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滿是憎惡,她將臉扭到一邊。


    “要不吃,要不就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他的嗓音淡漠,沒有從前的冷冽,可是聽在三月耳裏,除了威脅就是卑鄙。


    話畢,他的筷子往右移動些許,靠近她的嘴角。


    怕他真的做出來,縱使再不願,她還是張嘴,那雙筷子遊刃有餘地將生蠔喂進去。


    她就那麽含在嘴裏,動也不動,又聽爛人命令“嚼”


    迫於惡勢力,嘴巴蠕動,她用力咀嚼著嘴裏的海鮮。


    他又“過來”然後轉身往茶幾走。


    隻好憤恨地跟在後麵,又見他命令“坐到對麵去”


    她一屁股坐下去,又一隻生蠔懟到嘴邊來,在對方的眼神攻勢下,不甘願地咬下。


    桌上攤開了一桌的燒烤,生蠔、茄子、韭菜、掌中寶,為了方便食用,簽子已經去掉,食物分類裝在一個個餐盒裏,散發著勾饒味道。


    他又夾起來一塊掌中寶喂到她嘴邊,後者看也不看他,像個機器人一樣張嘴、咀嚼,再張嘴、再咀嚼。


    “味道如何”他問。


    白他一眼,三月並未搭理。


    “這些垃圾食品這麽好吃?”螺螄粉是,燒烤也是。


    “垃圾食品還能吃,你這個垃圾人有什麽用途?”


    “在我麵前伶牙俐齒,別人欺負那就受著?”


    “要是可以,我也真希望你們這些敗類一個個都得到報應”


    他就像沒有廉恥之心一樣“求神不如求自己”


    爭不過他,三月自己也覺疲累不堪,任憑他一口一口投喂吃食,像沒有味蕾的機器人一樣咀嚼完就吞咽下去,然後冷臉下逐客令“東西吃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他沒有起身,而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遝新錢,拉過她的手………….


    毫不遮掩這種身體觸碰的厭惡,三月奮力地往回收,可他強硬地抓著她的手背迫使她掌心朝上攤開。


    沒有第一時間把錢放上去,幽沉的眸看著眼前使勁往回縮的手,的一隻被他握在手裏,又白又細,跟他的一對比,像極了大人與孩。


    最終,他把錢放進她手心,壓著她的手收住。


    可等他的手才一鬆開她的,她便狠狠一甩,將錢扔到鋪著溫軟毛毯的地上去。


    “怎麽,你真把我當成你豢養的金絲雀?”


    “可惜我沒有那麽高貴,我不過是任你揉捏的螻蟻,連落地鳳凰都不是”她的語氣很嘲諷,字裏行間不是對他的輕賤,而是對自己。


    他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氣,語氣冷硬了一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錢你怎麽活下去”


    “我的錢隻能是幹幹淨淨來的”


    “你以為這錢是從哪裏來的?”


    “你的錢,有哪一分是幹淨的”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你就那麽討厭我?”


    她瞪著他,眼裏的憎厭不言而喻。


    房間內的氣氛很壓抑,陷入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這一次他沒有與她作對,真的起身,越過那一遝錢,朝門口走去。


    他的手觸上門把,從後方傳來她譏誚的聲音“既然日夜都有人看著我,你偷偷留著門卡有用嗎”


    麵色沉鬱,他並未聽她的話將門卡還給她,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三月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針芒褪去,房間沒有一點聲音,她坐著不動,一動也不動,就像石化了一般,沒有眼淚,沒有哭泣。


    …………


    第二日她正常上班,做所有自己應該做的事,但一樣的,總會有人來接手她正在做的事,不管出於自願還是被迫。


    她像個蛀蟲一樣生活,來來回回晃悠在各個走道裏,等著有客人使喚她。


    木頭一樣每日每日地跟在她不遠處,有一一個男孩從車上下來,麵帶笑意地繞到副駕駛那頭拉開車門,車上又下來一個女孩,手裏捧著一束花兒。


    男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心翼翼地試探出口“明,我再來接你可以嗎,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很好吃的火鍋店,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


    女孩輕輕抿了一下唇“貴嗎”


    興許是怕她有負擔,男孩連忙擺著手“不貴的,而且裏麵還有你愛吃的糍粑,有很多海鮮,調料也有很多種”


    女孩微微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眼裏含羞,欲笑將笑。


    這是三月這麽些日子以來遇到的最溫暖而溫柔的一件事,令她不自覺多停留了一會兒。


    可是當晚,等她從洗手間吹完頭發出來時,一轉頭,一束花伸到了她跟前,沁饒花香鑽入她的鼻腔,可得到的反饋不是歡愉。


    買花的主人將花兒塞到她懷裏,花開得很豔,包裝得很美,香味不濃也不淡,三月想,如果不是麵前這個人,她一定會很開心地把它養在瓶子裏,因為這是第一次,她收到鮮花。


    她不話,隻是看著開得正燦的花骨朵像是在出神,殷商便以為她是開心的,心裏竟也滋生出一點愉悅來,可麵上依然冷冰冰的。


    他沒有一句話,把花兒送到該送的人手上,便像來時一樣靜悄悄離去了。


    三月沒有把花兒丟掉,而是立著放在桌麵上,花兒是無辜的,她憎厭的不是花兒,是送花人。


    ……………..


    半個月下來,孔林每日接送為初,可從看脫口秀那有一些異樣之外,之後便風平浪靜,為初覺著興許是自己經曆過之前那些事情後過於敏感了,又心疼男友來回奔忙,便沒再讓他接送。


    …………………..


    三月每日來回往返在酒店跟ktv之間,隻要她在路上多看了某樣東西一眼,當晚或隔日,那些東西便統統都被送到麵前來,他像主人一樣,隨時隨地進出她的房間,從來不會事先通知,也從來不會過問她的意願。


    ……………


    她身上穿著酒店的浴袍,裏頭的內衣未褪,掀開被子上了床,順手關掉房間裏的燈,隻留了一盞的台燈。


    半夢半醒間,忽聽耳邊滴一聲,神經緊張的她睜開眼,望著橘黃夜燈下朦朧的花板。


    房門被推開,有人將門卡插進感應器中,霎時間,光亮脹滿了偌大一間房。


    三月閉上眼,刺眼的光依然透過眼皮穿透下來,她就那麽待著,等眼睛適應光明。


    耳邊有物品摩擦與腳步聲,她知道是誰,因為頻繁到她都記不清次數,這個房間,向來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她厭惡他不給自己留一點隱私,把她當成一個他養的一條狗。


    將東西放到茶幾上,殷商轉頭去看床上的人,她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看了看腕表,時針已經轉向1點的位置。


    他朝床這邊走過來,三月察覺到床沿塌陷了一部分,身旁有他的氣息。


    她沒睜眼,所以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裏頭孵化出一點點的溫情與柔軟來,像是無情的人突然有了七情六欲,不見了兩個人爭吵時那樣的漠然與尖銳。


    他竟然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不用針鋒相對。


    她的手露在被子外,半握成拳頭,他的目光往下移,輕輕抬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裏,攤著沒有聚攏,而她的手放在上麵巧軟糯得仿似一個嬰孩。


    “你你聽話一點,你想要的生活我都能讓你過上,隨心所欲,自由自在,這樣不比你一個人活著好?”


    聲音鑽進三月的耳膜,差點叫她以為他知道了自己裝睡。


    她本能性地想要把手抽回去,可是忍住了。


    眼睛緊閉著,也能感覺一道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她內心厭煩,隻想這人盡快離開,便裝著半醒的樣子嚶嚀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順勢將手從他手上抽走。


    屋子裏一時間沒有了聲音,三月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知曉她在裝睡,所幸沒多久後,察覺他從床上起身,燈光熄掉,房門開了又關,一切歸於沉寂。


    昏黃的房間內,她睜開眼,裏頭沒有半點情緒。


    …………………


    和之前每一個夜晚一樣,她從沒有睡熟過,半失眠的狀態讓她臉色一直很差,她11點鍾起來,洗漱出來後,腳步在茶幾旁停留下來。


    桌上放著兩個高檔購物袋,一個超市塑料袋,三月認得那兩個購物袋,是她這輩子都穿不起的牌子。


    探出手,抽出購物袋裏的衣服,一件羽絨服,衣服很長,款式很新穎,淡粉色的,竟然不庸俗。


    隨手丟到一旁,再拿出另一個袋子裏的衣服,一套睡衣,一套常服,簡約時尚,都很好看。


    她又丟到一邊,展開塑料袋,滿滿當當都是零食跟水果,漫漫掃了一眼,釋迦、開好皮的榴蓮、進口的櫻桃,全是她曾經很想吃卻吃不起的。


    看看,她過得有多卑微,一個十幾二十塊的釋迦,她也覺得負擔不起。


    當夜殷商再來的時候,茶幾上那些東西他拿來是多少,如今放在這裏就是多少。


    今晚他來得早,三月還沒回來,彼時她在ktv的廁所裏,已經被關了半個時。


    “有意思嗎”她問,低沉沉的聲音從格子間裏傳出來,沒有氣憤,沒有起伏。


    門外有兩個人,一左一右守著,一個叫阿語,一個阿笙,名字很好聽,心胸很狹隘。


    “你倒是很沉得住氣,不喊也不獎這話的是阿笙。


    阿語接下去“是因為靠山很大,所以一點也不怕是嗎”


    在這個ktv裏,三月有多受到經理厚待,她們就對她有多鄙夷與憎惡。


    所有人都知道,殷商是他們的老板,可所有人都不知道,殷商的手段有多狠厲,以至於今晚,這兩人有膽子做出今時今刻的事。


    三月坐在馬桶上,微微伏低身子揉揉自己發酸的腿,臉上沒有悲喜“把我關在這裏對你們有什麽意義嗎”


    “沒意義,可是能出氣啊”


    格子間裏頭沒有了聲音,對方雖然不急不躁,可是阿語阿笙一點也不鬱悶,因為留了後眨


    兩個人笑著對視一眼,後者從盥洗台底下提起準備好的一桶水,晃晃悠悠地提到格子間門口。


    水是用來清洗洗手間的拖布,麵上泛著薄薄一層皸裂的油汙,底下黑黃黑黃,發出來一種淡淡的腥臭味。


    阿笙提水的時間阿語已經搬來了一張椅子,一個人踩上去,一個負責在下麵托,合力把一桶汙水抬到格子間的門板上。


    椅子上的阿語透過門板看向下麵的三月,得意且不客氣地叫了一聲“哎”


    三月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嘩啦啦一陣水柱傾盆而下,她來不及反應,狠狠被灌了幾口汙水,嗆得她當即咳嗽起來,本能地把頭低下用手護住,汙水還沒有倒完,從頭頂灌進她衣服的每一個角落裏,寒意侵襲而來。


    水花從格子間底下濺了出來,阿笙哎呀一聲跳開“別髒了我的鞋子”


    “咳”水已經倒完,裏頭的人不住地咳嗽,一張淌滿汙水的臉青紅交加,連帶著脖子都因劇烈的咳嗽而通紅一片。


    阿語一手提著空桶,一手盤曲悠閑自若地架在門板上,從上往下睥睨狼狽的三她,故作關心地問“是不是可難受了?”


    “不過嗆到是這樣的,緩一下就沒事了”


    底下的阿笙麵上有些幸災樂禍“你問問她,這水滋味如何”


    阿語微笑著轉達“這水好喝嗎”


    她還在咳,胸前起伏不定,稍許過後,方才慢慢緩了下來,可不時又會咳出一聲,依然維持著半抱腦袋的姿勢坐在馬桶上,uu看書 ww.ukas 頭上、身上,滴答,滴答地落著水珠,看著淌滿水漬的地麵,臉上還是沒有悲喜。


    “我也不懂老板,到底瞧上了你什麽,論姿色,你在我們這些人中最多也隻是個中等,論身材……嘖嘖嘖”


    “不過我們也理解,抱了一條粗大腿高興是難免的,但你這樣高調就是你的不是了,瞅瞅我們經理,恨不得把你抬到神龕上供著,對不對?”


    她們的羞辱得不到三月任何一點語言上的回饋,可阿語也滿意了,因為從上往下看,廁所裏這具身體可是不住在顫抖。


    “以後凡事啊,都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氣出過了,她們也就不再停留,把桶跟椅子放回原位,再交代一聲“今這件事我們可不希望傳到經理耳裏,你明白的吧,三月”


    然後將格子間門上的拖把抽掉,二人一同離開了廁所。


    為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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