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論的‘酆都鬼將’牽扯著地府的氣機,在動蕩的一刹那,便被一位正在陰律司執筆代書的冷峻青年所感知到了。


    他笑了笑。


    沒有理會。


    宇文白甫安靜的替腳下的魔將撫上了尚未瞑目的雙眼。


    豁然之間,他如白玉般的手掌下的身影消散。


    化作了一道道漆黑的煙霧。


    宇文白甫愕然抬頭。


    遠處一道屹立在穹廬學宮山崖洞窟內的人影看著宇文白甫,他平靜的在山崖之間站了許久,久到宇文白甫似乎都忘記了自己來此的初衷。


    他笑道:“走吧。”


    文論的化身死亡給了他一個讓文論離開的理由。


    實際上。


    文論完全也可以一走了之。


    但他卻一直都站在那座山崖之上靜靜的看著宇文白甫,等待著他的決斷。


    整個南魏如同一個巨大的齒輪。


    作為齒輪尖端的聚合體,外在的表象。


    宇文白甫就像一個機器,身不由己。


    文論的分身給了他一個理由。


    他轉身離去。


    天穹中湧動的紫色雷霆驟然散開,夜幕間的曹承赫內心正在滴血......他死死的握住佩劍想起當日在林阜城的空城中,在臨近南魏邊境時那位以一敵萬的八臂魔將。


    “這天下,便沒有心麽?”


    “陛下,文公還活著。”


    曹承赫看著身側的崔師,說道:“什麽?”


    南魏的前任司隸校尉,崔安歌靜立在身側,抬手遙指遠處的山崖,曹承赫愕然的向那處山崖望去,驀然看到一位寬大的身影在風雨之間向他伏跪,一如當日在朝堂稱臣時的畫麵,他喜極而泣!


    “活著便好!活著便好!”


    “陛下!”


    他作為南魏帝王說出這種話的確會引來非議。


    曹承赫的大笑道:“這雨下得太大了。”


    穹廬學宮的劍聖,齊王曹邕看著這位皇帝。


    想起那位皇兄。


    沉默不語。


    宋青怡站在曹邕的身側,在劍坪的高處問道:“文論的天賦......”


    甄幻舞說道:“他也要渡劫了麽?”


    宋青怡笑了笑。


    一位位穹廬學宮的師長看著那位笑容如青蓮般的白發女子,想起她剛剛入門的青澀模樣,同樣心生感慨。


    青蓮長大了啊。


    ......


    ......


    王飛白看著麵前的剪輯軟件,揉了一把淩亂的頭發。


    他已經閉門不出好久了。


    “這部電影每一分鍾,每一秒鍾都可以拿出來做宣傳海報了,有的時候我自己看著看著都能陷進去......不是因為劇情的吸引力,劇情本身就是編出來的,而是兩個人的情感那種內斂和潛藏的台詞對話,兩個人的神態,身居高位的莊總是天生的表演家。”


    當一個人被稱之為‘大家’的時候。


    意味著他在一條道路上,走到了頂峰。


    王飛白看著斷網的黑白屏幕。


    陷入深思。


    他不敢聯網。


    害怕這部片子被盜走。


    他不敢剪輯。


    害怕自己出錯。


    三天時間除了喝水,他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是對著這部付諸了他全部心血卻以極短的時間內拍攝完畢的電影發呆。


    “我魔怔了。”


    他看著四處淩亂的地麵,聽著門外的敲門。


    魏堅淳顫悠悠的走了過來,說道:“燈泡不亮了,過來幫我修一下。”


    王飛白麵色蒼白。


    許久不見陽光。


    電影的光影是極高的要求,外界的燈光將會影響他的判斷,以及對風格的調整。


    他木然的給隔壁的魏老頭家裏換上電燈泡。


    雙手轉動著。


    “呲啦!”


    電弧火花倏然燃燒起來!整個室內驟然燒起了大火,漆黑的世界裏,驟然亮起了一道道火光。


    他這才想起來五年前他租下這兒的原因。


    “這是個老小區了,以前就發生過火災,但不應該......”


    後來他們小區雖然被修繕過。


    但電路老化的問題。


    依然還是發生了。


    王飛白愕然道:“怎麽可能,不是已經......”


    大火在四周燃燒,焦灼的煙塵揚起。


    魏堅淳看著這一幕,冷靜的說道:“電火是撲不滅的,趕緊走!”他的動作很緩慢,王飛白放下手中的水桶向前去背著他起身。


    魏堅淳的腿腳正常走路無妨。


    但年邁的動作極其緩慢。


    他必須要救下對方。


    火焰升騰起黑煙。


    一個個住戶尖叫著向外飛奔!


    “電話打通了,很快消防就來!”


    王飛白迅速離開門口!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快!黑煙翻湧,他捂住自己的麵部,向門外飛快奔去。


    就在即將抵達三層的時候。


    背後的魏堅淳瘋狂的掙紮著!


    “老魏!”


    “先去把電影的原片拿出來!”


    王飛白大腦之前一片空白,這才想起了家裏的電影原片的事情!他看著魏堅淳猶豫了片刻,捂著口鼻的濕毛巾匍匐著向家內飛奔!


    他手忙腳亂的拔出硬盤,將電影的片子放在手上。


    灼燒的氣息讓他的胸膛鼓蕩著,不斷的咳嗽著。


    在離開室內的刹那間!


    門外的大火卻將門前的道路封堵!


    魏堅淳的身影在火焰和濃霧之間顯得極為模糊。


    “老頭!”


    呼!


    大火豁然在一旁炸開一道雲團。


    王飛白的手臂頓時被灼燒。


    “滾!”


    魏堅淳的聲音透過濃霧傳來。


    “老魏!!!”


    他的目光一陣血紅。


    “老子就是死了你也要把片子給我帶出去!滾!”


    “要死一起死!”


    他衝進火海之中,抗住倒在濃煙中的老魏,不顧身上的疼痛,向樓下走去。


    ......


    ......


    王飛白頭發一片卷曲,眉毛被燒掉了一大片,隨手一抹手上便是一大片黑炭。魏堅淳穿著隔熱服,哪有半點年邁走不動路的樣子?


    他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


    魏老頭不是超凡者麽?


    他怎麽可能走不動路?


    這座小區之前已經出過一次事情,為何還會發生第二次火災?然而當危機關頭大腦空白的刹那,王飛白根本來不及想那麽多!而是自然而然的做出了選擇。


    副導演站在旁邊,手中的鏡頭正在對著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你傻啊。”


    王飛白茫然的說道:“什麽意思?”


    “魏堅淳魏老都不認得?你不知道自己新銳導演獲獎是因為誰?那老頭名字很少人知道,但十幾年前的那部摘下國際桂冠大獎的《火舌》就是魏老的成名作!好啊,老王,你這家夥深藏不漏能把魏老這樣的老學究給請出來,重現了一場《火舌》,這得給咱們這部電影填上多少光彩?對了,你還沒想好電影名麽?”


    “沒有。”


    “那幹脆叫《黑靈》算了。”


    “不行。”


    王飛白看著一個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錯愕的站在原地,一位位消防員正在向那位在他看來隻會紙上談兵的魏老頭敬禮。


    他有些錯愕。


    魏堅淳笑道:“這是一場消防演習,怎麽樣,現在知道片子該怎麽剪了麽?”


    王飛白的目光中驟然浮現出淚花。


    他看著魏堅淳。


    忽然抱住他。


    這何曾僅僅是一場消防演習?!


    如何又不是用行動來告訴他,剪輯要從重要的事情去做?火海蔓延的刹那,魏堅淳的性命、出租屋裏的電影原片就是對王飛白最重要的事情!


    而他此前在想什麽?


    在想這段劇情消失是不是會讓人誤會,會不會影響國外評委的評判和得獎?


    會不會造成觀看上的困難?


    這些全是錯的!


    他要剪輯的是真正重要的東西!就像是在火海之間,魏堅淳的生命,和電影原片一樣的真正對於他人生意義重大,不可或缺的片段!


    ......


    ......


    事情進展到了第二階段,陳成現在唯有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了。


    “電影既然已經拍完了,想辦法讓他涼掉就好了。”


    他思考著這件事情的時候。


    也在看著現實中,視線裏的遊戲信息麵板。


    【您的臣屬文論心有所悟,習得技能:死亡分身】


    文論並未學會東平大陸的酆都分身。


    而是學會了那位冥界女神,克萊爾·伊爾諾斯的死亡分身。


    這出乎了他的預料。


    在陳成看來,文論作為前世的武英公,本身應該是存在著成長的局限性的。但目前看來,似乎因為自己帶來的影響和蝴蝶效應,導致文論與前世的軌跡變得截然不同,不僅僅是眼界不拘泥於外界跟現實,不拘泥與東平大陸一國之地。


    更連天賦、根骨、根基、機緣等多個層麵發生了質的飛躍。


    就像孚佑劍經。


    那位呂祖,呂洞賓的道藏一般。


    按理來說死亡分身是不可能不被文論習得的,但他偏偏就學會了,不僅僅學會了,還擺了那位宇文白甫一道,讓南魏的寒林鳥們如同捉住了滑不溜丟的泥鰍一般,瞬間脫手了。


    在地府觀看到一切畫麵的陳成知道。


    東瀚海朝的紅葉之國又將多一臂助!


    “或許唯有一個牽強的理由能夠解釋文論領悟死亡分身的事情了......他不是東平大陸的人,而是一個西方的德魯伊。”


    但古代的那位東吳之主也被稱之為碧眼小兒。uu看書ww.ukanshu.co


    東平大陸對於文明的融合能力。


    絕對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


    ......


    西冥界的一位手拄著下巴的絕美女神倏然張開了眼睛,是她微笑著看著從自己指縫間溜走了一縷縷神力。


    沒人知曉死亡分身的生成需要消耗自己的部分神力。


    她的神力早就與陳成的身體融為一體。


    ——她的騎士。


    自然隻能屬於她。


    “文論麽?”


    冥殿的大門驟然張開,細小的縫隙散布著微弱的光線,光線穿透黑暗,在陰影之中籠罩著的西冥女神,克萊爾·伊爾諾斯側靠在繁雜花紋的王座之上。


    她的修長的腿下。


    一隻貓頭鷹張開羽翼,靈動的雙眼不敢直視這位傲慢、狂暴、無視天地間一切,不可一世的女神的金色瞳孔。


    “女神陛下。”


    女神、陛下。


    兩個稱呼本不該相容。


    但她就是整個西冥界的君主與主神。


    若論位格。


    她的地位和身份比那位尹極還要更高一籌。世上的萬事萬物雖然遵循平衡,但卻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平等的。


    冥界信使·貓頭鷹,克拉夫特將叼著的信奉用神力奉送在女神陛下的麵前。


    一位位沉重的甲胄碰撞聲驟然響起。


    那是如雕塑般的冥殿黑騎。


    在冥殿之外屈膝的聲音。


    陰冷的冥界上空。


    灰蒙蒙的冥龍不敢盤旋。


    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是她的。


    包括那位英俊的黑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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