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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八十七章海麵


    船隊半上午才駛離康斯坦察,中午時分抵達南麵五十餘裏的卡拉迪亞港。雖然皇帝滿不在乎,昨晚開始的暴動還是給沿岸帶來很大影響。對局勢敏感的商人反應最快,法蘭西、意大利等地商船紛紛駛離港口,朝新羅馬方向飛馳而去,甚至讓船隊避之不及。岸上,隱隱能看到村舍躁動景象,不少人拖家帶口向最近城鎮尋求庇護。戰亂的記憶太久,和平的溫馨隻是短短一瞬,以至於更像是幻覺。


    劉氓對此毫無反應,一上午,除了偶爾關注下近衛步兵對突火槍的訓練,隻顧著拉幾個女人欣賞海景,甚至讓艾格尼絲主持個小茶會,可謂悠閑自得。不過,除了艾格尼絲,其他人實在無心逢迎他這忘記責任的皇帝。


    安妮絲心不在焉,賈二娘始終恭謹中透著若有所思神色,船隊指揮官時不時將目光投向桅杆上瞭望的水手,大兵團長布裏吉特懷裏揣隻耗子似的坐立不安,而隨行,準備回新羅馬的盧卡斯臉色就沒好看過。


    船隊徑直駛過已經開始戒備的港口,等建築模糊不清,一隻快帆船追了上來,是德古拉派人送信。信使登上他的座艦,問題來了。東羅馬軍情送達和近衛軍不是一個體係,盧卡斯在,斯蒂芬不好參合,可盧卡斯在慪氣,根本不理會。


    信使不知所措,傻在那。斯蒂芬心有不忍,隻好觀察在場眾人。皇帝正攬著艾格尼絲欣賞遠處海景,似乎懶得理會。艾格尼絲倒是有所反應,可她隻負責西邊皇室交往信件,不管軍務信息,顯然不合適,也沒顯出要參合的意思。安妮絲雖是德古拉表妹,初來乍到,沒人說讓幹什麽,巴拉更是隻管自己本分。為難半天,斯蒂芬正想應付,瑪麗亞走出船艙,他這才算鬆口氣。


    果然,瑪麗亞上前接過信件,自若的打開看看,走到皇帝身邊,低聲說:“陛下,暴亂分子主要集中在索菲亞周邊和北色雷斯地區,斯塔拉山以北也有。他們先是圍攻索菲亞,但塞爾維亞派兵,已將他們被擊潰。北色雷斯暴亂分子最多,超過兩萬,有很大一部分是本地和伊庇魯斯等地過來的叛教者,他們本來要奪取布爾加斯港,帝國已經有準備,就翻越斯塔拉山北上。目前,還不知道保加爾公爵情況…”


    瑪麗亞話音未落,在不遠處生悶氣的盧卡斯突然說:“這事怪不了西蒙?阿森。他忠於帝國,隻是威信不足,可某些人始終不關心,不幫他確立權威。還有那些叛教者,大牧首多次警告,認為不該讓他們滯留在北色雷斯,有些人就是不理會。戰事的確緊張,可這些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作為皇帝,為自己的帝國操勞難道很困難麽?”


    向皇帝叫板是東羅馬傳統,更何況脾氣暴躁積怨已久的盧卡斯。因為頓涅茨克戰役,他已經忍耐很久,這次無論如何忍不住了。再說,他生氣不是沒道理。西蒙阿森的事情暫且不說,叛教者問題不是一天兩天。


    隨著之前的神聖戰爭進程,波斯尼亞、塞爾維亞等地叛教者不是被清除就是自行逃離,希臘雖跟隨奧斯曼最早,在這方麵把持得住,也沒大問題,有麻煩的就隻剩保加爾和伊庇魯斯。特別是伊庇魯斯,近半數居民叛教。


    與奧斯曼和談後,雙方達成協議,保加爾等地薩拉遜教徒遷往安納托利亞,伊庇魯斯先隔離,慢慢解決。可伊庇魯斯的喬治?卡斯特裏奧迪和屬下貴族非常虔誠,絕不妥協,對待叛教者的態度把那不勒斯誌願騎士都嚇跑了,在教會和帝國多次幹預下,才同意不願悔過的叛教者也遷往安納托利亞。故土難離,讓誰舉家遷徙也不容易,在一些人影響下,遷徙民眾大量滯留北色雷斯,早已是問題重重,不被人利用才奇怪。


    “我的親王說的對,我的確對帝國關心的少。不過,有皇後、各位公爵和重臣操持,帝國已經恢複榮光,這些人掀不起什麽風浪…”劉氓坐在船舷邊,聽到盧卡斯的話,不僅不生氣,還笑容滿麵的打哈哈,甚至徹底將身邊的艾格尼絲攬進懷裏,讓眾人實在無可奈何。


    盧卡斯氣結,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起身就走。瑪麗亞也有些氣苦,卻不知能幹什麽,隻好定定神,繼續匯報:“還有兩封信是北麵的。元帝國前鋒已經抵達維爾紐斯,後續軍隊大舉進入諾夫哥羅德。波蘭女國王血劍征集,波列西耶、波多爾防禦已經全部交給阿方索元帥和特蘭西瓦尼亞公爵。”


    見皇帝沒反應,猶豫片刻,瑪麗亞還是繼續匯報:“有消息說,皇後的堂兄,閑適在家的原諾夫哥羅德大公亞曆山大?涅夫斯基極為不滿,已經從佩列斯拉夫爾返回諾夫哥羅德,準備號召諾夫哥羅德人反抗。他多年前曾帶領諾夫哥羅德人擊退條頓騎士團進攻,威望很高,並得到斯摩棱斯克公爵支持。”


    卡特琳娜的堂兄?涅夫斯基?怎麽這麽耳熟?元帝國舉動在意料之中,波蘭防禦問題也跟海德維格照會過,但聽到這個名字,劉氓好奇心泛起。不過他搜遍記憶也未弄清為何感到耳熟,很快失去興致。見瑪麗亞沒繼續下去,看看斯蒂芬,又若無其事捏捏艾格尼絲的小手,起身懶散的返回船艙。


    他這有點不分場合,艾格尼絲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猶豫片刻,還是假作平靜的招呼一番,這才跟過去。


    瑪麗亞等人無心評判他們這當別人是瞎子的舉動,一個個臉上刻滿憂慮。迎著海風,努力壓下心中紛擾,瑪麗亞還是決定跟盧卡斯商量一番,無論如何,不能再坐視這皇帝頹廢下去。


    看看或站或坐散落各處,神色各異,總體來說是沮喪的眾臣,見角落中,賈二娘默默站在巴拉身後,瑪麗亞又覺得不該慢待這使者,而且埃及帝國對地中海局勢會起很大作用,就假作輕鬆的走過去。


    “艾妮英?加女士,我主人性格比較隨意,還請你原諒…”


    瑪麗亞條頓語很熟練,但挑起話頭,卻不知該如何解釋當前問題,也不知如何引到爭取支援上,隻能泛泛瞎扯。不過她不清楚賈二娘跟自己皇帝既往的糾葛,賈二娘卻很清楚她的身份,稍顯靦腆,又不失親切的支應一聲,平靜說:“瑪麗亞公主,還未向你解釋。陛下剛經營摩尼亞時,我成為他的侍女。後來陛下仁慈,允許我回家探視。現在我隻是回到陛下身邊,還是侍女,而不是使者…”


    瑪麗亞哪知道這一出,一時有些傻眼,見狀,關注兩人談話的安妮絲笑著過來解釋。相似的身份很容易產生親切感,一番謙遜,三人都輕鬆下來。可問題依舊擺在麵前,加上這親近感,瑪麗亞的憂慮也毫無顧忌顯露,略想想,幹脆直接問及埃及帝國對這皇帝執拗的舉動有何相應判斷和對策。


    賈二娘的沉靜似乎融入整個生命,聞言,靦腆的笑笑,卻將視線轉向一側。瑪麗亞順著看過去,不遠處,船舷邊,斯蒂芬靜靜站著,目光始終在海麵逡巡,看起來很專注,又像是有些焦躁不安。


    “瑪麗婭公主,安妮絲公主,我服侍陛下的時間很短,但從大家的閑談中感覺,他似乎很少因自己的願望和喜好而忽視別人的感受,對臣民命運的關注似乎還超過自己。宋帝國有位大臣說:‘在別人憂愁之前憂愁,在所有人都歡樂後才歡樂。’。在歐羅巴,使徒就是為別人而承受苦難的人。”


    瑪麗亞和安妮絲都愣住。的確,這位皇帝飽受爭議,有許多為人詬病,也很難說高尚的習慣,可對每一個愛他的人,和他所愛的人,都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在虔誠和展現主光輝事業中的作為更是無人能質疑。即便不提這些,他平時似乎也沒有枉顧臣屬利益,民眾命運,以及拒聽各類忠告的明顯例子。


    這很不正常。瑪麗亞和安妮絲腦海中不約而同閃了一下。


    可細想想,頓涅茨克戰役對他的打擊很大,又麵對如此大的壓力,因法蘭西等國的背叛而惱怒很正常。再說,從不跟背叛者妥協也是他一貫作風。


    困擾無法理清,賈二娘又不再多說,兩人隻好偷偷觀察斯蒂芬。許久,他們終於發現情況不對。已經是午後,清風徐徐,蕩漾的海麵蒼茫空闊,陸地模糊乏味,但結合斯蒂芬專注而不知疲倦,還有所掩飾的神情,近衛步兵一隊隊輪換上甲板操練的森然嚴謹,兩人都種平靜下隱藏的紛擾的感覺。


    等天際開始因霧氣而朦朧,這種感覺得到證實。一艘快帆船駛來,從信使手中接過信件一看,斯蒂芬立刻快步走進船艙,又很快出來,徑直走向布裏吉特。片刻,隨著布裏吉特表情完成納悶到興奮的轉換,整個船隊忙碌起來。


    也不過兩三刻鍾,船隊在一個小漁村旁靠岸,近衛步兵迅速通過浮動跳板登陸,整隊向北開走,很快,船隊就安靜下來,仿佛一直就停靠在這裏,什麽也沒發生過。


    瑪麗亞等人腦中都思緒紛擾,心頭有疑惑,有興奮,有期待,甚至有怨憤,卻死活凝結不成具體概念。一直鬧別扭的盧卡斯此時臉上寫滿詫異,直到士兵的背影消失在已經開始昏暗的天幕中才醒過神。他可不是將納悶窩在心裏的脾氣,晃晃腦袋,拔腳就向皇帝住的船艙走。同樣醒過神的瑪麗亞趕緊將他拉住,微笑著看看安妮絲。


    安妮絲當然也想解開疑惑,可原本就羞澀,又被大家期盼的眼神唬住,半天才無可奈何,硬著頭皮走向船艙。等到了艙門口,又遲疑著停下腳步,不知該如何是好。所幸,艾格尼絲很快出來,主婦般熱情的邀她入內。


    看不出什麽,但安妮絲能感覺到,小小艙室充溢著恬淡的溫馨,加上艾格尼絲典雅又不失體貼的招呼,讓她既有欣慰感,又有難言的酸味。而可以說是自己的亨利,衣著整齊,正默默坐在舷窗旁,看起來愈發的陌生。


    不,他也屬於我,不能就此失去。木然應對艾格尼絲落落大方的招待,安妮絲忘了正事,心頭卻不可遏止的冒出執拗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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