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見的人都已經見過,可以說上一次的事情,在這一刻,塵埃落定,畫上一個句號。


    餘驚鵲沒有著急去特務科上班,因為他還需要演戲,他要演出來自己害怕,想要去上班,又不敢去上班,想要退出特務科的這個舉動。


    可是真的要退出嗎?


    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該演的細節你不能少,少一點,就是給敵人一個懷疑你的機會。


    “我去上班,你今天不要和昨天一樣跑出去,好好在家裏待著。”季攸寧上班之前,叮囑餘驚鵲。


    昨天餘驚鵲說家裏悶得慌,出去轉一圈,一轉就是幾個小時,季攸寧今天當然不放心。


    昨天要見秦晉和陳溪橋,自然花費時間,今天沒事不會出去的。


    “放心吧,要不要你給我帶去學校,我坐在教室後麵,聽你講課算了。”餘驚鵲好笑的說道。


    “也行。”季攸寧答應說道。


    “得了吧。”餘驚鵲老臉一紅,要自己和一群學生坐在一起上課,還不如殺了他。


    打發走了季攸寧,餘驚鵲一個人在家裏待著,無所事事放起了秦晉的黑膠唱片,聽的卻心不在焉,他不知道陳溪橋今天會是什麽場景。


    今天的陳溪橋,起的很早,他去理發館找老師傅剪了頭發。


    回去房間洗了個澡,將自己壓在箱底的新衣服穿上,很合身。


    將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陳溪橋坐下了。


    是的,他沒有出門,反而是坐下來了。


    這一坐就是一個小時,陳溪橋一動不動,一個小時之後,陳溪橋好似下定決心,從房間之中出來。


    叫了車,去了郊外。


    付了錢,讓車夫離開,陳溪橋獨自來到餘驚鵲所說的地方。


    舉目望去,一片空地,可是陳溪橋的腳步,重的抬不起來,眼神不敢看這片空地。


    “一步。”


    陳溪橋的步伐,這一刻變得沉重,他用力將腳步抬起來,向前邁。


    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陳溪橋卻無比吃力,他的雙拳緊握,他的臉色因為用力,變得發紅。


    一步落下,陳溪橋鬆開自己的拳頭,又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褲縫。


    “兩步。”


    今天天氣不錯,溫度雖然不高,卻有太陽照下來,但是也不至於熱的讓人出汗。


    可是陳溪橋感覺很熱,他的背上,全部都是汗水。


    “三步。”


    “四步。”


    ……


    ……


    “二十步。”


    “爹,你不許笑話我,到時候我出嫁的時候,看你哭不哭。”


    “隻有你舍不得爹,到時候你哭鼻子,爹可不會哭。”


    “你就嘴硬吧,你肯定回家之後,偷偷哭鼻子。”


    “女大不中留,還沒有成親呢,就準備看你爹我哭鼻子啊。”


    “沒有的爹,明明是你先笑話我的。”


    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陳溪橋走出了第二十一步。


    “爹,我給你揉揉肩膀,你工作太挺辛苦了。


    “二十二步。”


    “爹,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二十三步。”


    “爹,我不需要娘,我有爹就行了,我不管他們說什麽,你別傷心啊。”


    “爹……”


    “爹……”


    “爹……”


    文殊一句一句的話語,在陳溪橋腦海裏麵徘徊。


    “還有,爹,我不恨你。”


    回憶戛然而止,這就是文殊寫在信裏,最後的一句話。


    現在的陳溪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回憶到這裏,他邁出了三十八步。


    可是最後這三步,陳溪橋的腿,死活就是邁不動了。


    眼睛看著三步之外的地方,陳溪橋的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滑落滴在地上。


    “文殊……”


    陳溪橋顫抖的語氣叫喊著,好像文殊就站在三步之外,看著他,望著他。


    “嘭……”


    陳溪橋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跪倒下來,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向前爬出去。


    地上的石子劃破了陳溪橋的雙手,可是他毫無知覺,他整個人貼在地上,看著麵前的土地。


    雙手顫抖的撫摸著地上的泥土,好像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一樣,陳溪橋的臉緊緊貼在地上。


    他感受到不是地麵的冰冷,而是文殊的溫度,陳溪橋老淚縱橫。


    這一刻的陳溪橋,不是雪狐,他就是一位失去女兒的父親,哭聲肝腸寸斷。


    整個人撲在地上,胸膛和臉死死的貼在地上,不留一絲縫隙。


    “你不恨爹,可是爹恨自己啊,恨啊,恨啊……”


    陳溪橋的哀嚎,好似比冰城最冷的天還要讓人感覺寒冷。


    “爹對不起你,爹不是人。”陳溪橋的頭,不停的撞擊著地麵。


    爹給女兒磕頭?


    諷刺嗎?


    和季攸寧與自己父親跪拜一樣嗎?


    完全不一樣,陳溪橋的內心,是傷痛。


    文殊是撞死在大街上的,是自己撞死的。


    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大的決心,才能將自己撞死?


    陳溪橋是在感受自己女兒當時的疼痛,額頭上開始流血,可是陳溪橋清醒無比,他知道自己的疼痛,不及自己女兒當時感受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女兒啊……”


    “爹來看你了,爹來了。”


    五年,陳溪橋終於來到了文殊的墳前,這或許是個墳吧。


    哀嚎。


    痛苦。


    撕喊。


    不管你如何的痛徹心扉,你都喚不醒那個你最想要喚醒的人。


    陳溪橋埋著頭,額頭貼著地麵,低聲說了很多話,他隻說給自己的女兒聽。


    在晚上之前,陳溪橋離開了郊區,他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都麻木了。


    一步三回頭,眼中滿是不舍。


    可是餘驚鵲要繼續戰鬥,陳溪橋就不用嗎?


    他同樣需要戰鬥,而且要一直戰鬥下去。


    離去的不舍,讓陳溪橋好幾次忍不住想要回頭,去好好陪陪自己的女兒,可是文殊說她很開心陳溪橋走上這條道路,這或許是陳溪橋在如此痛苦中,還能繼續堅持的動力吧。


    今天的餘驚鵲沒有去找陳溪橋,他去接了季攸寧。


    在接季攸寧的時候,餘驚鵲和顧晗月交談了一下。


    “你今天晚上沒事,去看看雪狐吧。”餘驚鵲對顧晗月說道。


    “怎麽了?”顧晗月不知道餘驚鵲是什麽意思。


    餘驚鵲不能說的太明白,他說道:“帶瓶酒給他。”


    諜報工作者,需要喝酒,而且酒量還要好,因為你和人社交的時候,你難道滴酒不沾嗎?


    沒有社交,你如何獲得情報?


    可是卻不能喝醉,你必須要保持自己的清醒,不然酒後誰知道你會說出來什麽?


    但是在今天,餘驚鵲認為陳溪橋需要大醉一場。


    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顧晗月點頭記下,她會照辦的。


    PS:感謝葉色沉沉,泰穀的打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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