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會來這裏拜訪自己?


    千納悶,這三年來她並沒有結交什麽修士,與煉器坊內的煉器師也是交情平平。


    頂多是和對街的煉丹師以物易物,靈器交換丹藥罷了。


    “是你?”千驚訝地喊道。


    門外站的正是三年未見的梁庚學,他一身淺藍色法袍,腰間係著深藍玉帶,綴著一枚獅頭印章,長發一改往常沒有束冠,反倒紮了一根綢帶,任其餘黑發隨意披散,看著十分風流。


    就是那張偏於粉嫩的臉,也被襯得多了幾分成熟。


    “楊仙子,果然是你,本郎君還以為你死了,這些年好生難過啊!”


    他一開口,千就回神了。


    果然還是那副心機深沉的樣子,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她笑了笑,“勞五郎君記掛,晚輩無事。”


    梁庚學抬腳就往裏麵走,恰好看見桌上鋪著的兩張地圖。


    千眼神一閃,抬手一揚將地圖收起,笑著道,“五郎君,吳道友請坐。”


    吳磊謝絕,沉默地站在梁庚學身後。


    千也不在意,從錢幣裏取出一套茶具,焚香、點火、煮茶,行雲流水。


    “舍下沒有好茶,希望郎君不要介意。”


    “自然不會,兒泡的茶肯定是最香的。”梁庚學嬉皮笑臉地接過。


    千的手一頓,努力忽視他的稱呼,“五郎君來紅陽城可是有事?”


    對方來意不顯,她也跟著兜圈子,青羨宮的事情透著怪異,總不可能是懷疑她得了什麽寶貝吧。


    這位的爹可是化神尊者,難道還會看上自己的東西不成?


    即便懷疑兔妖對自己另眼相看,也該不會如此下作吧


    也不好說!


    “近日聽府裏的人說,紅陽城有位女煉器師,我一時好奇,就打聽了下名字。結果竟然和兒同名,當下心急難耐。當年那大妖說你死了,我可是難過了好久呢。”


    “當時我被扔進荒漠受了重傷,所幸丹田識海皆無礙,後來頗廢了些功夫才離開的,那大妖許是認定我死定了吧。”


    “早知道,本郎君那日就該把荒漠翻過來找一遍,也省得兒受這麽多苦。”


    “嗬嗬,郎君重情重義,晚輩銘記在心。”


    “和義無關!三年前,我在無冕城對兒一見鍾情,自此便掛在心上。今日得知你安好無恙,我也就放心了。”梁庚學湊近她身前,黑色的眸子像是盛滿了星星,明亮動人。


    千往後靠了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郎君錯愛,晚輩愧不敢當。”


    這戲精究竟想幹什麽?!


    這一刻,她由衷地覺得,自己的城府遠不及眼前之人。


    哪怕有萬餘年的見識彌補,可有些人天生智多近妖。


    千仔細地觀察著眼前這張臉,竟然看不出一絲虛情假意。


    太可怕了!


    “兒覺得我這張臉好看嗎?”


    “咳咳。”她慌忙退後,避開不斷靠近的臉,“自然好看。”


    “我長得好看,兒更是風華絕代,以後我們的孩子,也一定粉雕玉琢。”


    越來越離譜了!


    若說梁庚學對她有絲毫情意,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心機深沉的表象下,是駭人的野心。


    千收斂笑意,“郎君莫要妄言,晚輩對您隻有恭敬,並無其他意思。”


    “可我對兒不是如此,這是我娘親留下的凰鳥流花簪。雖然你已經是煉器師並不缺這種贅物,但我還是想送給你。”


    彩色凰鳥,繁花似錦,若這件上品法寶是累贅,這天下又有哪些東西能入他的眼睛?


    “法寶貴重,還請郎君收回。”


    梁庚學不容分說地將簪花插入她發間,深情款款道,“初見你時不過是落肩馬尾,如今已經長發及腰了。”


    千以為,不論他的目的是什麽,自己都忍不下去了!


    她抬手拔下簪花,卻被他一把按住。


    “兒莫要說什麽,我不求你現在就回應我的感情,且慢慢地好好地想一想。今日,我便先走了。”


    梁庚學實在太會拿捏說話的時機,一坐一動都不給人反對的機會。


    而且一口一個“我”,再也沒自稱“本郎君”,倒像是真把你當做自己人似的。


    千眯著眼睛懷疑,他今次的目的隻是為了贈送法寶?


    “此次,我是來參加二郎君的仙人草宴,過兩日會有人給你送請柬過來。”


    拋下最後一句話,一前一後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洞府門口。


    梁庚學走後,千仔細查看了凰鳥流花簪,並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她是煉器師,如果簪花真的做了手腳,不可能瞞過她的眼睛。


    這麽說來,法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還是他的目的。


    仙人草宴麽自己不去,他總無計可施吧。


    第二天,洞府的禁製再次被觸動。


    來人是二郎君府上親衛,竟然是金丹修為,一進門就給了下馬威。


    千假裝被威壓壓製,目露憤怒,心裏卻篤定他不敢在城內殺人。


    “不愧是五郎君的心上人,天資驕縱,脾氣也硬的很。”


    該死的梁庚學!


    她心中的陰謀論快速翻過,聯想到二郎君與五郎君的舊怨,u看書 uukansu.co 看來自己是被當做筏子了。


    即便知道,如今卻下不了賊船。


    二郎君的態度可稱不上善意!


    千惱怒,築基初期實在是太弱了,被人卷進殺機裏也無力自保。


    “不知前輩何意,晚輩與五郎君不過泛泛之交。”


    金丹修士冷哼一聲,表明了不相信,“你不必否認,本真人不會殺你的。”


    也不知梁庚學說了什麽,竟然一夕之間讓他們相信,一個流連美色的昏君忽然變得情深不壽。


    她低頭深深地閉了閉眼,再抬頭已是雙眼清明,“前輩既然篤定我和五郎君的關係,作何又對我下此狠手。”


    “嗬!算不上狠手,稍加試探而已,你果然是不簡單。”


    千笑了笑,直麵對方的威壓,麵色不改,“過譽了,既得五郎君垂愛,總是蒙受幾分庇護。”


    她決定順著梁庚學的意思,把他拉下水。


    金丹修士眼中冷光閃爍,不一會兒威壓散去,語氣平和道,“這是二郎君給你的請柬,後日仙人草宴,還請千小友務必參加。”


    燙金的請柬,墨黑字跡。


    她笑了笑,“一定到場。”


    不速之客離開,洞府重新陷入安靜,千安靜地站在院中,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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