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平靜,沒有泛起一絲漣漪,宛如一塊百米寬的無暇寶石。


    賒刀人看了看水流,轉過頭問道:“水下有出口?”


    江憲點點頭,目光看著水麵,沉聲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水下。但是,具體在哪個方位,需要遊多久,這些都不確定。所以,現在這裏休息一會,補充好體力精力,再下水。”


    三人盤坐在河邊,默默地吃著能量棒,半晌之後,江憲當先起身,剛準備先跳下去探路,旁邊的林若雪一把抓住他。


    他扭過頭,隻見林若雪閉上眼睛,耳朵微顫,數秒後睜開,有些驚疑的看向長河:“這裏……這下方,有聲響。”


    江憲賒刀人的心陡然提起,目光死死地盯住河麵。隻見淡淡的白霧之下,那平靜的河麵上,一圈極淺的漣漪緩緩浮現。而後,周邊的水麵,岸邊的兩側……一個又一個漣漪浮現。


    緊接著,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萬……以致無窮無盡!


    百米之寬的平靜湖麵,僅僅是數秒之間便蕩漾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水麵湧動,波濤翻滾,仿佛下方沉眠的龍王正在翻身,又仿佛無數沉寂的水怪突然蘇醒。


    三人深吸口氣,對視一眼,每一個人的眼神都無比凝重。


    之前有屍蟲、有狙如、有鵕鳥……這水下如此風波,怕不是也有什麽恐怖的生靈。


    手電亮度調整為最高,照射到河麵之上。


    林若雪仔細觀察了半晌,搖了搖頭。即便以她的眼力,也沒在這清澈的水流之中,看到任何生靈的痕跡。


    “我去吧……”江憲正了正衣衫,將背包脫下,取出一根繩子係在自己腰間,把繩子的另一頭扔給兩人:“如果我連續拽了三次,那你們立刻收繩子。”


    “江先生放心。”賒刀人麵色一肅。


    林若雪也點了點頭。


    江憲深吸口氣,一頭紮入了河水之中。


    冷,很冷。


    剛一入水一股刺骨的寒意便直衝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險些吐出一口氣來。這水溫比他之前預料的低上太多了,即便是地下河的水,也不應該這樣冷才對!


    江憲眼神微動,這種感覺……似乎還有一些熟悉。


    寒魄嗎?


    眼中露出思索之色,他目光看向四周。河中沒有任何生靈,兩側的河岸鋪陳著青石,隔絕著內部沙土和河流的接觸。


    他轉了轉頭,手腳用力,立刻向著下方潛入。


    還沒下潛多久,頓時感覺到一股股暗流從周圍席卷而來。


    他雙眼頓時一亮,有暗流說明這裏不是單一的河流,還有其餘各處的支流匯集。手腳頓時發力,下潛的速度頓時更快了幾分。越是下潛,暗流越是洶湧,讓他不由加大了力量。


    一兩分鍾後,黑色的河底映入眼中,他心中頓時一喜。抬起頭來,身形卻猛然停滯,那雙瞳孔,驟然收縮。


    在他正對的前方,是一個機關。


    一個鋪陳了大片的河底,占據了無比廣闊空間的碩大機關群!


    在這個機關的邊緣之處,一根根足有數米粗刻著繁


    複雕文的金屬柱子錯落有致的插在河底,不是一根兩根,不是三根四根,而是成群成片,成百上千的粗壯柱子!


    這般模樣,宛如一片金屬森林。


    森林之中,顆顆樹木相連。一條條粗壯的鎖鏈,一個個形態各異的齒輪,將它們緊緊相連,組成了一個連綿的整體,而這個整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被最中心那碩大的雕像所牽引。


    宛如朝拜神靈。


    雕像呈人形,比周圍的柱子還要高出一兩米,巍峨高聳,雙手一隻緊握鎖鏈,一隻遍布齒輪。仿佛執掌著所有的圓轉,主宰著圓柱的運轉運動。


    洶湧的暗流不斷的衝擊這雕像,雕像緩緩轉動,發出細微的聲響,讓一個個齒輪隨之運轉,讓那一個個圓柱隨之轉動。


    江憲心中倒吸口冷氣,看著碩大的機關,一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這裏,就是整個無蚊村機關的核心之處!


    “深水之中,暗流不斷的湧動,衝擊在雕像身上,就相當於再給整個機關整個墓地‘上弦’。一旦有人進來,就觸發了機關,之前上的弦,積攢的力量就都能用出去。”


    “而七星這種一直運轉的機關,每一次上滿弦後都會啟動……”


    腦中思緒很快便將這一切理清,然而即便如此,江憲還是覺得震撼無比。這樣的水下工程,真的是上古時代的人能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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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核心位置的製造,那位‘盤’怕是親自動手了……”


    高大巨人,百米怪獸……也隻有這些力量加入,才能完成如此不可思議的工程。


    他繼續遊動,順著一股股暗流,向著最為寒冷的地方遊去。


    寒冷不斷的加劇,江憲的身子漸漸出現了一絲僵硬,正當他要返回之時,手電照射下,一抹光亮陡然反射過來!


    他心中頓時一息,連忙向著光照的方向遊去,沒過幾秒鍾,便見到一塊無色透明的晶體,立在旁邊的岩壁上。而在這晶體旁邊,一具具森森白骨鋪陳在河底,延伸到一旁的洞穴入口。


    洞穴的路向上延伸,裏麵森白的骨骼不見減少,並一直向著內部蔓延。


    而在這些骨骼旁邊,一個個石斧,石錘散落,甚至還有一些金屬兵刃的痕跡。


    隻是歲月流轉之下,絕大部分的金屬兵刃都已經徹底腐朽,即便是還殘留痕跡的,也一碰就銷毀。


    “這些,應該是後來將手掌埋在這裏的戎吳人吧……”江憲向前遊著,眼神看向周圍:“他們進來之後,一部分人發現出不去,最後被鵕鳥殺死,骨骼堆在之前的通道中。”


    “另外一部分人則是到了這裏,他們知道這裏應該是通向外界。寒魄放在這裏,就是為了驅趕能從這裏進入的魚蝦之類的生物,怕它們破壞了機關。”


    “但是入口狹小,不能讓人通行,他們隻能用粗陋的工具進行開鑿……”


    他目光一凝,身子微微一頓,白骨的痕跡已經停留在這裏,而前方起碼還有二十米才能通過這洞穴。顯然,當年的戎吳人失敗了,葬身在了水地。


    但是歲月變遷之下,地殼運動,原本不足以讓人通過的洞穴,此時已經能讓三四個人


    一起通過了。


    也就成了攬山海祖師所說的出口。


    江憲通過這最後的路程,看向上方的景色,心中鬆了口氣。扭頭重新潛入洞穴,該帶著林若雪他們出來了!


    ………………


    瀘溪河是龍虎山著名景點之一。


    這條河從上清古鎮至仙水岩一段,蜿蜒二十餘裏,兩岸丹霞奇峰,河水清澈碧透,風光旖旎,是江西經典徒步線路之一。凡是來龍虎山旅遊的人,很少有人不在上麵遊玩一番。


    是以,河麵上常年竹排遊蕩,有的是乘坐漂流,另外一些有閑情逸致的,則拿起了釣竿,在竹排上進行垂釣。


    “動了動了!魚上鉤了!”竹排上一位充滿青春氣息的女子歡快的叫了起來,對著身旁拿魚竿的男子道:“太棒了!這是第五條了吧?我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吃魚!”


    “好好好,都依你。”釣魚的青年笑了笑,拖動著魚竿溜魚:“別說,這野生的,就是比人工魚池那的魚勁大,有活力。這樣的魚吃起來確實更香。”


    女子點頭,剛要說話,整個人一下愣住了。


    青年沒得到回應,扭過頭,見女子神色,不由順著看了過去。


    在他們竹排十米外的水麵,突然泛起了一個水泡,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水泡的數量越來越多並越來越急促,仿佛是一鍋燒開,正在沸騰的熱水,又好像有恐怖的生命正在下方呼吸。


    “這個……”青年咽了咽口水:“瀘溪河應該沒有水怪的傳說吧。”


    女子搖搖頭,還沒有說話,那沸騰的河水猛然炸開,飛濺的浪花水滴向著四麵八方潑灑。


    竹排上的兩人猛然一個激靈,女子臉色煞白,青年魚竿直接扔到一邊,拿起竹竿,雙手飛快的劃動起來,恨不得立刻飛到百米之外!


    然而剛劃了不幾下,他猛然覺得手中一沉,竹竿下方仿佛掛上了一個沉重的鐵塊一般。


    完了!


    青年一顆心迅速下沉,知道這是竹竿被怪物纏住,沒有了竹竿竹排速度極慢,他們已經無法逃離這水下怪獸了!他一咬牙,當即扭頭對著女子道:“你快走!我攔住它!”


    說罷,鬆開竹竿,就要向河裏跳。


    然而他還沒跳出,竹竿下方猛然揚起一片水花,一個腦袋從水花中伸出。抹了把臉後,看著眼前的青年狐疑道:“你這是……要下河遊泳嗎?”


    青年一陣沉默,剛要說話,又是兩片水花揚起,兩個腦袋從中探出。


    他嘴唇微顫,盯著第一個露出的腦袋道:“所以說……剛才那動靜不是水怪,是你們?”


    江憲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對啊,瀘溪河也沒有水怪啊……”


    青年頓時心痛不已,麵上一片痛苦:“我的魚!我的魚竿!”


    西陲的太陽,被座座山峰所遮擋。這片山林之中,一隻單筒望遠鏡緩緩收了起來,身材瘦削的龍天聖捋了捋胡須:“很好,隻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


    “洲湖村、無蚊村都齊了……接下來,就是龍虎山了。”


    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轉身鑽入了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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