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江憲感慨地說了一句,靠在牆壁上。掏出壓縮餅幹和水瓶,一邊吃,一邊仔細觀摩起眼前的一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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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距離地麵恐怕有五十米,地麵上布滿石筍,和大大小小數不清的鵝卵石。


    整個空間恐怕有一千米左右。形成一個巨大的中空型場地,而在場地邊緣。有著數十個和他們出來地方一樣,大大小小的洞口。


    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上麵的縫隙傾灑下來,在水麵上形成一個個零落的光斑。大的有數米大,小的隻有一尺見方。水並不深,最深也不過三五米。透過這些光斑,可以清晰看到,水中搖曳著一朵朵五顏六色的鮮花。


    不知道品種,就這麽靜靜地長在河裏。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傑作下,卑微地求生著。


    湖邊長滿了發光植物。但是,在光芒下卻不會噴射出孢子——江憲猜的沒錯,這裏確實是發光植物孢子最後的落點。人站在湖邊,根本望不到頭。往上看,洞頂彌補零星的坑洞,好似群星閃爍,又仿佛金色的大網上,裂開的光芒之口。往下看,湖麵清澈透明。在陽光的照耀下,宛若晶瑩剔透的寶石。


    天地輝映,那種極大與極小的對比,那種璀璨的自然奇觀帶來的震撼,讓所有人都沉醉於這片罕見的美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邊忽然落下一道身影。特木倫同樣吃著壓縮餅幹喝著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不過,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這個美輪美奐的地下世界。他狠狠喝了口水,才歎息道:“真是大自然的瑰寶。”


    “江領隊。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特木倫放下水杯,仰頭看著上方的洞口,隨意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聽說你是領隊的時候,我是不服的。別說我……沒人服。”


    “但是……這幾個小時,我是真服了。”


    “你的反應之快,知識之廣博,起碼在我之上,我不如你。”


    江憲嘿了一聲:“專業不同而已,有煙嗎?”


    特木倫翻了半天,翻出一包精裝白沙,遞給江憲一根。兩人點上深深吸了一口。青藍色的煙霧中,江憲眯著眼睛笑道:“至於我是做什麽的……不知道比知道好。”


    “我們以後,應該也很難有交集。”


    特木倫愣了愣,隨後笑了笑:“也是。”


    “你是一個危險的人,也是一個精彩的人。”他豎起大拇指,叼著煙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走到了昏迷的趙博立旁邊,手捂上了對方額頭。


    江憲也站了起來,一邊走過去一邊問道:“他怎麽樣?”


    “發燒了。”特木倫看著對方開始有些蒼白的嘴唇,皺眉道:“溫度不算低……怎麽會這樣?”


    “蝙蝠身上帶著太多病毒,這很正常。”回答的不是江憲,而是宋濂石。說完這句後,他抬頭看向江憲:“現在怎麽辦?”


    不知不覺,他已經習慣把自己擺在聆聽指示的位置上。


    江憲見鬼一樣看著對方:“你莫非還想找二敢子?”


    “相信我,前麵隻會比這凶險無數倍!”


    那位不知為何葬在這裏的名人,墓地大得有些不正常。


    從幾千米外就開始圈地,這……當時誰能有這種殊榮?


    現在都還沒有看到對方寢陵的一絲絲線索,那隻能是在更深的地方。這個墓的麵積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工?這麽大的墓葬又有多少機關殺招?


    這不是帶著宋濂石這些黑鐵能單刷的副本。


    起碼要幾個王者組團。


    “我不會往前了。”江憲用力抽了幾口煙,隨後摁滅了煙頭,凝視著宋濂石的目光說道:“我不想陪葬。”


    宋濂石平靜地看著他的


    目光,許久才收回,苦笑了一聲:“嗯,正確的選擇,我也不會往前了。”


    “是我太自信了。”他長長歎了口氣,仿佛想說什麽。但最終,千言萬語化為一聲感慨:“無知者無畏啊……”


    他轉頭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趙博立:“而且,他也需要醫治。如果再賠進去幾個人,那就不是搜救,真成陪葬了。”


    他拍拍褲腿站了起來:“那水能喝嗎?我為了背這小子,背包都丟了。等咱們休息好了,再討論怎麽出去。”


    一路上,他和特木倫負責背人,而江憲負責背包,但是根本背不了幾個人的包。趙雅致跌倒的時候膝蓋破了,好不容易才止住,隻能背一個,江憲不得已舍棄了一個背包。就是宋濂石的。


    “大部分地下水都沒問題。但必須燒開喝。”江憲靠在宋濂石原來的位置上,摸了摸趙博立的額頭。正要繼續休息,但就在他看向宋濂石的時候,目光忽然頓住了。


    不隻是他,趙雅致倒抽一口涼氣,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特木倫難以置信的搖著頭,看了看他的背,再看了看他的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老、老宋……”最終,還是趙雅致率先開了口:“你……你沒有感覺嗎?”


    “什麽感覺?”宋濂石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來:“我幾乎沒有受傷。要什麽感覺?”


    “不……不是……”趙雅致吞了口唾沫:“你的背……不痛嗎?不癢?”


    宋濂石看到三人的神色,終於凝重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你先過來,背對我們。”江憲招了招手,宋濂石走到他麵前坐下。身後一陣沉默,等了足足一分鍾,他皺眉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用手摸一摸,你右肩的地方。”江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濂石疑惑地一伸手,下一秒,他的手指狠狠顫抖了幾下。


    他的右肩,不知何時,插入了一把刀。


    插得不深,但是……他完全沒有感覺!


    “我、我到底怎麽了?!”他驚得差點站了起來,卻立刻被特木倫摁了下去:“別急,江領隊正在看。”


    江憲確實在看。


    但是……再看他也看不出,這到底怎麽個解法。


    就在宋濂石的背上,一個個拇指大小的膿包鼓了起來。從膿包周圍,皮下神經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漲的粗大紫紅,如同虯紮的樹根,恐怖無比!


    這些膿包之多,不下十五個!大部分很淺,但是,有兩三個膿包,已經肉眼可見,深入肌肉!


    宋濂石就如同一個癩蛤蟆的背,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毫無感覺!


    背部神經完全麻痹。


    “孢子。”江憲眯了眯眼睛,沉思起來。手輕輕摁著太陽穴,將腦海中的思路又理了一遍。


    “我明白了……這個殺招不是一重,而是兩重!”


    “第一部分,就是發光植物擬態昆蟲。引誘蝙蝠群發動攻擊。第二部分……這些孢子本身就是殺招。”


    他喃喃自語,並沒有避諱旁人。趙雅致緊張道:“怎麽說?”


    江憲輕輕一刀,挑開一個膿包,頓時,一股鮮血帶著腥臭的白色汁液順著宋濂石背部流下。他用刀尖輕輕撥動著膿包中心。很快,挑出了一顆米粒大的東西來。


    “這是什麽?”


    江憲將這顆“米粒”挑在刀尖,目光微微眯起,寒聲道:“聽說過冬蟲夏草嗎?”


    “當然……”趙雅致還沒說完,猛然明悟了什麽。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是說……這些發光植物的孢子,能把人作為寄宿體?!然後……然後像冬蟲夏草吃空蝙蝠蛾一樣,把……把人……”


    “具體怎麽樣還不知道。但是……有這個趨勢。”江憲一刀刀挑著膿包:“這些孢子依附到蝙蝠群身上。恐怕不隻是為了將孢子帶到更遠的地方


    ……它們可能會在蝙蝠體內生根發芽,然後……把蝙蝠吃空。長出另外一朵這種植物來……簡直就是病毒傳播!”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個疑點在腦海中解開,那就是:發光植物以什麽為生?


    植物生長是需要營養的,但窩窩坑裏滿是石灰岩,土壤都沒有,哪來的營養?


    現在他明白了。


    回想起那一條熒光峽穀,滿地的發光植物,到底積累了多久?用多少蝙蝠屍體才堆成熒光長廊?想一下數目,都讓他不寒而栗。


    他睜開眼睛,將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宋濂石背上,沉聲道:“這些孢子具備極強的麻痹性。發育極快。我們經過孢子峽穀才多久?他們已經從針尖大長到米粒大了。”


    趙雅致身體微微抖了抖。數秒後,才擠出一個“艸”字來。


    這他媽到底什麽鬼地方!?


    “那……老宋沒事吧?”


    江憲全神貫注地挑著膿包,沒有回答。旁邊的特木倫低聲開口:“其他的都好說,隻是……靠近心髒這幾個位置,裏麵的孢子太深了……恐怕隻能去醫院開刀。我們貿然取出來,這個地方恐怕會沾染更多細菌,那時候,就真的救無可救了。”


    “沒事,我能挺得住。”一直默默傾聽他們對話的宋濂石,忽然低聲道。


    江憲手術刀頓了頓。心中難言地湧起一絲遺憾。


    自己大意了。


    可能和王者合作太多了,帶青銅不是他的長項。當時明明下去之前都做好了準備,他讓人全身都包裹在衣服裏,但是沒想到。綠色銀河鏈接的是蝙蝠殺招。


    蝙蝠群到來,趙博立的應對不當,讓整個隊伍都起了連鎖反應。以至於導致電筒不足,這讓宋濂石不得不脫下衣服當火把。所以,這些人裏,隻有他沾染了孢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足足十幾分鍾,江憲才挑出了所有孢子。舒了口氣道:“老趙,你扶著小趙去水邊。給他冰一下。記住,千萬不要深入,就在水邊。有些時候,危險就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趙雅致深深點頭,畢竟剛剛才經曆過大自然神鬼莫測的殺局。他現在甚至有些杯弓蛇影。


    “特木倫,你去水邊接點水。燒開,不用太多,這部分用來清洗老宋的傷口。另外再燒點水,做我們的水源儲備,我們剩下的水不多了。切記,和老趙一樣,千萬不要深入。”


    “明白。”


    分完任務,江憲這才轉身清點包裹,拿出醫用紗布和碘伏。就在他準備幫趙雅致扶起小趙的時候,忽然,他感覺……衣角被什麽東西拉了拉。


    很輕,如果不是全神貫注,可能很難發覺。他不動神色看了看四周,趙雅致還在找工具,除了他,自己身邊沒有其他人。所以……


    “你醒了?”他靠近趙博立,低聲問道。


    趙博立身體顫了顫,勉強睜開眼睛,他的眼睛都燒得有些發紅了,艱難無比地看向江憲,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張開幹裂的嘴唇,輕輕顫了顫。


    江憲以為對方要喝水,正準備轉頭拿水。衣角卻再一次被拉住了。


    他……要說話?


    看著對方張了幾次的嘴,江憲心有靈犀地將耳朵貼到對方嘴旁。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有人……打落……我的……手電……”


    這一句話,讓江憲雞皮都冒了起來。他幾乎是本能地想回頭看一圈,卻死死壓抑住了這種想法。低聲道:“當時太亂,亂中出錯也是有的。”


    趙博立的眼皮重重合上,痛苦地小幅度搖了搖頭,嘴唇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兩次。


    江憲目光豁然閃耀,手死死捏著自己褲腿。他看懂了這個唇語,對方是說……那個人,打落了他的電筒兩次!


    這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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