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赫連春的眯眯眼都睜開了許多。</p>
“興修水利是不錯，可若是出了岔子……”</p>
豆腐渣工程的後果他也得承受。</p>
連這等手段都不知道，果然是蠻夷。</p>
楊玄淡淡的道：“皇叔在潭州想必有看不順眼之人吧？”</p>
赫連春點頭。</p>
心中若有所思。</p>
這個棒槌！</p>
楊玄說道：“為何不讓此人去監督呢？”</p>
“他必然會貪腐！”赫連春不傻，但在這方麵的天賦幾乎為0。</p>
“正是要他貪腐。”楊玄再度鄙夷了一下這個胖憨憨，卻裝作是誠懇的模樣，“皇叔這般為國為民，拿些錢財又怎麽了？皇叔拿了大頭，那人一看若是貪腐過多，這個興修水利怕是連個空架子都搭不起來，如此他必然隻能貪腐小頭。”</p>
楊玄笑道：“一旦事發，皇叔義憤填膺，當即拿下此人，隨即抄家……”</p>
“發現了貪腐的錢財，本王怒不可遏，當即一刀殺了此人。”赫連春歎道：“本王是個慈善人，為此……”</p>
“皇叔嫉惡如仇，為民做主。”楊玄挑眉，“興修水利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如此皇叔向朝中要錢，誰敢不給，誰便是我潭州軍民的死敵！”</p>
“你是大唐人！”朱雀的綠燈都差點閃不動了。</p>
妙啊！</p>
赫連春雙目放光，“難怪劉擎會讓你來，你果然是老夫的知己！”</p>
這就知己了？</p>
“小玄子，去買凡士林！”朱雀的綠燈閃爍的無比快活。</p>
華卓已經離開了帳篷邊上，和幾個頭領低聲說話。</p>
“兩千頭羊陳州能拿出來，可劉擎沒法拿，一旦拿了，大唐的禦史們會把他彈劾成渣。”一個頭領知曉些大唐的情況，很是愜意的道。</p>
華卓卻很冷靜，“北疆黃春輝今年罕見異動，一戰滅了北遼數千精騎。赫連春不傻，他執掌潭州，此刻就該為皇帝分憂……他這是在尋找幹涉的理由。一旦陳州不給兩千頭羊，他便能敞開賣給咱們兵器和糧食……”</p>
“而代價便是我們必須不斷襲擾陳州。”一個頭領覺得自己的睿智不下於可汗，卻沒看到可汗瞥了自己一眼。</p>
那眼神涼悠悠的。</p>
“他出來了。”有人低聲道。</p>
華卓回身，就見赫連春身邊的小老頭進了大帳。</p>
“本汗去問問。”</p>
眾人跟著他到了大帳邊上，目送他進去。</p>
“郎君呢？”王老二有些忍不住了，準備硬闖。</p>
“別動。”老賊拉住他，難得神色嚴肅。</p>
“他們若是殺了郎君怎麽辦？”王老二怒了。</p>
老賊幽幽的道：“那你就跑回去報信。”</p>
“那你呢？”</p>
“老夫也跑，等晚上打洞去尋摸這些狗賊，殺一個算一個。”</p>
帳內，赫連春和楊玄相對坐著，神色平靜。</p>
“皇叔，我瓦謝部的一千頭羊準備好了。”</p>
華卓在試探，“皇叔此行辛苦，陳州那邊也得補償一番吧？”</p>
他看著楊玄，等待此人原地爆炸。</p>
“什麽補償？”楊玄皺眉。他真的不知道什麽補償。</p>
華卓微笑。</p>
“什麽補償？”赫連春淡淡道。</p>
“皇叔。”華卓失態的看著赫連春，“皇叔此行辛苦啊！”</p>
“本王是辛苦，不過一千頭羊就足矣。陳州那邊聽聞過的不易，本王怎好讓他們雪上加霜？”皇叔感慨的道：“本王是個慈善人呐！”</p>
華卓的臉瞬息漲紅，他想喝問，可卻不敢……一旦赫連春決定要收拾他，隻需斷掉每年的兵器和糧草交易即可。</p>
他看了赫連春一眼，微笑道：“皇叔果然是慈善人。”</p>
赫連春嗬嗬一笑，“備酒菜，本王要與楊玄痛飲。”</p>
出了帳篷後，有人低聲罵道：“該死的，那楊玄怎地和皇叔突然就交好了？看著就如同兩兄弟一般的親切！”</p>
“難道那楊玄是私下給了好處？或是他用了什麽法術。”</p>
“住口！”華卓喝住了他們，麵色鐵青的道：“等著看後續就是了。”</p>
若是赫連春和楊玄達成了什麽私下交易，自然瞞不過瓦謝部！</p>
老賊心中焦慮，就磨蹭著靠近大帳。此次赫連春身邊的小老頭竟然沒有阻攔，讓他得以請示。</p>
“郎君。”</p>
“老賊啊！進來。”</p>
老賊進去，就見自家郎君喝的臉都紅了，要命的是，赫連春和他勾肩搭背，二人笑的……</p>
“晚些就回去。”楊玄擺擺手。</p>
赫連春冷哼一聲，“今夜便住下。”</p>
“皂化弄人呐！”朱雀說道。</p>
楊玄搖頭，“皇叔不知，我這人認床，在此住一夜，怕是睡不著。”</p>
赫連春嗬嗬一笑，肥碩的臉頰顫抖著，“如此，今夜本王與你同床共枕。”</p>
楊玄臉頰微顫，“皇叔何必如此？回頭咱們還能書信往來，我這裏有好些手段，就等著回去琢磨。”</p>
老子要和你同床共枕，回頭非得惡心死不可。</p>
赫連春遺憾的拍拍他的肩膀，“來人！”</p>
小老頭進來。</p>
赫連春吩咐道：“咱們帶來的好馬給楊玄五十匹。”</p>
楊玄歎道：“怎好如此？”</p>
赫連春冷笑，“不收便是看不起本王！”</p>
楊玄知曉他是想用五十匹好馬來拉攏自己，並維係交情，期待著後續自己給他出更多的主意。於是裝作為難的模樣婉拒了幾次，這才答應。</p>
老賊已經看傻眼了。</p>
晚些，赫連春把楊玄送了出來，不理一眾瓦謝部貴族的迷惑和憤怒，說道：“一路順風。”</p>
楊玄上馬，拱手：“皇叔，下次再聚。”</p>
馬蹄聲噠噠遠去。</p>
赫連春隨即也走了，帶著一千頭羊，就像是提上褲子的嫖客，毫不留戀的走了。</p>
大帳內還殘留著酒肉的味道，格外刺鼻。</p>
華卓看著在座的心腹，沉聲道：“赫連春和楊玄究竟是達成了什麽勾當，此事要抓緊去打探。”</p>
“是！”</p>
娃亥坐在角落裏，默然看著兄長。</p>
“可汗。”有人說道：“赫連春突然對陳州表達了善意，對我瓦謝部不是好事。”</p>
“沒有什麽善意，有的隻是利用！”華卓此刻看不到半點惱怒的模樣，平靜的道：“你等信不信，若是三大部與陳州相安無事，赫連春就會如坐針氈。”</p>
一個心腹恍然大悟，“是了，若是咱們和陳州相安無事，失去牽製的陳州就能支援北疆其它地方。”</p>
“黃春輝也少了一個擔憂之地。”</p>
“所以他收了一千頭羊，答應今年繼續賣兵器和糧食給咱們，讓咱們繼續牽製陳州。”</p>
華卓壓壓手，等安靜下來後，緩緩說道：“我們身處大唐與北遼之間，一旦其中一個倒下，咱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另一邊吞並，再無第二條路可走。所以……”</p>
他看著眾人，“該襲擾陳州就襲擾陳州，該去潭州的草場縱火就縱火，嗯！”</p>
眾人用力點頭。</p>
——每年秋季潭州的草場就會起火，燒的北遼的牧民們焦頭爛額，赫連春也為之頭痛，但從不知道是誰在縱火。</p>
角落裏的娃亥微微一笑。</p>
每年他都會去潭州，鬼魅般的在草場周圍遊走，留下了一片片光明。</p>
……</p>
從楊玄走了之後，劉擎就進入了一種暴躁狀態。</p>
州廨中諸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犯錯被這位脾氣越來越火爆的大佬抓住。</p>
上次那誰……倒黴催的犯下大錯，被劉擎趕去清理茅廁，出來後就躺了好幾日，吐的膽汁都出來了。</p>
“明府在擔心楊玄？”盧強知曉老夥計的心思。</p>
“老夫擔心什麽？”劉擎冷著臉。</p>
盧強也不去揭穿他，“下官在長安的友人剛寄來了一封信。”</p>
劉擎知曉盧強不會平白無故的提及此事，抬眸問道：“說了什麽？”</p>
盧強摸摸臉上的刀疤，春天了，刀疤有些發癢，“陛下在宮中弄了個什麽梨園，整日和一群樂師歌姬唱歌跳舞，好不快活。”</p>
劉擎默然。</p>
皇帝要享樂，地方官員當然也能進言。但進言有何用？</p>
“有人彈劾國丈楊鬆成。”</p>
劉擎一怔，“膽子不小，是左相他們的人吧？”</p>
盧強說道：“此人說潁川楊氏起家於陳國時期，先祖更是做過陳國末代皇帝的伴讀，可陳國衰亡時，楊氏卻起兵謀反，背叛舊主，可見不忠之極。如今陳氏為後，楊鬆成為戶部尚書，外結四姓，這是謀反之姿……”</p>
“楊氏當年起兵反叛，據守一方，等看到大唐勢大，有王者之相，便毫不猶豫來投，這也是楊氏能保住富貴的緣故。”劉擎沉吟著。</p>
“這不是左相的人。”</p>
“當然，左相的人不會這般瘋狂。”盧強搖頭，“下官想了許久，卻想不到是誰的人。”</p>
他有個念頭始終在腦海中盤桓不去，“陛下寵愛貴妃，會不會……”</p>
若是皇帝想廢後，自然要先打擊楊鬆成。</p>
劉擎搖頭，“這會引發巨大動蕩，此刻北遼在側，虎視眈眈，陛下不會如此。”</p>
一家四姓聯手，皇帝若是想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代價會很大，而北遼和南周兩頭虎狼也會趁火打劫。</p>
“此等事……咱們管不著。”盧強笑道：“楊玄這一去，讓使君為之愁緒難解，那小子若是知曉了，定然得意洋洋。”</p>
劉擎淡淡的道：“老夫何嚐為他愁緒難解？”</p>
外麵腳步聲傳來。</p>
“使君，楊明府求見。”</p>
劉擎霍然起身，隨即坐下，從容的道：“坐的太久，腿麻了。”</p>
楊玄進來，劉擎瞥了一眼，沉聲道：“如何？”</p>
“赫連春想調解兩邊的紛爭。”</p>
“他更想勒索。”劉擎冷笑，“他想要什麽？”</p>
“沒要。”</p>
劉擎輕咦一聲，“那個貪財的胖子竟然轉性子了？”</p>
“他還送了下官五十匹馬。”</p>
……</p>
北疆的陳州州廨裏，劉擎等人驚訝不已。</p>
而在南疆，此刻卻是金戈鐵馬。</p>
南疆部族眾多，原先散沙一盤，大唐南疆駐軍能輕鬆鎮壓。可最近卻不知怎地，南疆部族內部開始了整合，而整合後他們率先衝著大唐齜牙。</p>
兩千餘異族軍隊步騎皆有，此刻正在攻打一座小城。</p>
城中駐軍不多，以至於連百姓都上了城頭。</p>
“攻破城池，錢糧和女人都是咱們的了！”</p>
歡呼聲中，異族軍隊瘋狂撲向城頭。</p>
箭矢稀稀拉拉的，無法震懾敵人。隨著梯子架上城頭，慘烈的攻防戰開始了。</p>
不時有人從城頭跌落，慘嚎聲讓那些百姓麵色慘白。</p>
“唐軍不行了。”城頭幾處被突破，眼看著崩潰就在眼前。</p>
守軍絕望的看著長安方向，“陛下！”</p>
可這裏是南疆，長安看不到，也管不著。</p>
“那是誰？”有人指著右側尖叫。</p>
遠方，塵土飛揚。</p>
一麵大旗就在塵土中若隱若現。</p>
“至少兩百騎！”</p>
守將一刀砍殺一人，抽空瞅了一眼，狂喜喊道：“是援軍來了！”</p>
守軍頓時士氣大振，敵軍惶然撤離。</p>
“集結！”</p>
敵將抽打著麾下，看著疾馳而來的唐軍騎兵，說道：“十打一，我們能贏。”</p>
兩百騎兵蜂擁而至。</p>
前方的騎兵勇敢的撞開了一條通道，後續的唐軍順勢掩殺。</p>
敵軍凶悍，不肯敗退。</p>
“殺！”</p>
唐軍的領軍將領身材魁梧，帶著麾下不斷衝擊敵軍殘餘，一杆長矛在他的手中使的出神入化，當麵之敵無人能擋。</p>
當將領拎著敵將的頭顱瘋狂搖晃時，敵軍崩潰了。</p>
戰後！</p>
俘虜們跪在那裏，將領卻冷漠的道：“殺光，取了耳朵去報功！”</p>
哭嚎聲中，人頭滾滾。</p>
守將出來道謝，見到將領後歡喜的道：“是阿史那副將啊！”</p>
將領名叫阿史那石明。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說道：“剩下的你等收拾，我走了。”</p>
他帶著耳朵和繳獲，煙塵滾滾的去了節度使府。</p>
門子見到他就笑，“是阿史那啊！”</p>
一小塊銀子丟過去，阿史那石明問道：“相公可在？”</p>
“在。”</p>
南疆節度使張煥掛著宰相虛銜，所以被尊稱為相公。</p>
而節度副使便是才將去北疆轉悠一圈又回來的張楚茂。</p>
“拜見相公！”</p>
阿史那石明進去行禮，很是虔誠。</p>
張煥撫須，微笑，“你這個莽漢，喜滋滋的可是立功了？”</p>
阿史那石明抬頭，憨笑，“是。相公，下官前日率軍解圍，殺敵千餘，人頭太多帶不回來，就取了耳朵。”</p>
“看看。”</p>
一個個麻袋被弄進來，打開傾倒，一隻隻耳朵就滾落地上。</p>
一股子莫名的味道也彌漫開來。</p>
“好！”張煥點頭。</p>
阿史那石明再度跪下，“下官愚鈍，都是相公教導的好。”</p>
張煥大笑。</p>
“你此次立功，加起來……積功該能升為將軍了吧。”</p>
阿史那石明歡喜的道：“果真？”</p>
張煥點頭，“回頭就上書長安。不過你這個名字卻不好，最好取一個大唐名字，否則以後難以升遷。”</p>
阿史那石明抬頭，認真的道：“下官早就想取個大唐名字，隻是下官粗鄙，還請相公賜名。”</p>
張煥撫須想了想，“阿史那石明，阿史那自然不好再用。石明……以石為姓，石忠唐，如何？”</p>
阿史那石明……不，石忠唐叩首，“多謝相公賜名，下官及子子孫孫定然對大唐忠心耿耿！”</p>
</p>
……</p>
“醉裏掌燈”，感謝老板白銀大盟的打賞。</p>
“龐煌”，感謝老板的兩個盟主打賞。</p>
“醉裏掌燈”，感謝老板的盟主打賞。</p>
“興修水利是不錯，可若是出了岔子……”</p>
豆腐渣工程的後果他也得承受。</p>
連這等手段都不知道，果然是蠻夷。</p>
楊玄淡淡的道：“皇叔在潭州想必有看不順眼之人吧？”</p>
赫連春點頭。</p>
心中若有所思。</p>
這個棒槌！</p>
楊玄說道：“為何不讓此人去監督呢？”</p>
“他必然會貪腐！”赫連春不傻，但在這方麵的天賦幾乎為0。</p>
“正是要他貪腐。”楊玄再度鄙夷了一下這個胖憨憨，卻裝作是誠懇的模樣，“皇叔這般為國為民，拿些錢財又怎麽了？皇叔拿了大頭，那人一看若是貪腐過多，這個興修水利怕是連個空架子都搭不起來，如此他必然隻能貪腐小頭。”</p>
楊玄笑道：“一旦事發，皇叔義憤填膺，當即拿下此人，隨即抄家……”</p>
“發現了貪腐的錢財，本王怒不可遏，當即一刀殺了此人。”赫連春歎道：“本王是個慈善人，為此……”</p>
“皇叔嫉惡如仇，為民做主。”楊玄挑眉，“興修水利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如此皇叔向朝中要錢，誰敢不給，誰便是我潭州軍民的死敵！”</p>
“你是大唐人！”朱雀的綠燈都差點閃不動了。</p>
妙啊！</p>
赫連春雙目放光，“難怪劉擎會讓你來，你果然是老夫的知己！”</p>
這就知己了？</p>
“小玄子，去買凡士林！”朱雀的綠燈閃爍的無比快活。</p>
華卓已經離開了帳篷邊上，和幾個頭領低聲說話。</p>
“兩千頭羊陳州能拿出來，可劉擎沒法拿，一旦拿了，大唐的禦史們會把他彈劾成渣。”一個頭領知曉些大唐的情況，很是愜意的道。</p>
華卓卻很冷靜，“北疆黃春輝今年罕見異動，一戰滅了北遼數千精騎。赫連春不傻，他執掌潭州，此刻就該為皇帝分憂……他這是在尋找幹涉的理由。一旦陳州不給兩千頭羊，他便能敞開賣給咱們兵器和糧食……”</p>
“而代價便是我們必須不斷襲擾陳州。”一個頭領覺得自己的睿智不下於可汗，卻沒看到可汗瞥了自己一眼。</p>
那眼神涼悠悠的。</p>
“他出來了。”有人低聲道。</p>
華卓回身，就見赫連春身邊的小老頭進了大帳。</p>
“本汗去問問。”</p>
眾人跟著他到了大帳邊上，目送他進去。</p>
“郎君呢？”王老二有些忍不住了，準備硬闖。</p>
“別動。”老賊拉住他，難得神色嚴肅。</p>
“他們若是殺了郎君怎麽辦？”王老二怒了。</p>
老賊幽幽的道：“那你就跑回去報信。”</p>
“那你呢？”</p>
“老夫也跑，等晚上打洞去尋摸這些狗賊，殺一個算一個。”</p>
帳內，赫連春和楊玄相對坐著，神色平靜。</p>
“皇叔，我瓦謝部的一千頭羊準備好了。”</p>
華卓在試探，“皇叔此行辛苦，陳州那邊也得補償一番吧？”</p>
他看著楊玄，等待此人原地爆炸。</p>
“什麽補償？”楊玄皺眉。他真的不知道什麽補償。</p>
華卓微笑。</p>
“什麽補償？”赫連春淡淡道。</p>
“皇叔。”華卓失態的看著赫連春，“皇叔此行辛苦啊！”</p>
“本王是辛苦，不過一千頭羊就足矣。陳州那邊聽聞過的不易，本王怎好讓他們雪上加霜？”皇叔感慨的道：“本王是個慈善人呐！”</p>
華卓的臉瞬息漲紅，他想喝問，可卻不敢……一旦赫連春決定要收拾他，隻需斷掉每年的兵器和糧草交易即可。</p>
他看了赫連春一眼，微笑道：“皇叔果然是慈善人。”</p>
赫連春嗬嗬一笑，“備酒菜，本王要與楊玄痛飲。”</p>
出了帳篷後，有人低聲罵道：“該死的，那楊玄怎地和皇叔突然就交好了？看著就如同兩兄弟一般的親切！”</p>
“難道那楊玄是私下給了好處？或是他用了什麽法術。”</p>
“住口！”華卓喝住了他們，麵色鐵青的道：“等著看後續就是了。”</p>
若是赫連春和楊玄達成了什麽私下交易，自然瞞不過瓦謝部！</p>
老賊心中焦慮，就磨蹭著靠近大帳。此次赫連春身邊的小老頭竟然沒有阻攔，讓他得以請示。</p>
“郎君。”</p>
“老賊啊！進來。”</p>
老賊進去，就見自家郎君喝的臉都紅了，要命的是，赫連春和他勾肩搭背，二人笑的……</p>
“晚些就回去。”楊玄擺擺手。</p>
赫連春冷哼一聲，“今夜便住下。”</p>
“皂化弄人呐！”朱雀說道。</p>
楊玄搖頭，“皇叔不知，我這人認床，在此住一夜，怕是睡不著。”</p>
赫連春嗬嗬一笑，肥碩的臉頰顫抖著，“如此，今夜本王與你同床共枕。”</p>
楊玄臉頰微顫，“皇叔何必如此？回頭咱們還能書信往來，我這裏有好些手段，就等著回去琢磨。”</p>
老子要和你同床共枕，回頭非得惡心死不可。</p>
赫連春遺憾的拍拍他的肩膀，“來人！”</p>
小老頭進來。</p>
赫連春吩咐道：“咱們帶來的好馬給楊玄五十匹。”</p>
楊玄歎道：“怎好如此？”</p>
赫連春冷笑，“不收便是看不起本王！”</p>
楊玄知曉他是想用五十匹好馬來拉攏自己，並維係交情，期待著後續自己給他出更多的主意。於是裝作為難的模樣婉拒了幾次，這才答應。</p>
老賊已經看傻眼了。</p>
晚些，赫連春把楊玄送了出來，不理一眾瓦謝部貴族的迷惑和憤怒，說道：“一路順風。”</p>
楊玄上馬，拱手：“皇叔，下次再聚。”</p>
馬蹄聲噠噠遠去。</p>
赫連春隨即也走了，帶著一千頭羊，就像是提上褲子的嫖客，毫不留戀的走了。</p>
大帳內還殘留著酒肉的味道，格外刺鼻。</p>
華卓看著在座的心腹，沉聲道：“赫連春和楊玄究竟是達成了什麽勾當，此事要抓緊去打探。”</p>
“是！”</p>
娃亥坐在角落裏，默然看著兄長。</p>
“可汗。”有人說道：“赫連春突然對陳州表達了善意，對我瓦謝部不是好事。”</p>
“沒有什麽善意，有的隻是利用！”華卓此刻看不到半點惱怒的模樣，平靜的道：“你等信不信，若是三大部與陳州相安無事，赫連春就會如坐針氈。”</p>
一個心腹恍然大悟，“是了，若是咱們和陳州相安無事，失去牽製的陳州就能支援北疆其它地方。”</p>
“黃春輝也少了一個擔憂之地。”</p>
“所以他收了一千頭羊，答應今年繼續賣兵器和糧食給咱們，讓咱們繼續牽製陳州。”</p>
華卓壓壓手，等安靜下來後，緩緩說道：“我們身處大唐與北遼之間，一旦其中一個倒下，咱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另一邊吞並，再無第二條路可走。所以……”</p>
他看著眾人，“該襲擾陳州就襲擾陳州，該去潭州的草場縱火就縱火，嗯！”</p>
眾人用力點頭。</p>
——每年秋季潭州的草場就會起火，燒的北遼的牧民們焦頭爛額，赫連春也為之頭痛，但從不知道是誰在縱火。</p>
角落裏的娃亥微微一笑。</p>
每年他都會去潭州，鬼魅般的在草場周圍遊走，留下了一片片光明。</p>
……</p>
從楊玄走了之後，劉擎就進入了一種暴躁狀態。</p>
州廨中諸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犯錯被這位脾氣越來越火爆的大佬抓住。</p>
上次那誰……倒黴催的犯下大錯，被劉擎趕去清理茅廁，出來後就躺了好幾日，吐的膽汁都出來了。</p>
“明府在擔心楊玄？”盧強知曉老夥計的心思。</p>
“老夫擔心什麽？”劉擎冷著臉。</p>
盧強也不去揭穿他，“下官在長安的友人剛寄來了一封信。”</p>
劉擎知曉盧強不會平白無故的提及此事，抬眸問道：“說了什麽？”</p>
盧強摸摸臉上的刀疤，春天了，刀疤有些發癢，“陛下在宮中弄了個什麽梨園，整日和一群樂師歌姬唱歌跳舞，好不快活。”</p>
劉擎默然。</p>
皇帝要享樂，地方官員當然也能進言。但進言有何用？</p>
“有人彈劾國丈楊鬆成。”</p>
劉擎一怔，“膽子不小，是左相他們的人吧？”</p>
盧強說道：“此人說潁川楊氏起家於陳國時期，先祖更是做過陳國末代皇帝的伴讀，可陳國衰亡時，楊氏卻起兵謀反，背叛舊主，可見不忠之極。如今陳氏為後，楊鬆成為戶部尚書，外結四姓，這是謀反之姿……”</p>
“楊氏當年起兵反叛，據守一方，等看到大唐勢大，有王者之相，便毫不猶豫來投，這也是楊氏能保住富貴的緣故。”劉擎沉吟著。</p>
“這不是左相的人。”</p>
“當然，左相的人不會這般瘋狂。”盧強搖頭，“下官想了許久，卻想不到是誰的人。”</p>
他有個念頭始終在腦海中盤桓不去，“陛下寵愛貴妃，會不會……”</p>
若是皇帝想廢後，自然要先打擊楊鬆成。</p>
劉擎搖頭，“這會引發巨大動蕩，此刻北遼在側，虎視眈眈，陛下不會如此。”</p>
一家四姓聯手，皇帝若是想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代價會很大，而北遼和南周兩頭虎狼也會趁火打劫。</p>
“此等事……咱們管不著。”盧強笑道：“楊玄這一去，讓使君為之愁緒難解，那小子若是知曉了，定然得意洋洋。”</p>
劉擎淡淡的道：“老夫何嚐為他愁緒難解？”</p>
外麵腳步聲傳來。</p>
“使君，楊明府求見。”</p>
劉擎霍然起身，隨即坐下，從容的道：“坐的太久，腿麻了。”</p>
楊玄進來，劉擎瞥了一眼，沉聲道：“如何？”</p>
“赫連春想調解兩邊的紛爭。”</p>
“他更想勒索。”劉擎冷笑，“他想要什麽？”</p>
“沒要。”</p>
劉擎輕咦一聲，“那個貪財的胖子竟然轉性子了？”</p>
“他還送了下官五十匹馬。”</p>
……</p>
北疆的陳州州廨裏，劉擎等人驚訝不已。</p>
而在南疆，此刻卻是金戈鐵馬。</p>
南疆部族眾多，原先散沙一盤，大唐南疆駐軍能輕鬆鎮壓。可最近卻不知怎地，南疆部族內部開始了整合，而整合後他們率先衝著大唐齜牙。</p>
兩千餘異族軍隊步騎皆有，此刻正在攻打一座小城。</p>
城中駐軍不多，以至於連百姓都上了城頭。</p>
“攻破城池，錢糧和女人都是咱們的了！”</p>
歡呼聲中，異族軍隊瘋狂撲向城頭。</p>
箭矢稀稀拉拉的，無法震懾敵人。隨著梯子架上城頭，慘烈的攻防戰開始了。</p>
不時有人從城頭跌落，慘嚎聲讓那些百姓麵色慘白。</p>
“唐軍不行了。”城頭幾處被突破，眼看著崩潰就在眼前。</p>
守軍絕望的看著長安方向，“陛下！”</p>
可這裏是南疆，長安看不到，也管不著。</p>
“那是誰？”有人指著右側尖叫。</p>
遠方，塵土飛揚。</p>
一麵大旗就在塵土中若隱若現。</p>
“至少兩百騎！”</p>
守將一刀砍殺一人，抽空瞅了一眼，狂喜喊道：“是援軍來了！”</p>
守軍頓時士氣大振，敵軍惶然撤離。</p>
“集結！”</p>
敵將抽打著麾下，看著疾馳而來的唐軍騎兵，說道：“十打一，我們能贏。”</p>
兩百騎兵蜂擁而至。</p>
前方的騎兵勇敢的撞開了一條通道，後續的唐軍順勢掩殺。</p>
敵軍凶悍，不肯敗退。</p>
“殺！”</p>
唐軍的領軍將領身材魁梧，帶著麾下不斷衝擊敵軍殘餘，一杆長矛在他的手中使的出神入化，當麵之敵無人能擋。</p>
當將領拎著敵將的頭顱瘋狂搖晃時，敵軍崩潰了。</p>
戰後！</p>
俘虜們跪在那裏，將領卻冷漠的道：“殺光，取了耳朵去報功！”</p>
哭嚎聲中，人頭滾滾。</p>
守將出來道謝，見到將領後歡喜的道：“是阿史那副將啊！”</p>
將領名叫阿史那石明。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說道：“剩下的你等收拾，我走了。”</p>
他帶著耳朵和繳獲，煙塵滾滾的去了節度使府。</p>
門子見到他就笑，“是阿史那啊！”</p>
一小塊銀子丟過去，阿史那石明問道：“相公可在？”</p>
“在。”</p>
南疆節度使張煥掛著宰相虛銜，所以被尊稱為相公。</p>
而節度副使便是才將去北疆轉悠一圈又回來的張楚茂。</p>
“拜見相公！”</p>
阿史那石明進去行禮，很是虔誠。</p>
張煥撫須，微笑，“你這個莽漢，喜滋滋的可是立功了？”</p>
阿史那石明抬頭，憨笑，“是。相公，下官前日率軍解圍，殺敵千餘，人頭太多帶不回來，就取了耳朵。”</p>
“看看。”</p>
一個個麻袋被弄進來，打開傾倒，一隻隻耳朵就滾落地上。</p>
一股子莫名的味道也彌漫開來。</p>
“好！”張煥點頭。</p>
阿史那石明再度跪下，“下官愚鈍，都是相公教導的好。”</p>
張煥大笑。</p>
“你此次立功，加起來……積功該能升為將軍了吧。”</p>
阿史那石明歡喜的道：“果真？”</p>
張煥點頭，“回頭就上書長安。不過你這個名字卻不好，最好取一個大唐名字，否則以後難以升遷。”</p>
阿史那石明抬頭，認真的道：“下官早就想取個大唐名字，隻是下官粗鄙，還請相公賜名。”</p>
張煥撫須想了想，“阿史那石明，阿史那自然不好再用。石明……以石為姓，石忠唐，如何？”</p>
阿史那石明……不，石忠唐叩首，“多謝相公賜名，下官及子子孫孫定然對大唐忠心耿耿！”</p>
</p>
……</p>
“醉裏掌燈”，感謝老板白銀大盟的打賞。</p>
“龐煌”，感謝老板的兩個盟主打賞。</p>
“醉裏掌燈”，感謝老板的盟主打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