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王班長接收我們的,是一位比他更老的班長劉光海,這個1968年年初入伍的黑龍江老兵,已經在部隊幹了六年多了,當班長也已經好幾年了。


    他來自二炮連,和王興全同一個連隊,已經是一位有近五年黨齡的老兵了。


    劉光海班長最大的特點,就是人長得很黑,臉上胡茬特別重,一摸直剌手,幾天不刮就紮人。雖然在接收我們那天早晨,他專門理了發,刮光了胡子,但是,從他臉上那黑黑的、粗粗的胡茬就可以看出,他是個胡須很重的大胡子老兵。


    以前我看電影時,看到裏麵有胡子拉碴的老兵,解放軍裏麵和國民黨兵裏麵都有,沒想到我們新兵連也有,還讓我遇上了,充當了我的班長,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和最為親近的人。


    過了幾天,我到炊事班幫忙幹活時,炊事班長王興全告訴我,劉光海班長的黑胡茬,在二炮連就很有名,大家私下都叫他大胡子班長。那些老兵除了集體場合之外,下來都是叫他老黑,幾乎沒有叫他名字的,他也很高興大家這樣稱呼他,從來不感到有什麽不雅。


    當然,我這個新兵蛋子,是不敢叫他大胡子班長的,更不敢叫他老黑。新兵怕老兵,處處需要尊重老兵,這也是我們軍隊內部的不成文規矩。


    在部隊內部,兵齡排列都很清楚,那些老兵由於資曆和對國防建設的貢獻多一些,新兵們尊重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過幾年,我們也會成為老兵,也需要新兵們的尊重。


    在連隊,新兵如果不尊重老兵,有些老兵就會訓斥新兵:“你這個新兵蛋子真不懂事,你穿幾個褲頭了?”褲頭就是褲衩,草綠色的,一年發一個,一個褲頭就代表一年軍齡,還是滿準確、滿形象的。


    不過,從第一麵接觸來看,這個大胡子班長是個非常親切、非常和藹的老兵。從我們見麵開始,他的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容。


    他雖然說話很快,聲音很清脆,音調很高亢,但話語和表情都不是那麽威嚴和冷漠,總是說得很婉轉和很親切。


    後來我才知道,大胡子班長是連隊先進典型,軍事技術過硬,帶兵也很有一套,表現一直非常好,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老兵,可惜文化水平比較低,連初中都沒有上過,為此影響了提拔,沒能當上幹部,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按照連長點名的順序,我排在了新兵一排一班,是第一個出列的,也是第一個站到劉光海班長身後的新兵,其他新兵則一個個跟在我的後麵,一起列隊。


    我們十個人到齊後,劉光海班長一聲口令:“我們新兵一班的同誌跟我走,現在我就帶你們進我們班的宿舍!”


    說著,就領著我們離開了操場,向最頂上的一排營房走去。


    在老班長的帶領下,我們通過東麵的第一個門洞,進入了一排的宿舍。


    這是兩間相連的拱頂營房,中間的通門也是拱形的,沒有門板相隔,就象電影裏介紹的陝北地區的窯洞房子一樣。


    裏麵每間都分為左右鋪,長長的床鋪通條相連,床下是幾根柱子支著床沿板。床板是一塊塊高低不平的板子鋪起來的。


    床板上麵鋪著厚厚的草墊子,墊子外麵包著麻袋片。每張墊子上麵,已經鋪上了一張厚厚的羊毛氈子,用手一摸,非常暖和。


    班長告訴大家,羊毛氈子是發給大家的,一人一張,墊在褥子底下,隔潮隔涼,能夠起到保護大家的腰部的作用。


    現在,這條羊毛氈子,我還一直保存著,可以說成為了我的寶貝疙瘩。


    我從部隊退下來這幾年,每次在外地做房地產項目時,都要把它帶出去,墊在床鋪底下,真的隔潮隔涼。尤其是在野外做工程時,它的作用就更加突出了。


    床鋪下麵,是兩條用磚頭砌成的“長龍”。班長告訴大家,那就是火龍。我伸手一摸,真的是熱乎乎的,甚至還有點燙手。


    班長介紹說,火炕已經連續燒了三天了,潮氣都已經拱出去了,現在裏麵很暖和。這樣做,就是專門為了迎接我們這些新兵的到來。


    可不是嗎?我們一進屋裏,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渾身感到暖洋洋的,與外麵操場上站隊時的寒風凜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和強烈的反差。


    兩間相通的房子,一共有四個長條通鋪,一個班一條,正好住四個班。


    每條通鋪有十二個鋪位,十二張床墊子,可以睡下十二到十五個人。


    我們新兵一班,被安排在進門左首的第一個通鋪上,上麵已經鋪著十條羊毛氈子,用來安頓我們十個新兵。


    班長的床鋪在第一個位置,他的被子已經擺放在那裏,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洗得雪白雪白的,鋪麵鋪得平平整整的。


    不用說,班長是在給我們做出樣子,不用多解釋,也不須多要求,隻要我們照著他的樣子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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