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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二十分鍾,李紅慧又順著前麵給徐克講了一件往事。


    在初中的時候,她和弟弟去小區後麵的河裏遊泳,結果雙雙溺水,被下班回來的爸爸看見。


    他先下水救上了兒子,然後再下水救女兒。


    等紅慧她被抱.上來的時候,已經嚴重缺氧,完全失去意識了。


    而弟弟因為搶救及時,所以隻是嗆水。


    結果,還沒來得及叫救護車,她就大咳一聲,騰地僵坐起來。


    “事後,我一點事也沒有。”


    李紅慧的語氣不再平靜,變得越發黯然,“還被爸爸教訓了一頓,因為擅自帶弟弟做了這麽危險的事情……我說過,我的命確實很硬。”


    ……


    “所以,從小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多年的積怨在一瞬間爆發,這就是她的動機嗎?”錢子雯適當地總結道。


    “是的。”徐老太歎了一口氣,“這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那還是有些奇怪。”


    陳銘的聲音從桌子那頭傳來,“據我所知,現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仍有不少,有些情節遠比文中所描述的嚴重得多。為什麽她會有如此之大的積怨?這可是弑親啊,我覺得那姑娘還是有些心理或精神問題。”


    徐老太仔細地聽完局長的問題,想了幾秒:“嗯,或許是的,按照徐克的轉述,李紅慧坦言自己從小就是一個內向且懦弱的孩子,從9歲年糕事件被父親教育,到20歲案發殺人,她從未對父母的態度表露出半點質疑,抑或是不滿。”


    “我前段日子看到一段報道,不管是什麽欲望或不良情緒,憋太久,都有可能造成一個人的猝死。”


    “我想這跟李紅慧最後拿起剁骨刀是一個道理——她的理智在那一刻猝死了。”


    “很好的比喻。”喬珊意味深長地稱讚道。


    徐老太不自然地笑笑,繼續講了下去。


    ……


    然後我終於是清醒了過來,年輕時殘留的激素,終究還是被老年人的硬皮盔甲排出體外。


    我告訴自己,是時候報警了,再不采取行動,可能就來不及了。


    說來也巧,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農莊大門櫃台上的電話座機呼地響了起來。


    我向徐先生示意了一下,說我必須要去接個電話,他點點頭,又開始自顧自地喝起酒。


    我一路小跑到了櫃台旁,心情忐忑地拿起電話:


    “喂?”


    “是徐姐嗎?”對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馬路對麵的旅館老板娘李梅。


    “我剛剛路過你的窗戶啊,看見你和那個男人坐在大廳……這麽晚,沒啥事吧?”


    “嗯,嗯,了解。”


    我故意放大前半句話的音量,因為這是給幾十米開外的徐先生聽的,然後便壓低嗓子,繼續說,“小梅,能幫我報警嗎?”


    在簡短又精準地說完情況之後,李梅嚴峻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掛掉電話,我若無其事地回到危險人物的旁邊。


    “我這樣是不是很過分?”他頭有些晃,“阿姨你早該下班了。


    “下班也沒事做,不是嗎?”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一心隻想把這個故事給聽完。


    “然後呢,那個死刑犯姑娘,最後怎麽樣了?”


    故事繼續。


    那天下午,李紅慧一直跟徐克說到下午四點,講了許多自己過去不愉快的經曆,她說這些都是自己的動機,每一個字都是,沒有例外。


    “你可以積極配合律師,跟法院說明這些情況。”徐克憋到最後才憋出這麽一句話


    “沒用的。”


    李紅慧緊緊地抿了一下嘴唇,沙啞著回答,“我殺了四個人,其中三個是我的家人,還有一個無辜……死刑還是死刑,不會變的,與其讓別人覺得我很可憐,還不如認為我就是一個瘋子的。”


    “可你跟我說這些。”


    徐克滿臉陰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會讓我很難受啊,我寧願認為自己打死的是一個毫無人性的人,而不是另一個層麵的受害者。”


    “所以,這就是你的能耐?”


    “你說什麽?”


    “這就是你的能耐?”


    她毫不留情地重複,語氣陡然激烈起來,眼眶裏噙滿了淚水,讓徐克有些猝不及防,“自我催眠?讓自己的心裏好過?”


    “我這麽跟你說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絕對正義的事情,也沒有什麽人,是毫無人性——媽的,別以為你是在做什麽崇高無比的工作,你就是一個劊子手,拿錢殺人,僅此而已。”


    徐克並沒有當即反駁,有那麽一刹那,他竟然覺得這個姑娘說得很有道理。


    “對,其實,我就是隻想讓你不好過。”


    最後,李紅慧氣呼呼地撂下了這一句,“就是不想讓你心安理得地去做這件事!我不怕死,也不怕被人視為瘋子,我就怕你,怕你當我是一個瘋子——我不應該如此死去,這不是我應得的!”


    最後,這次秘密會麵變得十分不愉快。


    徐克灰溜溜地走出監獄,用力地吮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鮮空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明天的工作,特別是在擅自和囚犯會麵,並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之後。


    有一點李紅慧說得很對,自己或許是不能心安理得地去做那件事……


    第二天早上,徐克跟謝前輩,還有另外幾名輔助的警員驅車趕往監獄,一路上謝前輩都很亢奮,原因不明。


    徐克兩個眼皮耷拉著,一點也打不起精神。


    沒錯,他失眠了,整夜腦袋都是嗡嗡作響。


    在後備箱,有一把半自動步槍,在腰間有一把警用手槍。


    徐克說他當時總覺得後座有什麽東西抵著自己,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那把步槍無形的觸手吧?


    一路上,uu看書 ukansh 謝前輩跟徐克不斷複述著開槍的要點,和注意事項。


    昨天晚上他都聽過了,在那個射擊練習場,對著跪地的假人練習的時候,謝克己就一直在旁邊晃悠,告訴他應該怎樣怎樣。


    他早已把一切要點了然於心。


    隻是還差一點,就是情緒。


    情緒不夠平穩,這是最致命的,會導致很多問題,包括從今往後怎麽麵對自己的問題。


    “小徐,你昨天真的去見那女的了?”


    “沒有。”


    “那就好。”


    道路沒有想象得擁擠,他們的車比預計的早到了半個小時。


    徐克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李紅慧,她正在吃披薩,榴蓮的怪味散播得滿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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