。隻不過那小崽子正在長安樂不思蜀，弄不好正在謀劃到富庶的地方去為官。哎！使君的一番咆哮都白費了。”</p>
劉擎再咳嗽幾聲，“你想多了。楊玄若是願意去富庶之地為官，去歲便走了。他既然不肯走，那自然是想建功立業。。”</p>
盧強說道：“那他至今沒有動向……有人壓住了他升遷之事？”</p>
茶水來了，劉擎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太平原先人稱罪惡之城，來太平任職便是進了地獄。是楊玄把太平從地獄中拉了出來。他在太平的威望之高，不作二人想。</p>
淳於間乃淳於氏出身，一家五姓精於權謀，淳於間要來，必然會先按住楊玄，等淳於間站穩腳跟後再放開。”</p>
“可淳於間才來了數日。”</p>
“狗曰的曹穎，老夫往日看著他像是個正經人，沒想到下手穩準狠，幾下就把淳於間給弄走了。”</p>
“使君，他的手段太狠，淳於氏不會看不出來。”</p>
“看出來又能如何？老夫在陳州，淳於氏的手要想越過老夫拍死曹穎，就得先把老夫拍死！”</p>
“使君還得小心為好。”</p>
“不怕，老夫頭鐵！”</p>
……</p>
秋季的曲江池多了不少遊人。</p>
楊玄和周寧也在其中。</p>
二人並肩而行，楊玄的手垂在身側，不小心就會觸碰到周寧的手背，隨即心跳就加快一下。</p>
“看，有人唱歌。”周寧舉手指著前方，雖說楊玄的觸碰很輕，但她總覺得手背那裏火辣辣的。</p>
有貴人出遊，隨行的歌姬正在唱歌。</p>
“不是歌姬。”楊玄看到唱歌的女子衣著華麗，再走近些後，竟然頗為俏麗。</p>
“這是淳於燕回。”周寧低聲道：“是太子妃的幼妹, 淳於山狠辣，對這個幼妹倒是頗多疼愛。”</p>
淳於燕回看著二十歲不到, 起身唱歌也盡顯從容。</p>
十餘男女席地而坐, 身前皆有案幾。仆役侍女來回穿梭伺候。</p>
一曲罷, 十餘人讚不絕口。</p>
“好詩，歌聲更妙。”</p>
“這首詩是誰作的？可是三娘子？”</p>
淳於燕回搖頭坐下, 接過侍女手中的酒杯，剛想喝一口，卻瞥見了周寧。</p>
她眼中多了愕然, 旋即笑了笑，“周寧。”</p>
周寧頷首，“三娘子。”</p>
她低聲道：“我們走。”</p>
楊玄點頭，他也不想和這群人交流。</p>
有人笑道：“那便是周氏的二娘子嗎？她身邊這人我卻認得。”</p>
“哦！誰?”淳於燕回微笑不變, 但明眸卻微微眯著。</p>
“楊玄，此人乃是貴妃的走狗。”</p>
淳於燕回的嘴角微微勾起，提高聲音說道：“周寧，既然來了，何不如喝杯酒。”</p>
因為年齡接近, 從小她就被人拿出來和周寧相比。直至到了周寧離開周氏之前，她落於下風。而理由就一條：氣質不如周寧。</p>
周寧那等帶著聖潔之意的氣質令人怦然心動, 但卻難以生出輕薄之心來。</p>
可此刻的周寧卻少了一分聖潔，多了幾分活潑，不時看身邊的楊玄一眼，顯然極為看重他的意見。</p>
“走不走？”</p>
“當然不走。”</p>
淳於燕回一看就對周寧沒好感, 而且神色中帶著挑釁之意……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出頭, 是每個少年都義無反顧, 趨之若鶩之事。</p>
這一刻，楊玄精神百倍。</p>
“少年，你騷動了。”朱雀說道：“不過人不輕狂枉少年, 騎馬倚斜橋, 滿樓紅袖招。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上啊！碾壓他們！”</p>
周寧看了他一眼, 知曉淳於燕回他們會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來打擊楊玄……他們不會打擊她, 而會迂回，利用打擊楊玄來達到目的。</p>
但楊玄不肯走，自然是看出了這些。</p>
“你行不行？”</p>
“我自然是行的。”</p>
“不行就不搭理他們, 我來。”</p>
周寧此刻看著就像是一頭小老虎，就差齜牙衝著淳於燕回他們咆哮了。</p>
“咳咳！阿寧！”</p>
“什麽。”</p>
“這是男人的時刻。”</p>
“他們會用琴棋書畫來打擊你。”</p>
“嗬嗬！”</p>
淳於燕回起身，“請！”</p>
眾人起身相迎。</p>
周寧看著楊玄。</p>
等待他的決斷。</p>
有人嫉妒的眼睛發紅，“周寧竟然有了心上人？”</p>
“艸！我的夢中娘子啊！”</p>
“你看，她仰頭看著楊玄的眼神，分明就是歡喜。”</p>
“完了完了！”</p>
楊玄搖頭，“坐就不必了。”</p>
道不同，不相為謀。</p>
“可是有話要說？”楊玄笑著問道。</p>
這一刻他覺得腎上腺素在噴湧。</p>
淳於燕回微笑，“我與周寧交好，沒想到她竟然有了心上人，如此，豈能無詩酒為賀？”</p>
身後的權貴子弟摩拳擦掌，聞言有人說道：“我有了一首詩，還請指教。”</p>
“我來吧。”一個男子起身，從容走過來。</p>
周寧低聲道：“是陳玉正，詩才了得。”</p>
嗬嗬！</p>
楊玄笑的很憨實。</p>
他上前幾步。</p>
淳於燕回順勢走到周寧的身邊，“你竟然找了個普通人，周氏可會同意？一家四姓榮辱一體，這楊玄我偶有耳聞，據說乃是貴妃的人，是一家四姓的對頭。”</p>
陳玉正開始作詩了。</p>
這是一首情詩，陳玉正一邊吟誦，一邊看著周寧。</p>
淳於燕回的眼眸深處有些嫉妒之色，旋即消散，一語雙關的問道：“你覺著如何？”</p>
周寧默然。</p>
淳於燕回笑道：“陳玉正一直喜歡你，今日他詩才壓了楊玄一頭，回去定然會請了家人去周氏提親。隻需提及你與楊玄交往之事，周氏定然會勃然大怒，弄不好還會當場許婚，把你嫁給陳玉正……以此來消除隱患。”</p>
她說了一堆，周寧看著她，蹙眉道：“他敢於上前就讓我很是歡喜，至於什麽勝敗，我為何要在意？至於婚事，我在國子監，沒有我的同意，難道誰還能強搶不成？”</p>
這時陳玉正一首詩吟誦完畢，堪稱是纏綿深情。</p>
眾人一陣叫好。</p>
陳玉正看了楊玄一眼，“我方才故意吟誦慢了些，便是讓你多些功夫去醞釀，如今可有了？”</p>
這話自信、自傲到了極點。</p>
有同行女子心神皆醉的看著陳玉正，恨不能那首詩是獻給自己的。</p>
女子笑道：“陳郎君詩才有目共睹，他豈敢應戰？”</p>
這個小馬屁拍的不錯，更難得的是女人拍的。哪怕不喜歡對方，陳玉正的臉上依舊多了春風。</p>
楊玄回頭看了周寧一眼。</p>
周寧回以一個俏皮的眨眼。</p>
我滴神！</p>
那十餘男女看得真真的。</p>
“周寧何曾有過這等嬌俏的時候？”</p>
“啊！我的心酸透了。”</p>
楊玄回頭。</p>
“我有了一首。”</p>
陳玉正風度極佳的退後幾步，“請。”</p>
各種意味不同的目光瞬間就聚焦在楊玄身上。</p>
淳於燕回輕聲道：“你倒是知曉回護他，不過男人無才華，便如同是一段枯木。和這樣的男子共度一生，何其悲哀。”</p>
楊玄開口。</p>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p>
咦！</p>
有人輕咦一聲。</p>
陳玉正麵色微變。</p>
淳於燕回握緊右拳。</p>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p>
楊玄走到了周寧的身前，“阿寧。”</p>
周寧仰頭看著他。</p>
“我們走吧。”</p>
“好。”</p>
楊玄牽著周寧的手，就這麽緩緩而去。</p>
這首詩前麵半闕纏綿，令人心動不已。後麵半闕卻有些頹廢。楊玄也不吟誦出來，而是和周寧灑脫而去。</p>
十餘男女呆住了。</p>
淳於燕回看著楊玄的背影，輕聲道：“此人竟然有此詩才嗎？”</p>
一個女子開口，“可惜隻是半闕，他為何不作完？”</p>
一個旁觀者笑道：“隻需半闕便能碾壓你等，何須再作半闕？”</p>
……</p>
淳於燕回回到了家中。</p>
“大兄。”</p>
“嗯。”淳於山難得露出了和煦的微笑。</p>
“今日我遇到了周寧和那個楊玄。周氏最近和咱們家有些利益糾紛，我本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周氏丟個人，可那個楊玄竟然頗有些詩才。”</p>
淳於山笑道：“無需如此。此人在太平頗有政績軍功，十二郎已經去接任了，算是摘了他的果子。另外，他的升遷之事被我尋了人暫時壓下，且等十二郎站穩腳跟再說。”</p>
淳於燕回笑道：“大兄果然是神算。”</p>
下午，一騎衝到了淳於氏的大門外。</p>
“急報！”</p>
此人滿臉風霜之色，急匆匆的去了書房。</p>
“郎君，十二郎出事了！”</p>
“他才將到了太平沒多久，出了何事？”</p>
“說是棄城而逃……”</p>
……</p>
周寧回到了國子監。</p>
一人正在她的值房外麵負手而立。</p>
“阿耶！”</p>
周氏家主周勤多病，常年休養，實際上周氏做主的便是他的兒子周遵。</p>
周遵四十餘歲，麵色無須，微微眯著眼，不怒自威。</p>
他沉聲道：“為父查過了，楊玄乃是元州人，出身農戶之家，少年進山狩獵，說是好獵人也不為過。到了長安後，機緣巧合救了貴妃，就去了太平任職。”</p>
周寧默然。</p>
這個女兒的性子讓周遵頗為頭痛，“他選擇了去北疆，便是熱血少年，意氣用事。為父不說什麽一家四姓和貴妃乃是對頭之類的話，可這等愣頭青豈是良伴？”</p>
周寧看著他，“阿耶，莫非蠅營狗苟方是俊傑？”</p>
“你！”</p>
哪怕知曉女兒會懟自己，周遵依舊雙目一瞪，“和為父回家！”</p>
“去為周氏聯姻嗎？”</p>
“你！”</p>
周遵舉起手。</p>
周寧隻是默默的看著他，神色冷漠。</p>
晚些，周遵出現在楊玄家的外麵。</p>
“敲門！”</p>
隨從敲門。</p>
“來了。”</p>
年輕人的聲音聽著朝氣蓬勃。</p>
門開，楊玄見一個中年男子被幾個隨從簇擁著，就問道；“敢問老丈尋誰？”</p>
</p>
老丈？</p>
這個稱呼讓周遵微微皺眉，“老夫周遵，進去說話。”</p>
阿寧的父親？</p>
楊玄心中狂跳，“請進。”</p>
眾人進去。</p>
周遵隨便看了一眼，見庭院灑掃的頗為幹淨。</p>
“你喜歡阿寧？”</p>
周遵開門見山。</p>
楊玄點頭，“是。”</p>
“周氏養了許久的花朵，要被你連盆一起端了，老丈人定然要發泄不滿，小玄子，憋著。”綠燈閃爍著，好似很快活。</p>
周遵看了他一眼，少年看似恭謹。</p>
怎麽和阿寧都是一個模子？</p>
周遵蹙眉，“老夫深信你並非出於利益而喜愛阿寧。老夫的女兒老夫知曉，便是皇後也做得。”</p>
楊玄默然。</p>
老丈人來了，看樣子不怎麽喜歡我，想棒打鴛鴦，我該如何應對？</p>
“你是貴妃的人，周氏和貴妃不是一路人。明白嗎？”</p>
周遵轉身準備回去……他覺得這個警告已經足夠了。</p>
身後的隨從說道：“還請以後莫要去尋我家二娘子。”</p>
周遵走到門外。</p>
身後，楊玄說道：“我非阿寧不娶！”</p>
周遵回身，眼中多了厲色，“莫要以為老夫會看在阿寧的麵上對你手軟。年輕人，血氣之勇固然可敬，可許多時候你隻是高看了自己。”</p>
周遵的聲色俱厲並未嚇到楊玄，若非此人是阿寧的父親他此刻肯定會呯的一聲關掉大門。</p>
周遵眯眼看著他，“你好自為之。”</p>
嗬嗬！</p>
楊玄心中嗬嗬，但一股子氣就湧了上來。</p>
“阿寧不是那等貪慕富貴之人。”</p>
周遵笑了，覺得眼前的真是個愣頭青，剛想批駁，就見楊玄認真的道：“我會讓別人仰望她。”</p>
“可笑。”周遵失笑，“少年大言！”</p>
他隨即走了。</p>
他剛出巷子，一個人就摸了進來。</p>
“子泰！”</p>
楊玄再開門，見是包冬，就納悶的道：“你怎地來了？”</p>
“你以為我願來？”包冬沒好氣的道：“周助教讓我來傳話。”</p>
“什麽話？”</p>
“心有靈犀一點通。”</p>
包冬覺得這句詩很妙，但也很莫名其妙。</p>
“哎！子泰，你怎地這般歡喜？”</p>
“喝酒。”</p>
“哎！我的生意啊！”</p>
一頓酒把包冬喝的嘴歪眼斜的，楊玄卻精神抖擻。</p>
周遵在半路遇到了一群有些喝大的年輕人，正是陳玉正等人。</p>
“見過周叔父。”</p>
一家四姓同氣連枝，眾人急忙行禮。</p>
陳玉正今日心中悲憤，所以借酒澆愁，此刻見到周遵難免就激動了。</p>
“好教周叔父得知，周寧如今和一個鄉下小子在一起廝混，周氏的名聲啊！叔父為何不出手……”</p>
啪！</p>
陳玉正捂著臉，呆呆的看著周遵。</p>
周遵森然道：“你在教老夫做事？”</p>
“可鄙！”劉擎最後還咆哮了一嗓子。</p>
“咳咳！”他看了盧強一眼。</p>
“給使君上茶。”盧強笑道：“使君今日可是辛苦，咆哮聲怕是能傳到長安去。隻不過那小崽子正在長安樂不思蜀，弄不好正在謀劃到富庶的地方去為官。哎！使君的一番咆哮都白費了。”</p>
劉擎再咳嗽幾聲，“你想多了。楊玄若是願意去富庶之地為官，去歲便走了。他既然不肯走，那自然是想建功立業。。”</p>
盧強說道：“那他至今沒有動向……有人壓住了他升遷之事？”</p>
茶水來了，劉擎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太平原先人稱罪惡之城，來太平任職便是進了地獄。是楊玄把太平從地獄中拉了出來。他在太平的威望之高，不作二人想。</p>
淳於間乃淳於氏出身，一家五姓精於權謀，淳於間要來，必然會先按住楊玄，等淳於間站穩腳跟後再放開。”</p>
“可淳於間才來了數日。”</p>
“狗曰的曹穎，老夫往日看著他像是個正經人，沒想到下手穩準狠，幾下就把淳於間給弄走了。”</p>
“使君，他的手段太狠，淳於氏不會看不出來。”</p>
“看出來又能如何？老夫在陳州，淳於氏的手要想越過老夫拍死曹穎，就得先把老夫拍死！”</p>
“使君還得小心為好。”</p>
“不怕，老夫頭鐵！”</p>
……</p>
秋季的曲江池多了不少遊人。</p>
楊玄和周寧也在其中。</p>
二人並肩而行，楊玄的手垂在身側，不小心就會觸碰到周寧的手背，隨即心跳就加快一下。</p>
“看，有人唱歌。”周寧舉手指著前方，雖說楊玄的觸碰很輕，但她總覺得手背那裏火辣辣的。</p>
有貴人出遊，隨行的歌姬正在唱歌。</p>
“不是歌姬。”楊玄看到唱歌的女子衣著華麗，再走近些後，竟然頗為俏麗。</p>
“這是淳於燕回。”周寧低聲道：“是太子妃的幼妹, 淳於山狠辣，對這個幼妹倒是頗多疼愛。”</p>
淳於燕回看著二十歲不到, 起身唱歌也盡顯從容。</p>
十餘男女席地而坐, 身前皆有案幾。仆役侍女來回穿梭伺候。</p>
一曲罷, 十餘人讚不絕口。</p>
“好詩，歌聲更妙。”</p>
“這首詩是誰作的？可是三娘子？”</p>
淳於燕回搖頭坐下, 接過侍女手中的酒杯，剛想喝一口，卻瞥見了周寧。</p>
她眼中多了愕然, 旋即笑了笑，“周寧。”</p>
周寧頷首，“三娘子。”</p>
她低聲道：“我們走。”</p>
楊玄點頭，他也不想和這群人交流。</p>
有人笑道：“那便是周氏的二娘子嗎？她身邊這人我卻認得。”</p>
“哦！誰?”淳於燕回微笑不變, 但明眸卻微微眯著。</p>
“楊玄，此人乃是貴妃的走狗。”</p>
淳於燕回的嘴角微微勾起，提高聲音說道：“周寧，既然來了，何不如喝杯酒。”</p>
因為年齡接近, 從小她就被人拿出來和周寧相比。直至到了周寧離開周氏之前，她落於下風。而理由就一條：氣質不如周寧。</p>
周寧那等帶著聖潔之意的氣質令人怦然心動, 但卻難以生出輕薄之心來。</p>
可此刻的周寧卻少了一分聖潔，多了幾分活潑，不時看身邊的楊玄一眼，顯然極為看重他的意見。</p>
“走不走？”</p>
“當然不走。”</p>
淳於燕回一看就對周寧沒好感, 而且神色中帶著挑釁之意……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出頭, 是每個少年都義無反顧, 趨之若鶩之事。</p>
這一刻，楊玄精神百倍。</p>
“少年，你騷動了。”朱雀說道：“不過人不輕狂枉少年, 騎馬倚斜橋, 滿樓紅袖招。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上啊！碾壓他們！”</p>
周寧看了他一眼, 知曉淳於燕回他們會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來打擊楊玄……他們不會打擊她, 而會迂回，利用打擊楊玄來達到目的。</p>
但楊玄不肯走，自然是看出了這些。</p>
“你行不行？”</p>
“我自然是行的。”</p>
“不行就不搭理他們, 我來。”</p>
周寧此刻看著就像是一頭小老虎，就差齜牙衝著淳於燕回他們咆哮了。</p>
“咳咳！阿寧！”</p>
“什麽。”</p>
“這是男人的時刻。”</p>
“他們會用琴棋書畫來打擊你。”</p>
“嗬嗬！”</p>
淳於燕回起身，“請！”</p>
眾人起身相迎。</p>
周寧看著楊玄。</p>
等待他的決斷。</p>
有人嫉妒的眼睛發紅，“周寧竟然有了心上人？”</p>
“艸！我的夢中娘子啊！”</p>
“你看，她仰頭看著楊玄的眼神，分明就是歡喜。”</p>
“完了完了！”</p>
楊玄搖頭，“坐就不必了。”</p>
道不同，不相為謀。</p>
“可是有話要說？”楊玄笑著問道。</p>
這一刻他覺得腎上腺素在噴湧。</p>
淳於燕回微笑，“我與周寧交好，沒想到她竟然有了心上人，如此，豈能無詩酒為賀？”</p>
身後的權貴子弟摩拳擦掌，聞言有人說道：“我有了一首詩，還請指教。”</p>
“我來吧。”一個男子起身，從容走過來。</p>
周寧低聲道：“是陳玉正，詩才了得。”</p>
嗬嗬！</p>
楊玄笑的很憨實。</p>
他上前幾步。</p>
淳於燕回順勢走到周寧的身邊，“你竟然找了個普通人，周氏可會同意？一家四姓榮辱一體，這楊玄我偶有耳聞，據說乃是貴妃的人，是一家四姓的對頭。”</p>
陳玉正開始作詩了。</p>
這是一首情詩，陳玉正一邊吟誦，一邊看著周寧。</p>
淳於燕回的眼眸深處有些嫉妒之色，旋即消散，一語雙關的問道：“你覺著如何？”</p>
周寧默然。</p>
淳於燕回笑道：“陳玉正一直喜歡你，今日他詩才壓了楊玄一頭，回去定然會請了家人去周氏提親。隻需提及你與楊玄交往之事，周氏定然會勃然大怒，弄不好還會當場許婚，把你嫁給陳玉正……以此來消除隱患。”</p>
她說了一堆，周寧看著她，蹙眉道：“他敢於上前就讓我很是歡喜，至於什麽勝敗，我為何要在意？至於婚事，我在國子監，沒有我的同意，難道誰還能強搶不成？”</p>
這時陳玉正一首詩吟誦完畢，堪稱是纏綿深情。</p>
眾人一陣叫好。</p>
陳玉正看了楊玄一眼，“我方才故意吟誦慢了些，便是讓你多些功夫去醞釀，如今可有了？”</p>
這話自信、自傲到了極點。</p>
有同行女子心神皆醉的看著陳玉正，恨不能那首詩是獻給自己的。</p>
女子笑道：“陳郎君詩才有目共睹，他豈敢應戰？”</p>
這個小馬屁拍的不錯，更難得的是女人拍的。哪怕不喜歡對方，陳玉正的臉上依舊多了春風。</p>
楊玄回頭看了周寧一眼。</p>
周寧回以一個俏皮的眨眼。</p>
我滴神！</p>
那十餘男女看得真真的。</p>
“周寧何曾有過這等嬌俏的時候？”</p>
“啊！我的心酸透了。”</p>
楊玄回頭。</p>
“我有了一首。”</p>
陳玉正風度極佳的退後幾步，“請。”</p>
各種意味不同的目光瞬間就聚焦在楊玄身上。</p>
淳於燕回輕聲道：“你倒是知曉回護他，不過男人無才華，便如同是一段枯木。和這樣的男子共度一生，何其悲哀。”</p>
楊玄開口。</p>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p>
咦！</p>
有人輕咦一聲。</p>
陳玉正麵色微變。</p>
淳於燕回握緊右拳。</p>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p>
楊玄走到了周寧的身前，“阿寧。”</p>
周寧仰頭看著他。</p>
“我們走吧。”</p>
“好。”</p>
楊玄牽著周寧的手，就這麽緩緩而去。</p>
這首詩前麵半闕纏綿，令人心動不已。後麵半闕卻有些頹廢。楊玄也不吟誦出來，而是和周寧灑脫而去。</p>
十餘男女呆住了。</p>
淳於燕回看著楊玄的背影，輕聲道：“此人竟然有此詩才嗎？”</p>
一個女子開口，“可惜隻是半闕，他為何不作完？”</p>
一個旁觀者笑道：“隻需半闕便能碾壓你等，何須再作半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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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燕回回到了家中。</p>
“大兄。”</p>
“嗯。”淳於山難得露出了和煦的微笑。</p>
“今日我遇到了周寧和那個楊玄。周氏最近和咱們家有些利益糾紛，我本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周氏丟個人，可那個楊玄竟然頗有些詩才。”</p>
淳於山笑道：“無需如此。此人在太平頗有政績軍功，十二郎已經去接任了，算是摘了他的果子。另外，他的升遷之事被我尋了人暫時壓下，且等十二郎站穩腳跟再說。”</p>
淳於燕回笑道：“大兄果然是神算。”</p>
下午，一騎衝到了淳於氏的大門外。</p>
“急報！”</p>
此人滿臉風霜之色，急匆匆的去了書房。</p>
“郎君，十二郎出事了！”</p>
“他才將到了太平沒多久，出了何事？”</p>
“說是棄城而逃……”</p>
……</p>
周寧回到了國子監。</p>
一人正在她的值房外麵負手而立。</p>
“阿耶！”</p>
周氏家主周勤多病，常年休養，實際上周氏做主的便是他的兒子周遵。</p>
周遵四十餘歲，麵色無須，微微眯著眼，不怒自威。</p>
他沉聲道：“為父查過了，楊玄乃是元州人，出身農戶之家，少年進山狩獵，說是好獵人也不為過。到了長安後，機緣巧合救了貴妃，就去了太平任職。”</p>
周寧默然。</p>
這個女兒的性子讓周遵頗為頭痛，“他選擇了去北疆，便是熱血少年，意氣用事。為父不說什麽一家四姓和貴妃乃是對頭之類的話，可這等愣頭青豈是良伴？”</p>
周寧看著他，“阿耶，莫非蠅營狗苟方是俊傑？”</p>
“你！”</p>
哪怕知曉女兒會懟自己，周遵依舊雙目一瞪，“和為父回家！”</p>
“去為周氏聯姻嗎？”</p>
“你！”</p>
周遵舉起手。</p>
周寧隻是默默的看著他，神色冷漠。</p>
晚些，周遵出現在楊玄家的外麵。</p>
“敲門！”</p>
隨從敲門。</p>
“來了。”</p>
年輕人的聲音聽著朝氣蓬勃。</p>
門開，楊玄見一個中年男子被幾個隨從簇擁著，就問道；“敢問老丈尋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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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p>
這個稱呼讓周遵微微皺眉，“老夫周遵，進去說話。”</p>
阿寧的父親？</p>
楊玄心中狂跳，“請進。”</p>
眾人進去。</p>
周遵隨便看了一眼，見庭院灑掃的頗為幹淨。</p>
“你喜歡阿寧？”</p>
周遵開門見山。</p>
楊玄點頭，“是。”</p>
“周氏養了許久的花朵，要被你連盆一起端了，老丈人定然要發泄不滿，小玄子，憋著。”綠燈閃爍著，好似很快活。</p>
周遵看了他一眼，少年看似恭謹。</p>
怎麽和阿寧都是一個模子？</p>
周遵蹙眉，“老夫深信你並非出於利益而喜愛阿寧。老夫的女兒老夫知曉，便是皇後也做得。”</p>
楊玄默然。</p>
老丈人來了，看樣子不怎麽喜歡我，想棒打鴛鴦，我該如何應對？</p>
“你是貴妃的人，周氏和貴妃不是一路人。明白嗎？”</p>
周遵轉身準備回去……他覺得這個警告已經足夠了。</p>
身後的隨從說道：“還請以後莫要去尋我家二娘子。”</p>
周遵走到門外。</p>
身後，楊玄說道：“我非阿寧不娶！”</p>
周遵回身，眼中多了厲色，“莫要以為老夫會看在阿寧的麵上對你手軟。年輕人，血氣之勇固然可敬，可許多時候你隻是高看了自己。”</p>
周遵的聲色俱厲並未嚇到楊玄，若非此人是阿寧的父親他此刻肯定會呯的一聲關掉大門。</p>
周遵眯眼看著他，“你好自為之。”</p>
嗬嗬！</p>
楊玄心中嗬嗬，但一股子氣就湧了上來。</p>
“阿寧不是那等貪慕富貴之人。”</p>
周遵笑了，覺得眼前的真是個愣頭青，剛想批駁，就見楊玄認真的道：“我會讓別人仰望她。”</p>
“可笑。”周遵失笑，“少年大言！”</p>
他隨即走了。</p>
他剛出巷子，一個人就摸了進來。</p>
“子泰！”</p>
楊玄再開門，見是包冬，就納悶的道：“你怎地來了？”</p>
“你以為我願來？”包冬沒好氣的道：“周助教讓我來傳話。”</p>
“什麽話？”</p>
“心有靈犀一點通。”</p>
包冬覺得這句詩很妙，但也很莫名其妙。</p>
“哎！子泰，你怎地這般歡喜？”</p>
“喝酒。”</p>
“哎！我的生意啊！”</p>
一頓酒把包冬喝的嘴歪眼斜的，楊玄卻精神抖擻。</p>
周遵在半路遇到了一群有些喝大的年輕人，正是陳玉正等人。</p>
“見過周叔父。”</p>
一家四姓同氣連枝，眾人急忙行禮。</p>
陳玉正今日心中悲憤，所以借酒澆愁，此刻見到周遵難免就激動了。</p>
“好教周叔父得知，周寧如今和一個鄉下小子在一起廝混，周氏的名聲啊！叔父為何不出手……”</p>
啪！</p>
陳玉正捂著臉，呆呆的看著周遵。</p>
周遵森然道：“你在教老夫做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