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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我走了那麽久,除了保安亭裏的保安,沒見著一個人。


    或許是居民盡量避免夜間出行,外麵的路人也不敢再貿然橫越這裏的緣故。


    每隔五分鍾,我都要再試著給爸爸打一通電話。


    可惜,他還是不接。


    我繞著小區的大圈走,屏氣凝神,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走到最西邊的,那條偏僻的小道,也是西出口的必經之路,我想起了王正明同學的遭遇。


    對呀,他就是在這裏遭遇鼠王的。


    他撿回了一條命,因為跑得及時。


    鼠王就在這附近,我聽見自己如是說。手不自覺地握住了衣服裏的雙截棍。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路旁綠化帶裏慈慈翠章的響動。


    就像是準備偷襲的忍者,又或是尾巴打結的一群老鼠,在穿越草叢,鎖定新的獵物。


    “誰?”我抽風似地問了一聲,有點像是條件反射。


    忍者不會回我的話,鼠王就更不會了。


    它們隻會把這視為挑釁,然後襲擊我,把我啃得千瘡百孔。


    我決定拚了,猛地抽出雙截棍。


    “肖冰?”


    就在我準備掄棍的時候,灌木叢裏傳來一聲語調熟悉的叫喚。


    違和感滿滿,不得不說。


    “程瑤?”


    她從灌木裏探出身來,頭發上還頂著兩小截樹枝,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已經被灌木劃得不成樣。


    她嘴角又向右咧了下,看著我,同時抹掉臉上沾染的一些泥巴:“你在這裏幹什麽?”她問我。


    “你在這裏開嘛?”我反問。


    她杵在灌木堆裏,遲鈍地想了一會。


    “我在找鼠王。”


    “為什麽?先出來。”


    程瑤跨了出來,然後在黑夜裏凝視我,一動不動。


    “我出來了,然後呢?”她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我問她為什麽要找鼠王。


    她說隻是想看看。


    天呐,怪胎。


    “很危險的。動物隻要殺了人,就還會殺,這是嗜血。”


    我說,“應該等著警察找到它,這個點不要出門才對。”


    “那你不也在外麵嗎?”


    “我那是……”我說了爸爸的事,他還沒回家,所以我要出來找他。


    “幼稚。”隻聽她輕輕說道。


    “啊?”我一愣,“你說……”


    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另一隻手做出噓的姿勢。


    我屏住呼吸,有些莫名其妙。


    最後一口氣含在嘴裏,滿是程瑤手上的味道。


    香香的,有點像是潤膚露,更像是皮膚本身散發出來的,摻雜著些許泥土的幹澀。


    “我聽到了什麽。”她用鼻音說,慢慢地移開了手,“別出聲,肖冰。”


    我也聽到了。


    聲音是從左邊的綠化帶深處傳過來的。


    那裏有一小片樟樹林。


    那聲音短促而尖,不止一聲,音軌淩亂地疊加在一起,如同暴亂的齟齬。


    因為距離的原因,聲音不是很清晰,反而更能給人一種陰森的恐懼之感。


    它肯定是從垃圾房附近過來的。


    垃圾房在小區的最東北角。


    那裏幾乎沒有居民樓,隻是茂密的綠化和垃圾房。


    據媽媽說,小區將來會在那裏擴建幾棟小高層,鏟除綠化,把垃圾房搬掉。


    我們躲到了旁邊一米多高的灌木裏。


    程瑤緊緊扯著我的衣袖。


    當那一團東西猝然從林子裏衝出來的一刹,我的心髒瞬間提起來了,說嗓子眼太俗氣,事實是,我的喉嚨真的有一種被什麽堵住的感覺,呼吸困難。


    老鼠。


    誒,對。


    我之前不是沒有見過老鼠。


    三年前,我們家的廚房裏就闖進過一隻。


    身子又髒又肥,眼睛小小的,焦黃色,就像是兩滴排油煙機裏的廚餘殘垢。


    它被爸爸用簸箕鏟出了門,掄掃帚打死了。


    我並不是很害怕,還一度認為,那隻老鼠也是生命,就這麽被活活掄死,未免有些殘忍。


    如今,看到這一幕景象,我兀自收回了這些想法。


    大概30米的距離,這十幾隻纏在一起的老鼠,像是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一般,徑直朝我們躲藏的方位撲來。


    我幾乎被嚇傻了。


    這撲過來的哪是老鼠,分明是一堆會咬人的髒穢。


    我敢說,它們中的任何一隻,都起碼有當年廚房裏那隻的兩倍大。


    它們沒有得逞,是的沒錯——


    它們剛衝出沒幾米,就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拽住了。


    那拉扯的力道不小,鼠王相繼發出淒厲的嘶叫聲,很不甘心的樣子。


    緊接著,樟樹林裏就閃出了一個人影。


    他拉著一根繩子,悠閑地往樹林外走了幾步,最後杵在草叢中央,沒有路燈照到的昏黑裏。


    不一會兒,被牢牢牽住的鼠王開始就著繩子轉圈,那個男人輕罵一聲,把繩子從自己的身上解開。


    我和程瑤不自覺地偎在一起,看著這家夥牽著鼠王,漫無目的地在這片綠化帶裏走動,像是在尋找什麽潛在的獵物。


    而鼠王卻早已鎖定了我們,一有機會便朝這裏猛撲,然後被長度有限的繩子勒住,發出不滿的叫嚷。


    那個男人並未察覺出什麽端倪。


    最後,他牽著它們退回了那片樟樹林,消失不見,一如從未出現過那般。


    我又給剛剛笑話我的辦公室打去了電話。


    “肖冰,你爸還沒回來?”


    “我要報案。”


    對方頓了一下。


    我以為他又要笑了,差點急哭——程瑤定睛看著我打電話,我盡力讓目光失焦。


    “什麽事?”


    謝天謝地。


    我抓緊手機殼,克製著情緒,告訴他,剛剛,就在小區裏,我們看到了一個用繩子牽著鼠王的男人:“我和一個同學,我們都看到了。”


    “什麽?”


    又是慢一拍的停頓,我仿佛看見這個家夥皺起了眉頭,“牽著……什麽?”


    我又跟他解釋了半天,在這小區綠化帶中央的涼亭裏麵,和程瑤一起。


    她還沒走,看樣子,是還有話要對我說。


    “這很嚴重,uu看書 .uukanshu 肖冰,你發誓你不是開玩笑的。”


    “我發誓。”我想了想,“用生命發誓。”


    “你們現在在哪裏?”


    我告訴他這個涼亭的位置。


    “先回家,你們兩個都是。還有,你爸還沒回來?”


    “沒有。”


    “回家,現在馬上。”


    “你們現在要去抓他嗎?那個男人?”


    “不。估計還抓不住,不過,肖冰,你們提供的可能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掛掉電話後,程瑤湊了上來。


    我大致轉告了對方所說的。


    在這當間,我突然發現她的身子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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