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婷囈語般,一遍遍重複著《六隻兔子》的兒歌。


    那毫無感情的調子,神經質地做著單曲循環,聽得人毛骨悚然。


    此時此刻,它像一語成讖的預言,又像地獄裏的詭異歌謠……


    劉婷婷瘋了!


    不過十幾分鍾,密室裏已經冷如冰窖,氧氣也變得不再充足。


    她們披上床上的棉被,竭力大口呼吸著,又彼此保持著戒備的距離。


    “時間緊迫,我投蘇佳傾。理由是,她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女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設局了。”李欣率先表達自己的觀點。


    “當年服裝設計係隻有一個保研名額,曉曉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她嫉妒曉曉的設計才能,於是設下陷阱陷害曉曉。”


    “她知道曉曉家境貧寒,甚至連學費也交不起,竟然鼓動曉曉去裸貸!曉曉湊不齊學費,心急如焚之下,竟然真走上這條不歸路。”


    “放貸的是她找來的社會青年,轉手就把曉曉的裸照給了她。”


    “蘇佳傾就憑這些裸照,脅迫曉曉放棄了保研的名額……”


    “這些都是曉曉事後親口對我說的,蘇佳傾,‘蛇蠍美人’這個稱號你當之無愧!”李欣義正辭嚴地瞪視著蘇佳傾。


    “沒錯,是我讓盧曉曉去裸貸,我嫉妒她的設計天賦,甚至她臨死之前都在恨我。可這也就證明了,我根本不可能為她複仇,來設計這個局。”


    “報複社會?嗬嗬,我的事業發達,前程似錦。隻有像李欣你這樣的loser,工作平平,婚姻不幸,活得毫無存在感。”


    “長期心理失衡,才會充滿偽正義感,習慣道德綁架,同情和你一樣的弱勢群體,熱衷於末日審判之類的幼稚壯舉。”


    “陸萌,你是個聰明人,也並不敏感脆弱,不需要我說些虛頭巴腦的心靈雞湯來嗬護玻璃心,或者煽動情緒,運用你的邏輯思維好好分析一下,誰才是那個滑稽可笑的始作俑者?”


    不愧做到了設計總監,蘇佳傾的話雖不中聽,卻一針見血,正中要害,極具煽動性。


    她輕蔑地瞥了李欣一眼,繼而真誠地直視著陸萌。


    陸萌陷入兩難的苦思。


    眼下,劉婷婷已經瘋了,自然是棄權。


    陸萌決定性的一票,便成了成敗的關鍵,必須拉攏她,蘇佳傾暗忖。


    不管李欣是不是策劃者,都必須把她幹掉。


    隻要李欣死了,瘋子劉婷婷和沒腦子的陸萌,都不是她蘇佳傾的對手。


    就在蘇佳傾處心積慮遊說陸萌的那個當下,李欣披著棉被還凍得直哆嗦。


    她下意識把手放進衣袋裏取暖,忽然觸碰到了裏麵的一張小紙條,不知是誰趁亂塞給她的。


    她環顧四周,沒人注意到她,於是偷偷展開紙條,上麵隻有一句話——小心劉婷婷!!!


    字跡潦草,後麵跟了三個感歎號,非常醒目。


    是誰塞了這張紙條給我?


    要好心提醒自己,抑或是混淆視聽?


    李欣心裏一陣疑惑。


    她收起紙條,警覺地打量著發瘋的劉婷婷。


    隻見她雙眼無神地一遍遍念叨著《六隻兔子》的歌謠。


    在酷寒又缺氧的密室裏衣著單薄,身體凍得瑟瑟發抖,卻仍不時拍手傻笑,根本就是個瘋子,完全看不出一絲正常人的影子。


    稀薄的空氣中聲音傳播得很慢,劉婷婷的兒歌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像黃泉路上的引魂鈴。


    可正是因為這樣,她徹底跳出了彼此對壘博弈的圈子,成功地將自己置身事外。


    沒有人會把瘋子當作一個威脅,她成了接下來這場兵不血刃的廝殺中,最安全穩妥的那個。


    一招好棋。


    此刻,因為缺氧,李欣已經有點頭暈。


    於是趕緊打斷了蘇佳傾和陸萌,跌跌撞撞湊近她們,有氣無力地說:“眼下劉婷婷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是個潛在的威脅,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


    “如果接下來繼續狼人殺,蘇佳傾,我隨時奉陪,可是這會兒咱們必須齊心協力,同仇敵愾,一起把她給投出去。”


    蘇佳傾也已經頭腦沉重、呼吸困難。


    她仔細想想,這也未嚐不是一個辦法,李欣亮劍在明,劉婷婷裝傻在暗,也許後者的威脅更大也說不定。


    於是,她緩緩點了點頭:“成交。


    於是,她們三個人第一次達成一致,共同投出了劉婷婷。


    又是一次徹骨的黑暗,隻聽劉婷婷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叫,便徹底沒了聲響。


    忽然,她們感到一陣眩暈,隨即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李欣、蘇佳傾、陸萌她們幾個正俯身趴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這間新的密室是一個真正的靈堂。


    靈台香燭,冥幣火盆,盧曉曉的遺像依然溫柔地笑望著她們。


    燭光悠悠,鬼影幢幢,u看書 ww.uukanshu.cm 讓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啊!”


    李欣忽然尖叫一聲,順著她的目光,她們看到,角落裏三個真人大小的紙人臉上,是她們各自的頭像。


    靈堂裏沒有窗子,卻有一道巨大的木門,門上掛著一把醒目的鎖頭。


    兩邊同樣各有一道挽聯:“魂斷芳華春雨梨花千古恨,機懸落英秋風桐葉數載愁”。


    她們的一隻手臂,分別被三條一米左右的鐵鏈拴在靈台的對麵,雙膝跪於蒲團之上,腹部發出劇烈的絞痛。


    經曆過巨大的恐懼,她們的大腦幾乎停滯了,心也變得焦灼而如履薄冰,隻能戰戰兢兢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姑娘們,很高興你們能活到現在,真是今天的主角,可是,我們的遊戲並沒有結束。”


    “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們當中,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這裏。”命運的魔咒再次響起。


    經曆過這一切,已經再沒有人會反駁、質疑、咒罵她。


    她擁有絕對主權,所有人都認命了,她們願意無條件臣服她下達的一切指令,遵從她製定的所有規則。


    甚至將她所說的每一個字奉為真理,隻要能夠活下來。


    人類,就是這樣一點點被命運馴化降服的。


    “你們暈過去的時候,被灌了一些藥物,不出意外的話,半小時之內就會掛掉。”


    “唯一的途徑是,靈台上有兩杯無色無味的酒,喝下其中一杯解藥,你就能活下來。”


    “如果不幸喝了另一杯毒藥……好吧,主角不死光環失效,你立刻就可以去領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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