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我笑著回過身去,招呼著欣然,一起往前走去。古有薑太公獨釣寒江雪,卞和懷璧入楚國,剛開始的時候皆如此這般不受人賞識,沒準咱們今天這一逛,能尋到個像薑太公,和氏璧那樣的好東西哩。


    懷著探寶的心情,我心裏逐漸清爽起來,跟著人流,也加快了步子向那邊人群環繞之處走去。


    “公子,這裏人多,別走散了!”欣然在我身後焦急的叫道。


    我回了回頭,看見亦初就在離我不到兩步的距離,心裏安下來,望著快要被人流阻住的欣然,安慰著笑道,“你快些過來,亦護……亦公子在這邊,放心好了,我隻是看看便走,你不用擔心,仔細看著自己腳下,別被踩到了。”


    欣然沒有答應,耳邊隱隱有傳來些敲鑼聲,想必對麵街頭又有什麽好戲了,人群忽然變得十分擁擠起來,我唯恐欣然被衝過去,隻得往亦初身邊跨了幾步,指著欣然,又焦急著指著圍觀人已經不是太多的地方,道:“亦護衛,其他護衛在這裏嗎?”


    亦初微微皺了下眉頭,四下望了望,微躬身道,“在,不過人太多,一時不能過來。”


    我咬咬唇,眼看著欣然被越擠越遠,忙道,“我去那個賣畫書生那裏等著,你快去把她帶到我身邊來!”


    “公子,不可,屬下不能離公子半步。”亦初麵無表情的道。


    我狠心的瞪了瞪他,無奈的加強了口氣,“你不去,我去!”話罷我就作勢要進入人群中。


    亦初忙拉住我,看我站穩,忙鬆開握著我的手,低頭恭謹道,“屬下遵命,公子半步半步不要多走,屬下片刻就來。”話罷他緊了緊腰間的劍,宛若遊龍一般混入人群,向欣然靠近。


    我鬆了口氣,轉身走了兩步便到了那被人笑話的賣畫書生這裏。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是誰道這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在下這畫卷中的佳人,隻怕任你們這些學富五車,自以為滿腹經綸的才子佳人難慧眼識得的。唉……可惜可惜……”青衣書生,長帶雅冠,白淨清瘦的麵孔,眼看去就像是在書海裏泡久了的知識小青年。隻是這古代因為有人倫、思想的禁錮,這般大的書生最是頑固不諳世事了。憑著一種自以為壯的年輕心態,動不動就激揚文字,指點江山。隻不過這江山與我們心裏所想的江山不同,他們是不敢指點朝廷的,多半這江山美人指的就是那些貪墨的昏官和一些青樓裏的絕色女子。


    “這幅畫哪裏值得傾國傾城之說啊?要我說,的確比不上怡紅樓的中等姑娘。”一個體態圓胖的中年男人道,嘴巴兩邊的八字胡須一動一動,甚是可笑。


    這樣坦白且帶足諷刺味道的語氣,不禁惹得圍觀的人群一陣大笑,聞笑,又有幾個眨著好奇眼光的路人探了過來,邊往裏擠,邊互相道著“說什麽了?笑什麽?”


    見此情景,我忍不住鄙夷了一眼那八字胡,心裏暗道著,書生最是受不了這種低俗的調子了,定是要好好著惱一番的。


    我抬頭往那書生臉上看去,隻見他淡然的笑了笑,絲毫沒有動氣的意思,隻是“刷”的一聲撐開了手裏的八寶水墨扇子,悠閑的在人群裏扇著,接著燈火闌珊處的燈光,我隱約看到書生背後的確是懸著一幅畫。畫中女子身材麵容極為姣好,衣著與頭飾華麗非常,隻可惜燈光太暗,那眉目卻不能瞧清楚了。想想也不是極為絕色的美人了,不然這八字胡不會如此肆意的去評比這畫中的人了。


    畫卷兩側有紅色的燈籠來回隨風搖動著,更顯得那畫中女子如夢裏空花一般,帶著朦朧的輕霧,顯得女子身上的衣裳更加妖嬈絕豔。


    “書生你這畫倒底是什麽意思啊?”圍觀的人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破口問道。


    那書生依舊輕淡如水一般晃著扇子,“沒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放在這裏幹什麽?要等人給你題詞還是賦詩,你總要說句話嘛!不然你一百錢賣給我好了,省的這風吹日曬的,時間久了,你不煩,這畫也煩了。原想這畫中女子興許是極好看的,這些日子竟白白給你曬成醜八怪了。怪可惜的。”也有好心人誘哄道。


    “我不是說了嗎?千金難買,這女子有傾國傾城的絕豔,豈是錢這等俗物能夠相等交換的?在下隻是在這裏等著一個能識得這畫裏人的心意便罷了。”書生平淡如水的口氣裏,終於劃出一波不悅之意。


    “畫是死的,哪裏能揣度得到心意嘛!”剛剛那要買畫的好心人不悅的嘟囔了一句。聲音雖小,可順著夜風,周圈的人多半也聽到了。大家有的蹙眉,有的不屑的嘲笑這書生腦子有問題,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各有不同。


    “誰說畫是死的?僅僅以外表的容貌來評斷一個人的美,這是不好的。東臨朝自古有幾個好詞,女子秀外慧中,賢良淑德才叫真美,皮囊再好,也經不起歲月風霜的研磨,就像這畫在此暴曬幾天後失去了剛開始鮮亮的顏色一般。可誰又知道畫雖失了顏色,可畫中人心卻是越來越美了。不信大家再多瞧上兩眼?”語氣生硬,聽口氣這說話的人不像是東臨朝的口音,頗有些南蠻的音色。


    隻是眾人在意的多半於那人說話的內容上,並沒有像看到怪物一般去尋找發生源,大多抬頭帶著另一種眼光再向那畫中看去。不一會便發出幾聲由衷的讚歎。


    按說遇到知音人了,那久等了三天的書生應該是以激動不已的態度衝下台去,握住說話人的手,說些“知我者,莫如XX也!”之類的話,然後兩人寒暄幾句,慷慨十分的撇下一群無知的眾人,揚長而去。


    可是現實中……


    書生春風一般的麵孔上,微微漾著清澈的笑容,隨意的掃著周圍,不露聲色,不置一詞。隻是那明澈的眸子裏此刻多了分不太協調的冷漠。


    正當我奇怪,卻驀地感到耳後劃過一陣勁風,不等我反應過來,看起來文弱彬彬的書生驀地向我奔來,身影極快,沒給人看清楚,我的腰間便一緊,一個大力的旋轉,跌落到一個柔軟帶著清香的懷中。


    “閣下好文采!好見識!”緊貼著的耳膜間,劃出清冷凜冽的聲音,仔細辨別始知道此刻挾住我的便是剛剛賣畫的那個書生。


    “過獎了,既然閣下是讀聖賢書的人,為何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等道理?”黑暗中傳出如若鏗鏘刀劍一般的聲音。


    “哦?本書生讀書膚淺,聽不懂這位好漢的意思啊?何況哪裏有女啊?”書生頗有趣味的笑道,“來者是客,何必下手如此狠重,不是故意來砸本書生這攤子的麽?”


    我心裏大驚之下,緩緩聽出這書生同那外邦人話中的意思,箍著我腰肢的手此刻也鬆了一下,我站穩腳跟後忙朝台下望去,隻見剛剛歡聲笑語的人群此刻驚恐萬分的向大道上跑去,一波接著一波,剛剛閑散的大街上頓時驚嚇的叫聲亂成一片,人影一亂,本是燈火通明的大街上片刻間陷入一片濃黑,伸手不見五指,而我身邊的人同台下所謂的外邦人是敵是友,難以區分。


    我心裏慌亂,腳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般,半步難移,也許不四下亂奔更好。我強壓住內心的驚亂,仔細辯駁著人群中亦初等人的身影,心裏亟待他們的到來。


    “不要亂動哦!省的你家的人找不到你。”耳邊似有似無的滑過一陣風一般輕柔的聲音。


    我頓時心裏一震,這書生何以知道我有“家人”在身邊?


    “你家人不凡,能分清黑暗……”書生一句話沒說完,手裏寶扇驀地一展,借著瑩白的月光閃出幾道危險的銀光。


    “何人阻我?”台下的聲音已經厚重如磐石,帶著一種凜冽而不甘的氣勢。


    身邊青白色的身影一閃,耳畔傳來幾聲笑,“錯了,怎麽能說是本書生阻您呢?該說是王子怎麽砸了鄙人的生意才對。”


    王子?哪裏的王子?


    “不知死活的東臨朝人!殺!”台下的人已經動怒,驚詫之間怒不可竭,冷到冰點裏的話語,張揚著一種漫天的殺氣。


    我頓時窒息住,一瞬間我想起了大街上還有來回奔跑的百姓,心裏一陣惡寒,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住手!東臨朝天子腳下,哪裏容得你在此草菅人命?如果動了京城任何一個百姓,無論你是哪藩哪國,休想活著出這京城!能到東臨天朝來的王子能有幾個?閣下還是好好掂量掂量清楚。”


    四周漆黑如墨,隻有淡淡的月光,時而劃破叢雲,漏出幾點零碎的光澤。夜色可怖,而黑夜裏的靜寂更容易讓人亂了心神。我緊握著雙拳,指甲深嵌入裏,鑽心的疼痛讓我不得不瞪大眼睛掃視四周任何風吹草動的聲音。


    良久才聽到那人哈哈一笑,接著便聽得到似乎有人在台下竊竊私語了什麽。然後目光所及處的黑幕裏,一個冰冷的讓我每當一想起便渾身抖栗的話,“隻是我還會回來的。回來,帶不走你,便殺了你。”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不知道那些莫名的人走是沒走,我強忍著因為太過於緊張而麻木的腿,一動也不動。月色寒徹骨,秋天,今夜的月,更甚之。


    耳畔忽的有人痛苦哀號,“啊!痛痛痛!這南蠻子下手可真重啊!那個人,你們這算是什麽意思?隻保護你們家公子,不懂得保護一下這救命恩人嗎?真是不懂規矩,麻木不仁,不可理喻。嘶……啊!痛!還好沒有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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