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人了！”</p>
“哎喲！死得好慘，口鼻都在噴血。”</p>
圍觀的人在起哄架秧子。</p>
可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p>
“不對，肖老二好像真的不行了？”</p>
肖老二口鼻噴血，身體劇烈震動幾下，雙手一攤。</p>
“這裝的，和真的一樣。”有人讚美著，“看來咱還得和肖老二學學。”</p>
“學尼瑪，他真死了！”</p>
常三娘喊道：“冤枉啊！”</p>
來人下馬，麵色發青，“我……我……”</p>
甄斯文從縣廨裏出來，見狀罵道：“整日碰瓷，這下好了，碰死了，活該！”</p>
來人顫聲道：“斯文，什麽意思？”</p>
甄斯文拱手，“就是些……哎！王兄不必管，對了王兄，你來此，可是使君有吩咐？”</p>
來人是州廨的小吏，他點頭，“使君令我來傳信，可……我給些錢吧。”</p>
甄斯文滿頭黑線，“這是騙子！”</p>
人影閃動，常三娘猛地竄到了甄斯文的身前，咆哮道：“他撞死了我家夫君，死了！”</p>
當年剛進太平縣時，甄斯文就被人碰瓷，整個人懵逼了，把身上的錢全數給了騙子，為此差點餓死在太平南縣。</p>
所以他最是痛恨這等騙子，聞言大怒，“你要怎地？”</p>
常三娘眯著眼，“別逼人太甚！”</p>
“她有槍！”</p>
有人高喊，“小心！”</p>
常三娘從身後摸出了一對很短的槍，“奴喜歡用這個種地，不違律吧？”</p>
大唐對兵器管製並不嚴，何況這裏是罪惡之城。</p>
甄斯文的腿在打顫，幸而被長袍遮住了。</p>
斯文，挺住！</p>
“常三娘上次參加過火並，小心！”有人提醒道。</p>
臥槽！</p>
原來還是個狠人。</p>
連王老二都喊道；“要不要幫忙？嗚嗚嗚！”</p>
老賊捂住了他的嘴，“閉嘴！”</p>
這個女人，怎地連凶狠都是這般可人？</p>
老賊沉迷於常三娘的氣質中不可自拔。</p>
甄斯文冷靜的道：“明府說了，碰瓷是違律，我身為太平官吏，見到一例就處置一例。別說是槍，就算是斧鉞擱在我的脖頸上也是如此！”</p>
“好！”</p>
周圍一陣叫好聲。</p>
常三娘眼中凶光一閃。</p>
“誰在鬧事？”</p>
一隊軍士過來。</p>
冷風輕撫，甄斯文脊背發寒……全是冷汗。但他依舊站的筆直，神色從容。</p>
曹穎出來了，見狀頷首讚道：“斯文渾身都是膽。”</p>
常三娘把一對短槍插回去，老賊低歎，“好！”</p>
王老二好奇的問道：“什麽好？”</p>
“屁股好。”老賊感慨道：“這個女子……無處不美。”</p>
常三娘去尋了棺材鋪，一番砍價下來，買了一口薄棺，又雇了一輛大車，把肖老二拉出城掩埋了。</p>
而楊玄也得了通知。</p>
“使君讓你去州廨。”</p>
楊玄帶著人隨即出發。</p>
出城門時，正好遇到獨自回來的常三娘，老賊不禁歎息一聲。</p>
王老二策馬和他並行，問道：“老賊，你可是喜歡她？”</p>
老賊撫須，“什麽喜歡？”</p>
“哦，那便是不喜歡。”</p>
“錯，是愛慕！”</p>
老賊不斷回頭，直至常三娘進城後，這才幽幽的道：“她這麽一個弱女子，以後怎麽活啊！”</p>
城中，常三娘回到了住所，衝著空屋子說道：“這幾年和你聯手騙人，掙了些錢，如今都買了棺材，算對的起你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尋誰就去尋誰，此後你我不相幹。”</p>
“常三娘，還錢！”</p>
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闖進來。</p>
常三娘冷眼看著，“什麽錢？”</p>
一個大漢說道：“去年借的那三百錢！”</p>
常三娘負手站著，罵道：“那是肖老二借的，都賭輸了，關我屁事！”</p>
大漢冷笑，“夫妻一體，夫債妻還！”</p>
“放屁！”常三娘凶狠的道：“老娘和他隻是聯手騙人，夫妻不作數。”</p>
“由不得你！”</p>
幾個大漢逼近。</p>
其中一人摸出短刀，獰笑道：“給，還是不給？”</p>
“做夢！”</p>
砰砰砰砰砰砰！</p>
一陣打鬥聲。</p>
“救命啊！”</p>
“快跑！”</p>
鄰居聽到慘叫聲，就打開門縫往外看。</p>
幾個大漢滿臉是血衝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直至到了巷子口才止步罵道：“常三娘你等著，回頭耶耶讓你知曉何為男人！”</p>
常三娘站在門外，那臉啊！被氣的要炸裂的模樣。</p>
她一手握著一把短槍，罵道：“老娘今天和你們沒完！”</p>
幾個大漢沒想到她竟然還敢追，麵麵相覷後。</p>
“跑！”</p>
“站住！”</p>
……</p>
州廨。</p>
初春依舊寒冷，劉擎的心情不錯，這不，大清早就在罵人。</p>
“看看你寫的字，這是坦蕩？老夫拿著迎風看，對著天光看，特娘的就是蕩婦。哆嗦什麽？老夫說錯了？狗曰的，若是上官拿到這份文書會如何想？</p>
老夫本想讚他坦蕩，卻變成了辱罵他乃蕩婦，狗曰的，打！”</p>
“嗷！”</p>
州廨門外，幾個百姓扛著鋤頭在翹首以盼，聽到熟悉的罵聲後都欣慰的道：“使君中氣十足，放心了，走，下地去！”</p>
楊玄帶著人進了州廨，門子也隻是拱手，“楊明府來了。”</p>
楊玄頷首，突然有些在長安上青樓的感覺。</p>
“使君呢？”</p>
門子指指側麵的值房。</p>
“改，改到老夫滿意為止！”</p>
熟悉的咆哮聲啊！</p>
楊玄微笑著走過去。</p>
“這個也錯了？賓至如歸寫的這般潦草，老夫看著分明是婦女之寶？狗曰的，打！”</p>
咆哮聲有些腦溢血的征兆。</p>
咻！</p>
一個東西飛了出來，楊玄縮縮脖頸避開。</p>
身後依舊在懷念常三娘的老賊挨了一記。</p>
呯！</p>
嘭！</p>
楊玄聽著聲音不大對，回身一看，老賊躺地上了。</p>
額頭緩緩腫起，邊上四分五裂的……好像是硯台。</p>
劉擎咆哮完畢，氣咻咻的出來，見狀就怒了，“都新年了，還趴著和老夫要錢？滾！”</p>
等看到硯台後，劉擎也愣住了。</p>
兩個人把老賊抬進了值房，楊玄試試鼻息，吩咐道：“老二掐他人中一把。”</p>
王老二用力掐了一把。</p>
“嗷！”</p>
老賊的嘴唇中間腫起，兩邊還是原樣。</p>
楊玄嘴角抽搐，和劉擎去了他的值房。</p>
“瓦謝部磨刀霍霍，準備今年要對我陳州動手。”劉擎目光炯炯。</p>
瓦謝部單獨和陳州開戰並無勝算，華卓這是不想過了？楊玄仔細想著。</p>
盧強問道：“楊明府如何看？”</p>
這二位怎麽有些栽培我的意思？</p>
楊玄說道：“梁超所部被滅，華卓失去了一隻手臂，隨後報複無果……威信受損。下官以為，這更像是恐嚇。”</p>
劉擎欣慰的點頭，“正是恐嚇。”</p>
盧強說道：“這等恐嚇自然嚇不到咱們，可卻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p>
德高望重？</p>
誰？</p>
楊玄想了想，好像就節度使黃春輝稱得上德高望重吧。</p>
劉擎說道：“北遼皇叔，鄭王赫連春。”</p>
呃！</p>
楊玄有些詫異，“赫連春駐守潭州，瓦謝和陳州的恩怨和他沒關係吧。”</p>
劉擎神色古怪的道：“這位皇叔自稱慈善人，當初來潭州前，就與赫連峰發誓，定然要讓潭州與陳州之間再無紛爭，讓北遼少一方煩惱。”</p>
“慈善人？”楊玄覺得宗室出來的大多是狠人和奇葩。不信你看看大唐皇室，不管是宗室子還是宗室女，沒一個善茬。</p>
“對，慈善人。”盧強笑道：“這位皇叔被前任北遼皇帝當做是兒子般的養大，及長，吃喝玩樂五毒俱全。赫連峰登基時也曾立下功勞，可他太鬧騰，赫連峰沒辦法，隻能把他弄到潭州來，眼不見為淨。”</p>
“這不是紈絝子弟嗎？”楊玄沒想到這位皇叔竟然如此的……有趣。</p>
“就是紈絝子弟。”劉擎說道：“他執掌潭州後，潭州與陳州就一直沒發生過大的紛爭。”</p>
這分明就是和平使者啊！</p>
楊玄讚道：“下官怎地覺著這位是大唐之友呢？”</p>
“別輕視了此人。”劉擎淡淡的道。</p>
楊玄點頭，“皇家無親情，這位皇叔能經曆兩任帝王而不倒，自然是不俗。”</p>
“你知道就好。”</p>
劉擎笑的很慈祥，讓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狼吃羊之前會奸笑的動畫片。</p>
“老盧。”劉擎點點頭。</p>
又讓老夫來幹髒活……盧強幹咳一聲，“這位皇叔準備調停此次紛爭。”</p>
“他瘋了？”楊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北遼和北疆可是才將大打出手啊！”</p>
“和潭州無關。”盧強木然，“這位皇叔和平之心堅固無比，你安心去吧。”</p>
“什麽？”楊玄眨巴著眼睛，“去哪？”</p>
“去瓦謝部。”</p>
“那不是送死嗎？華卓看到下官能笑瘋了。”</p>
“放心。”劉擎說道：“那位皇叔在，華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手。此次咱們也是虛與委蛇……要春耕呐！”</p>
若是華卓發狂，在春耕時頻繁襲擾，今年大夥兒就準備吸風飲露吧。不，準備全數靠著長安救濟。</p>
長安會發狂，會嗬斥，會給陳州的所有官吏差評。</p>
盧強語重心長的道：“春耕關係到咱們頭頂的帽子啊！小楊，好好幹，和那位皇叔多喝酒，啊！”</p>
“不是。”楊玄納悶，“為何是下官去？”</p>
不該是眼前的二位大佬中的一個去嗎？</p>
一種替死鬼的感覺油然而生。</p>
劉擎說道：“那些人都老了。”</p>
這是什麽理由？</p>
楊玄不解。</p>
“那位皇叔喜歡小鮮肉。”朱雀開啟毒舌，“小心後門啊！小玄子。”</p>
等楊玄走後，室內默然。</p>
良久。</p>
盧強說道：“是不是太年輕了？”</p>
劉擎搖頭，“要想擔大任，就得多經曆，多磨礪。那位皇叔剛到潭州時，就與老夫見麵，看似寬厚，實則狡猾。</p>
老夫不知自己還能幹幾年，趁著老夫在，好歹讓他多磨礪。磨礪好了……”</p>
他沒說磨礪好了做什麽，但神色悠然。</p>
……</p>
瓦謝部所謂的王庭。</p>
赫連春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座肉山，胖胖的臉讓他看著多了幾分憨厚。</p>
華卓隻能坐在下首，笑著介紹瓦謝部最近的情況。</p>
赫連春原先也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子，癡肥之後，一雙大眼就變成了眯眯眼。此刻他眯著眼，看似神遊於外。</p>
“……瓦謝部對大遼忠心耿耿……”</p>
赫連春輕哼一聲，華卓止住了尬吹。</p>
“忠心耿耿啊！”</p>
“是。”</p>
赫連春淡淡的道：“上個月有人潛入潭州，殺了兩個牧民，誰幹的？”</p>
華卓堆笑道：“是幾個膽大包天的蠢貨幹的，我當即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潭州。皇叔沒看到嗎？”</p>
</p>
幾個軍士喝多了，窮瘋了，就衝進潭州去劫掠了幾個牧民，順帶殺人。皇叔是個慈善人，自然怒不可遏，當即令人來索要凶犯。</p>
那幾個蠢貨的腦袋在邊境地帶的大樹上早已幹癟，可赫連春今日卻舊事重提，讓人不解。</p>
赫連春挪動了一下身體，愜意的歎息道：“他們的將領何在？本王看看。”</p>
華卓眼皮子跳了一下。</p>
“嗯！”赫連春仿佛是鼻子不舒服，輕哼一聲。</p>
“快去！”華卓令人去召喚。</p>
少頃，一個將領走了進來。</p>
“就是他。”華卓指著將領喝罵，“你的麾下闖入潭州殺人，今日皇叔在此，還不請罪？”</p>
被喝罵一頓最好，但華卓擔心赫連春要立威，會令人責打將領一頓，給自己一個下馬威。</p>
他心中各種念頭轉動，神色卻格外平靜。</p>
這裏是瓦謝部，赫連春隻是個外來人。可這位外來人此刻不但坐在主位，還頤指氣使。</p>
將領跪下，眼中有屈辱之色。</p>
周圍的人皆是如此。</p>
赫連春的眯眯眼緩緩看向眾人。</p>
北遼強大，赫連春真要起兵攻打瓦謝部，瓦謝部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個地方放羊</p>
譬如說地底下。</p>
那些屈辱都消散了。</p>
有人笑道：“大遼強盛，皇叔能執掌邊境之地，可見深得陛下信重啊！”</p>
拳頭才是真理，此刻這個道理赤果果的在大帳內彰顯出來。</p>
赫連春緩緩說道：“本王出發前，那些死難牧民的親眷攔路嚎哭，失去親人隻是苦痛，失去家中男丁卻會餓死人，華卓……”</p>
這是敲竹杠啊！</p>
華卓心中在滴血，笑道：“如此，我這裏出五百頭羊，五十頭牛。”</p>
“嗯！”赫連春淡淡道：“養不活！”</p>
特麽的……這些還養不活那幾家人？</p>
而且當時那幾個蠢貨下手狠毒，直接把那幾家人都殺光了。</p>
此刻哪裏來的親眷？</p>
牧民都是聚集而居，分家後就自己過自己的。</p>
華卓深吸一口氣，“是，如此，一千頭羊。”</p>
赫連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奶酒，蹙眉。</p>
“太甜，讓本王想到了血腥味。”</p>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p>
人影閃動。</p>
小老頭已經到了將領的身前。</p>
一掌拍在將領的頭頂上。</p>
呯！</p>
將領緩緩抬頭。</p>
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紫色。</p>
噗！</p>
一口血噴的漫天都是。</p>
嘭！</p>
將領倒在華卓的身前，一雙眼珠子瞪出了眼眶，鮮血溢出。</p>
小老頭已經回到了赫連春的身後，依舊是不打眼的模樣。</p>
大帳內鴉雀無聲。</p>
直至腳步聲在外麵傳來。</p>
“可汗，斥候來報，陳州那邊來人了，說是太平縣縣令楊玄。”</p>
……</p>
求月票！</p>
“哎喲！死得好慘，口鼻都在噴血。”</p>
圍觀的人在起哄架秧子。</p>
可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p>
“不對，肖老二好像真的不行了？”</p>
肖老二口鼻噴血，身體劇烈震動幾下，雙手一攤。</p>
“這裝的，和真的一樣。”有人讚美著，“看來咱還得和肖老二學學。”</p>
“學尼瑪，他真死了！”</p>
常三娘喊道：“冤枉啊！”</p>
來人下馬，麵色發青，“我……我……”</p>
甄斯文從縣廨裏出來，見狀罵道：“整日碰瓷，這下好了，碰死了，活該！”</p>
來人顫聲道：“斯文，什麽意思？”</p>
甄斯文拱手，“就是些……哎！王兄不必管，對了王兄，你來此，可是使君有吩咐？”</p>
來人是州廨的小吏，他點頭，“使君令我來傳信，可……我給些錢吧。”</p>
甄斯文滿頭黑線，“這是騙子！”</p>
人影閃動，常三娘猛地竄到了甄斯文的身前，咆哮道：“他撞死了我家夫君，死了！”</p>
當年剛進太平縣時，甄斯文就被人碰瓷，整個人懵逼了，把身上的錢全數給了騙子，為此差點餓死在太平南縣。</p>
所以他最是痛恨這等騙子，聞言大怒，“你要怎地？”</p>
常三娘眯著眼，“別逼人太甚！”</p>
“她有槍！”</p>
有人高喊，“小心！”</p>
常三娘從身後摸出了一對很短的槍，“奴喜歡用這個種地，不違律吧？”</p>
大唐對兵器管製並不嚴，何況這裏是罪惡之城。</p>
甄斯文的腿在打顫，幸而被長袍遮住了。</p>
斯文，挺住！</p>
“常三娘上次參加過火並，小心！”有人提醒道。</p>
臥槽！</p>
原來還是個狠人。</p>
連王老二都喊道；“要不要幫忙？嗚嗚嗚！”</p>
老賊捂住了他的嘴，“閉嘴！”</p>
這個女人，怎地連凶狠都是這般可人？</p>
老賊沉迷於常三娘的氣質中不可自拔。</p>
甄斯文冷靜的道：“明府說了，碰瓷是違律，我身為太平官吏，見到一例就處置一例。別說是槍，就算是斧鉞擱在我的脖頸上也是如此！”</p>
“好！”</p>
周圍一陣叫好聲。</p>
常三娘眼中凶光一閃。</p>
“誰在鬧事？”</p>
一隊軍士過來。</p>
冷風輕撫，甄斯文脊背發寒……全是冷汗。但他依舊站的筆直，神色從容。</p>
曹穎出來了，見狀頷首讚道：“斯文渾身都是膽。”</p>
常三娘把一對短槍插回去，老賊低歎，“好！”</p>
王老二好奇的問道：“什麽好？”</p>
“屁股好。”老賊感慨道：“這個女子……無處不美。”</p>
常三娘去尋了棺材鋪，一番砍價下來，買了一口薄棺，又雇了一輛大車，把肖老二拉出城掩埋了。</p>
而楊玄也得了通知。</p>
“使君讓你去州廨。”</p>
楊玄帶著人隨即出發。</p>
出城門時，正好遇到獨自回來的常三娘，老賊不禁歎息一聲。</p>
王老二策馬和他並行，問道：“老賊，你可是喜歡她？”</p>
老賊撫須，“什麽喜歡？”</p>
“哦，那便是不喜歡。”</p>
“錯，是愛慕！”</p>
老賊不斷回頭，直至常三娘進城後，這才幽幽的道：“她這麽一個弱女子，以後怎麽活啊！”</p>
城中，常三娘回到了住所，衝著空屋子說道：“這幾年和你聯手騙人，掙了些錢，如今都買了棺材，算對的起你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尋誰就去尋誰，此後你我不相幹。”</p>
“常三娘，還錢！”</p>
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闖進來。</p>
常三娘冷眼看著，“什麽錢？”</p>
一個大漢說道：“去年借的那三百錢！”</p>
常三娘負手站著，罵道：“那是肖老二借的，都賭輸了，關我屁事！”</p>
大漢冷笑，“夫妻一體，夫債妻還！”</p>
“放屁！”常三娘凶狠的道：“老娘和他隻是聯手騙人，夫妻不作數。”</p>
“由不得你！”</p>
幾個大漢逼近。</p>
其中一人摸出短刀，獰笑道：“給，還是不給？”</p>
“做夢！”</p>
砰砰砰砰砰砰！</p>
一陣打鬥聲。</p>
“救命啊！”</p>
“快跑！”</p>
鄰居聽到慘叫聲，就打開門縫往外看。</p>
幾個大漢滿臉是血衝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直至到了巷子口才止步罵道：“常三娘你等著，回頭耶耶讓你知曉何為男人！”</p>
常三娘站在門外，那臉啊！被氣的要炸裂的模樣。</p>
她一手握著一把短槍，罵道：“老娘今天和你們沒完！”</p>
幾個大漢沒想到她竟然還敢追，麵麵相覷後。</p>
“跑！”</p>
“站住！”</p>
……</p>
州廨。</p>
初春依舊寒冷，劉擎的心情不錯，這不，大清早就在罵人。</p>
“看看你寫的字，這是坦蕩？老夫拿著迎風看，對著天光看，特娘的就是蕩婦。哆嗦什麽？老夫說錯了？狗曰的，若是上官拿到這份文書會如何想？</p>
老夫本想讚他坦蕩，卻變成了辱罵他乃蕩婦，狗曰的，打！”</p>
“嗷！”</p>
州廨門外，幾個百姓扛著鋤頭在翹首以盼，聽到熟悉的罵聲後都欣慰的道：“使君中氣十足，放心了，走，下地去！”</p>
楊玄帶著人進了州廨，門子也隻是拱手，“楊明府來了。”</p>
楊玄頷首，突然有些在長安上青樓的感覺。</p>
“使君呢？”</p>
門子指指側麵的值房。</p>
“改，改到老夫滿意為止！”</p>
熟悉的咆哮聲啊！</p>
楊玄微笑著走過去。</p>
“這個也錯了？賓至如歸寫的這般潦草，老夫看著分明是婦女之寶？狗曰的，打！”</p>
咆哮聲有些腦溢血的征兆。</p>
咻！</p>
一個東西飛了出來，楊玄縮縮脖頸避開。</p>
身後依舊在懷念常三娘的老賊挨了一記。</p>
呯！</p>
嘭！</p>
楊玄聽著聲音不大對，回身一看，老賊躺地上了。</p>
額頭緩緩腫起，邊上四分五裂的……好像是硯台。</p>
劉擎咆哮完畢，氣咻咻的出來，見狀就怒了，“都新年了，還趴著和老夫要錢？滾！”</p>
等看到硯台後，劉擎也愣住了。</p>
兩個人把老賊抬進了值房，楊玄試試鼻息，吩咐道：“老二掐他人中一把。”</p>
王老二用力掐了一把。</p>
“嗷！”</p>
老賊的嘴唇中間腫起，兩邊還是原樣。</p>
楊玄嘴角抽搐，和劉擎去了他的值房。</p>
“瓦謝部磨刀霍霍，準備今年要對我陳州動手。”劉擎目光炯炯。</p>
瓦謝部單獨和陳州開戰並無勝算，華卓這是不想過了？楊玄仔細想著。</p>
盧強問道：“楊明府如何看？”</p>
這二位怎麽有些栽培我的意思？</p>
楊玄說道：“梁超所部被滅，華卓失去了一隻手臂，隨後報複無果……威信受損。下官以為，這更像是恐嚇。”</p>
劉擎欣慰的點頭，“正是恐嚇。”</p>
盧強說道：“這等恐嚇自然嚇不到咱們，可卻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p>
德高望重？</p>
誰？</p>
楊玄想了想，好像就節度使黃春輝稱得上德高望重吧。</p>
劉擎說道：“北遼皇叔，鄭王赫連春。”</p>
呃！</p>
楊玄有些詫異，“赫連春駐守潭州，瓦謝和陳州的恩怨和他沒關係吧。”</p>
劉擎神色古怪的道：“這位皇叔自稱慈善人，當初來潭州前，就與赫連峰發誓，定然要讓潭州與陳州之間再無紛爭，讓北遼少一方煩惱。”</p>
“慈善人？”楊玄覺得宗室出來的大多是狠人和奇葩。不信你看看大唐皇室，不管是宗室子還是宗室女，沒一個善茬。</p>
“對，慈善人。”盧強笑道：“這位皇叔被前任北遼皇帝當做是兒子般的養大，及長，吃喝玩樂五毒俱全。赫連峰登基時也曾立下功勞，可他太鬧騰，赫連峰沒辦法，隻能把他弄到潭州來，眼不見為淨。”</p>
“這不是紈絝子弟嗎？”楊玄沒想到這位皇叔竟然如此的……有趣。</p>
“就是紈絝子弟。”劉擎說道：“他執掌潭州後，潭州與陳州就一直沒發生過大的紛爭。”</p>
這分明就是和平使者啊！</p>
楊玄讚道：“下官怎地覺著這位是大唐之友呢？”</p>
“別輕視了此人。”劉擎淡淡的道。</p>
楊玄點頭，“皇家無親情，這位皇叔能經曆兩任帝王而不倒，自然是不俗。”</p>
“你知道就好。”</p>
劉擎笑的很慈祥，讓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狼吃羊之前會奸笑的動畫片。</p>
“老盧。”劉擎點點頭。</p>
又讓老夫來幹髒活……盧強幹咳一聲，“這位皇叔準備調停此次紛爭。”</p>
“他瘋了？”楊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北遼和北疆可是才將大打出手啊！”</p>
“和潭州無關。”盧強木然，“這位皇叔和平之心堅固無比，你安心去吧。”</p>
“什麽？”楊玄眨巴著眼睛，“去哪？”</p>
“去瓦謝部。”</p>
“那不是送死嗎？華卓看到下官能笑瘋了。”</p>
“放心。”劉擎說道：“那位皇叔在，華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手。此次咱們也是虛與委蛇……要春耕呐！”</p>
若是華卓發狂，在春耕時頻繁襲擾，今年大夥兒就準備吸風飲露吧。不，準備全數靠著長安救濟。</p>
長安會發狂，會嗬斥，會給陳州的所有官吏差評。</p>
盧強語重心長的道：“春耕關係到咱們頭頂的帽子啊！小楊，好好幹，和那位皇叔多喝酒，啊！”</p>
“不是。”楊玄納悶，“為何是下官去？”</p>
不該是眼前的二位大佬中的一個去嗎？</p>
一種替死鬼的感覺油然而生。</p>
劉擎說道：“那些人都老了。”</p>
這是什麽理由？</p>
楊玄不解。</p>
“那位皇叔喜歡小鮮肉。”朱雀開啟毒舌，“小心後門啊！小玄子。”</p>
等楊玄走後，室內默然。</p>
良久。</p>
盧強說道：“是不是太年輕了？”</p>
劉擎搖頭，“要想擔大任，就得多經曆，多磨礪。那位皇叔剛到潭州時，就與老夫見麵，看似寬厚，實則狡猾。</p>
老夫不知自己還能幹幾年，趁著老夫在，好歹讓他多磨礪。磨礪好了……”</p>
他沒說磨礪好了做什麽，但神色悠然。</p>
……</p>
瓦謝部所謂的王庭。</p>
赫連春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座肉山，胖胖的臉讓他看著多了幾分憨厚。</p>
華卓隻能坐在下首，笑著介紹瓦謝部最近的情況。</p>
赫連春原先也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子，癡肥之後，一雙大眼就變成了眯眯眼。此刻他眯著眼，看似神遊於外。</p>
“……瓦謝部對大遼忠心耿耿……”</p>
赫連春輕哼一聲，華卓止住了尬吹。</p>
“忠心耿耿啊！”</p>
“是。”</p>
赫連春淡淡的道：“上個月有人潛入潭州，殺了兩個牧民，誰幹的？”</p>
華卓堆笑道：“是幾個膽大包天的蠢貨幹的，我當即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潭州。皇叔沒看到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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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軍士喝多了，窮瘋了，就衝進潭州去劫掠了幾個牧民，順帶殺人。皇叔是個慈善人，自然怒不可遏，當即令人來索要凶犯。</p>
那幾個蠢貨的腦袋在邊境地帶的大樹上早已幹癟，可赫連春今日卻舊事重提，讓人不解。</p>
赫連春挪動了一下身體，愜意的歎息道：“他們的將領何在？本王看看。”</p>
華卓眼皮子跳了一下。</p>
“嗯！”赫連春仿佛是鼻子不舒服，輕哼一聲。</p>
“快去！”華卓令人去召喚。</p>
少頃，一個將領走了進來。</p>
“就是他。”華卓指著將領喝罵，“你的麾下闖入潭州殺人，今日皇叔在此，還不請罪？”</p>
被喝罵一頓最好，但華卓擔心赫連春要立威，會令人責打將領一頓，給自己一個下馬威。</p>
他心中各種念頭轉動，神色卻格外平靜。</p>
這裏是瓦謝部，赫連春隻是個外來人。可這位外來人此刻不但坐在主位，還頤指氣使。</p>
將領跪下，眼中有屈辱之色。</p>
周圍的人皆是如此。</p>
赫連春的眯眯眼緩緩看向眾人。</p>
北遼強大，赫連春真要起兵攻打瓦謝部，瓦謝部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個地方放羊</p>
譬如說地底下。</p>
那些屈辱都消散了。</p>
有人笑道：“大遼強盛，皇叔能執掌邊境之地，可見深得陛下信重啊！”</p>
拳頭才是真理，此刻這個道理赤果果的在大帳內彰顯出來。</p>
赫連春緩緩說道：“本王出發前，那些死難牧民的親眷攔路嚎哭，失去親人隻是苦痛，失去家中男丁卻會餓死人，華卓……”</p>
這是敲竹杠啊！</p>
華卓心中在滴血，笑道：“如此，我這裏出五百頭羊，五十頭牛。”</p>
“嗯！”赫連春淡淡道：“養不活！”</p>
特麽的……這些還養不活那幾家人？</p>
而且當時那幾個蠢貨下手狠毒，直接把那幾家人都殺光了。</p>
此刻哪裏來的親眷？</p>
牧民都是聚集而居，分家後就自己過自己的。</p>
華卓深吸一口氣，“是，如此，一千頭羊。”</p>
赫連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奶酒，蹙眉。</p>
“太甜，讓本王想到了血腥味。”</p>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p>
人影閃動。</p>
小老頭已經到了將領的身前。</p>
一掌拍在將領的頭頂上。</p>
呯！</p>
將領緩緩抬頭。</p>
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紫色。</p>
噗！</p>
一口血噴的漫天都是。</p>
嘭！</p>
將領倒在華卓的身前，一雙眼珠子瞪出了眼眶，鮮血溢出。</p>
小老頭已經回到了赫連春的身後，依舊是不打眼的模樣。</p>
大帳內鴉雀無聲。</p>
直至腳步聲在外麵傳來。</p>
“可汗，斥候來報，陳州那邊來人了，說是太平縣縣令楊玄。”</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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