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刺骨的寒氣,從海上一掠而起,撲向陸地的生靈。時斷時續的機槍嘶鳴聲,從遠處斷橋處隱隱傳來。


    背著槍的散兵遊勇到處都是,一群群的靠著坦克車、裝甲車,圍著一隻隻燒的通紅的汽油桶,長籲短歎。


    灣仔基地的駐軍們,除了駐紮在各斷橋頭警戒射擊的,其餘大部都別上肩章,充當了憲兵。


    但即便如此,營長李銳一晚上也被是不是急促的槍聲驚醒了幾次。直到淩晨一兩點,這才在營部裏昏昏沉沉的睡去。


    “嗨,李營長、李銳!”


    “誰!”睡夢中的李銳,嚇得一頭冷汗,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隨手從枕頭下掏出了手槍。


    睡眼朦朧的仔細一看,行軍床前正站著一個人,樂嗬嗬的盯著自己的槍口。


    “行了,家夥收起來吧,子彈在這兒呢!”


    深夜造訪的正是易風,左手裏抓著一把黃澄澄的子彈,右手一抓李銳的胳膊,把子彈裝進了李銳的口袋裏。


    “你是、、、、、易風!”


    李銳顯然還沒太適應易風那張沒斑點的臉,揉了揉眼睛這才腦袋明白了。


    “你怎麽半夜到這兒來?我的衛兵還好吧!”眼前這位可是灣仔基地出去的,有多大能耐,這裏的老兵們都是親眼目睹過的,李銳不得不為自己營部外麵的衛兵有些擔心。


    “能掛念自己的兵,不容易,難怪提了營長。”易風拍拍李銳的肩膀,一撇腿找椅子坐了下來。


    “放心好了,他們隻是睡著了。”易風扭頭看了看窗外,常飛、趙盾和葉天語正在外麵候著。


    “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通緝令的事兒?這我真幫不上忙,命令是軍部發出來的,基地裏的兵又不同隸屬,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


    “好了,我還沒說話,你嘰裏呱啦這一大串!”易風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兩杯水。


    “無事不登三寶殿。但跟通緝令沒關係,是想跟你做個生意!”易風端起一杯水,推到李銳麵前,拿起另外一杯,輕輕泯了一口。


    “生意?”


    李銳頓時一愣,盤算著自己手上的物資,看哪個是易風看上眼的。


    “所謂生意,不過是個交換。”易風盯著李銳的一雙眼睛。


    “我可以保證你在灣仔基地的最高指揮權,甚至幫忙守衛基地,而你則保證我墓島的獨立性和安全,你看這個如何?”


    “啊!”


    說實話,打死李銳,也想不到易風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徑自傻愣愣的張大著嘴。


    其他還好說,但這灣仔基地畢竟還是政府軍的屬地,上麵派個軍官下來,就比自己官銜大,哪兒還談得上什麽指揮權。


    李銳眼中的那絲質疑剛剛一閃,便被易風捕捉住的了。


    “我們手頭上,已經載了個師長,今天又報銷了一個團長倆營長,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讓灣仔基地裏隻有你一個營長。”


    “今天的事兒,真是你幹的!”


    李銳竟忽然有一種要摸槍的衝動,但一想到子彈還在口袋裏揣著,也隻是動了點心思罷了。


    眼睜睜的,三個軍官莫名其妙的便栽倒在了海岔子裏,等撈上來的時候,肺裏都成了養魚場了。


    昔日的李銳隻見識過眼前笑眯眯的家夥,痛擊僵屍的英勇,卻沒料到此人如此的心狠手辣。


    “我看,這、、、、這交易就不必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向敬重你們,更敬重烏老將軍,墓島的事兒,我一定盡心。”


    對易風的提議,李銳也隻敢在腦袋裏轉一圈而已,混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狀況。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以後就互相幫襯吧!”


    易風伸出手,很有力的與李銳握了握,推開門,一抬腳就上了房,三兩下不見了。


    不遠處的角落裏,三道黑影恍若清風掠過,一晃便同時消失了。


    李銳忽然覺得,後背竟有些濕漉漉的,想必是夜太涼的緣故吧!


    ac228年10月21日


    血色的烏雲,足足遮遍了半邊天,以至於中午的陽光都不那麽火辣辣了。


    蘇浙省最南端的溫陽市,麵朝大海的一麵,星羅密布著一個個小漁村。


    就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漁港,靜靜的泊著一艘小漁船,燒成灰燼的村舍,被海風吹的遍地都是。


    “啪啪”拍打褲腳的聲音過後,傳出了狄雲的聲音。


    “謝元這個混蛋,這時候了還不到,老子都快被灰土給埋了。”


    “埋了好,埋了耳根子清淨”


    狄雲話音未落,一副難民打扮的謝元,晃晃悠悠的就從一座燒的烏黑的斷牆後麵冒出來。


    “我們局長說的東西帶來了嗎?”狄雲伸著兩隻爪子,跟劫路的搶匪一般,三兩步靠了過去。


    “瞧、、、瞧你那德行,跟我欠你的似的。”謝元似乎從來都跟狄雲不對付。


    “你不欠我的,欠咱們局長的,東西呢?”狄雲瞪著一雙眼睛,跟戲文裏的地主黃世仁似的。


    “箱子裏、、、、”謝元話還沒說完,狄雲便要伸手搶。


    “啪”,謝元一巴掌把狄雲的手拍的吧唧直響。


    “我看還是親手交給你局長的好,給你,老子不放心。”謝元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扯淡,沒見我們局長忙著嗎?”狄雲轉身,指了指海麵上停著的挖沙船。


    謝元望過去,正好看到郵差頭子戰狼的正麵,那個家夥正張牙舞爪、指手畫腳的指揮人搬東西。


    “好家夥,政府軍真能耐,這玩意兒真能搞出來!”狄雲接過小箱子,掂了掂。


    “這可是我自己的裝備,可以偵測隱形的怪獸,隻此一套,壞了沒得換。”


    謝元拍拍小箱子,眼神越過狄雲,盯住了距離挖沙船不遠處的一艘遠洋海輪,旗杆上美利亞的國旗正迎風飄揚。


    “那艘船是怎麽回事兒?”謝元似乎漫不經心的問。


    “沒長眼啊,洋鬼子的船,我怎麽知道!回見啊咱們,下次記得給我也帶點好東西。”


    狄雲打個哈欠,轉身領著小箱子邁步就要走人。


    “狄雲,那船上是什麽人?”謝元一伸手,拍了一下狄雲的肩膀。


    “扯淡,你們的人明明在船上,你還問我?”狄雲扭頭,瞪了身後尾隨的謝元一眼,有些詫異。


    “我們的人?”這下,輪到謝元傻眼了。


    “瞧你那熊樣,又跟我裝傻,我早知道你是特工,船上的軍人不是你們的,難道還是我們的?走了。”狄雲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表情豐富的謝元,一臉的鄙夷。


    五分鍾後,載著狄雲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就靠近了挖沙船,那個被奉為傳奇的郵差頭頭,戰狼,向岸上揮了揮手,便拔錨向六郎墳方向駛去。


    而海邊地勢最高的一座小山坡上,謝元像隻老鼠一樣趴在山坡背後,通過望遠鏡死死的盯著掛著美利亞國旗的遠洋集裝箱海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怎麽是他們?”


    望遠鏡的鏡像依次從四個身著東華特種部隊軍服的年輕人身上掃過。


    “常飛、葉天語、趙盾、、、嘖嘖、、、都在這兒了!剩下一個是誰?”


    謝元心裏頗有些犯嘀咕,反複盯著遠洋輪船上那個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識的臉。


    “易風?難道是當初報紙上常拋頭露麵的小子?臉上的斑怎麽沒了!”


    謝元一下子將現在的易風和昔日的易風,兩張麵孔重疊在了一起,放下望遠鏡,恍然大悟狀。


    “不好,船要跑!”


    就這一愣神兒的功夫,遠洋貨輪竟是像一隻卯足了勁兒的公牛,向著遠海就衝了出去。


    謝元一轉身,溜下了坡,掀開一片草叢遮蓋的地洞,伸手扯出一輛小巧的摩托車來。


    右腳一踹,摩托車屁股冒煙,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沒過多久之後,一個電話便打進了寶藏高原地下指揮部。


    “什麽,他們跑了,去哪兒了?”接電話的中年男子,大聲喝問道。


    “出海了?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找海軍司令。”


    中年男子放下電話,急匆匆的離開了,正是咬牙切齒、滿麵怒容的陸軍司令,蔡建晨


    “蔡建晨司令,請速到b-125會議室。黃波司令,請速到b-125會議室。”


    姓蔡的前腳一出門,後腳遍布整個基地的揚聲器便開始嗡嗡作響。


    “出什麽事兒了?”


    “什麽情況?”


    匆匆忙忙聚集來的將軍們,個個被戰局繃緊了神經,甚至於蔡建晨想要與海軍司令打招呼都插不上話。


    “元首到!”


    一聲渾厚的嗓音響起,所有的將官們頓時一片肅靜,站的筆挺。


    “大家坐,孫參謀,地圖!”


    滿頭白發的穀雨,向眾人回敬了一個軍禮,招手讓所有的將官入座。


    “各位將軍,形勢已經迫在眉睫。根據最新的情報,我們正麵的複仇者及僵屍軍團攻勢,雖然依舊猛烈,但我們最嚴峻的威脅卻不在於此,而是導彈基地,那些分布在各地的中遠程導彈基地。”


    巨大的立體地圖一展開,奉命介紹軍情的軍官直接就奔了主體。


    “各基地的導彈,不早在核爆之前就轉移了嗎?”一個大胡子的將軍,大嗓門扯的山響。


    “當初轉移的主要是核彈。而且,即便當時轉移了,大多也隻是集中到指定的基地裏。而最新的情報顯示,我們所有的導彈基地都受到了複仇者統帥的僵屍軍團偷襲。”


    軍情參謀的激光筆指指點點之下,一座座基地呈現出戰火紛飛的影響,彪悍的複仇者部隊正指揮僵屍大軍,宛若山崩海嘯般攻城拔寨。


    “清道夫裏原本就有很多現役的軍官,肯定掌握了很多機密。”有將軍補充道。


    “究竟有多少導彈基地淪陷了?”


    蔡建晨原本憋了一肚子火,一張老臉青筋若隱若現。


    “三分之二的常規導彈基地,及一半的核導彈基地。”軍情參謀語氣說不出的沉重。


    “這還隻是我東華一國,盟國的導彈基地大半也已經淪入敵手。”


    說話間,,穀雨偉岸的身軀從座椅上站立起來。


    “緊急召集大家,就是要有個決斷。”


    “對,破釜沉舟,幹脆用我們的防火牆係統,把淪陷了的導彈統統引爆!把那幫狗日的全炸成灰燼!”


    一個少壯派的將軍恨的咬牙切齒,慷慨激昂。


    “愚蠢!”王總參謀長一拍桌子,嘰嘰喳喳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你知道那是多少枚核彈、多大當量嗎?到時候隻怕僵屍和複仇者沒死,我們先完了,上次核爆清道夫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說實話,屋子裏的這群高層,有不少想起這事兒腸子都快悔青了,僵屍主戰力量沒見傷筋動骨,反倒是白白賠進去一支清道夫機動部隊。


    而如今,那些被放棄或者說背叛的清道夫部隊,已經以複仇者的身份出現在了陣地前沿。


    這如何不令人唏噓不已呢!


    “那怎麽辦,我們有顧忌,但那幫僵屍沒有,它們說不定已經把核彈瞄準咱們了!”


    “不錯!”


    “對!”


    不少將軍們,對此同樣的憂心忡忡。


    “肅靜!”


    王總參謀長看一眼穀雨的臉色,用吃人的眼神將場麵壓服下來。


    “我命令!”


    東華最高統帥穀雨,莊嚴肅穆。


    “啟動淪陷區防火牆係統。目標----伽馬點。”


    “伽馬點?怎麽是那裏!”


    空軍司令黃波聞聽此言,滿臉的驚詫莫名。


    但那一刻的曆史,記錄下的不單單是一張驚訝的臉。


    相隔萬裏之外,兩座山峰夾著一道山穀,山坡上的草木被炮火熏的漆黑,劈啪亂響的山火,隨著山峰到處亂竄。


    “歪嘴,你幹了幾個當官的?”渾身疙瘩肉,一臉傷疤的複仇者士兵,端著槍在遍地政府軍屍體的基地裏,找沒死的補槍。


    “三個,日他,這幫狗日的一點用都沒有,軟骨頭的家夥!”旁邊,另一個複仇者士兵一抬腳,踢折了一個傷兵的頸椎,斷骨頭茬刺穿脖頸,直冒血沫子。


    一個聞到血腥氣息僵屍犬,嗖的一聲躥上去,張嘴銜住了血窟窿。


    “你是沒看見,剛才還有個跪在地上哭的,日,笑死我了!”


    “哈、、、哈哈、、、、、”


    兩個複仇者士兵放肆的大笑著。


    “哢、、哢、、、哢、、、”忽然,一連串的機關開啟聲,接連傳來。山穀裏的所有黑色的、紅色的、白色的眼眸,一起尋找聲音的來源。


    “媽的,是導彈井!”


    剛才還聊天兩個複仇者士兵,被腳下正翻開的兩個巨大金屬蓋給頂到了半空,倆家夥帶著渾身的行頭,連滾帶爬的從金屬蓋上滾下來。


    “日,導彈要出來了,要出來,趕緊關了、、、關了、、、、”


    兩個家夥一個驢打滾,狼狽的爬起來,一邊扯著嗓子喊。


    “媽的,啃定是失靈了,老大說了,這些導彈有大用場,不能讓它們飛了!”


    兩個渾身血汙的家夥畢竟是監獄裏出來的,又經過了輻射,腦袋不見得那麽靈光。隻看到黑洞洞的導彈井裏,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容的冒出來。


    “上”


    兩個傻大個腦袋一熱,對視一眼,從導彈井邊上一躍而下。


    “啊、啊、、、、”幾乎是瞬間,兩聲鬼哭狼嚎般的驚叫聲,從兩個導彈井裏傳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拖曳著長長尾巴的一枚枚長短不一的導彈,從一個個導彈井、發射架上騰空而起,其中兩枚洲際導彈的彈尖上,趴著兩個蒼蠅般的複仇者士兵。


    “吧唧、、、吧唧、、、”


    仿佛從飛機上扔下的兩隻癩蛤蟆,兩個傻大個從半空裏落下來,摔成一堆零碎。


    而從那一刻開始的未來半小時裏,就在無數僵屍和複仇者部隊的注視之下,一枚枚噴塗著不同國旗的導彈,紛紛從峽穀間、山林中、草原上、鋼筋水泥叢裏衝天而起。


    “防火牆,一定是啟動了防火牆!”


    還是那座被僵屍重兵拱衛的中心領地裏,帶麵具的複仇者將領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個東華口音的將領先開了口,聲音有些蒼老。


    “會不會攻擊這裏?”顯然說話的陽出國軍人有些顧慮。


    “那幫官老爺們,連跟誰在拚命都搞不清楚,別說能找到這兒了!他們比我們的更惜命,更怕核彈!”又是一個操東華語的聲音,年紀比較輕,語氣中十分的自信。


    “快,統計完沒有,我們還有多少可利用的導彈?”伴隨著德羅巴國將領,頗具金屬質感的沙啞嗓音,複仇者的統帥們,重新回到了戰爭節奏。


    “隻剩下五分之一!這還是我們的技術兵事先爭分奪秒保下來的。政府軍打仗不行,幹這個卻挺麻利。”剛才說話的年輕東華將領答道。


    “看來,我們隻能將打擊範圍縮小,將所有的遠程武器,集中打擊敵人的指揮中樞了!”


    一根金屬杆,輕輕的點指了一番巨大的世界地圖,上麵標注的各國元首所在基地,詳盡清晰。


    “好,立刻傳令下去!”


    這些一同經曆過比死更淒慘遭遇的各國將領們,竟是很容易的達成共識。


    “且慢!”


    沒等奉令的複仇者軍官去傳達命令,門口走進一個身著紅色披風,風帽遮住半個腦袋,手持權杖的血侍者。


    “各位將軍,神使命令,遠程武器全部改變攻擊目標。”


    來人,正是不久前在會議廳裏負責操控地圖的那位血侍者。


    “神使的命令?”作戰室中的複仇者將領,有一半露出質疑的神色,這位神使大人從未幹涉過複仇者的軍事指揮,更沒有直接下過命令。


    “你們不會以為,我們也像卑微的人類一樣假傳聖旨吧!”


    紅披風的血侍者,右手握緊了權杖,左手一伸,脫掉了披風的帽子,露出鋥明瓦亮的禿腦門。


    “這是神使給出的目標,請各位收好。”說話間,血侍者掏出一張紅色的薄如蟬翼的紙張。


    “目標怎麽會是這個?”


    所有的將官腦袋都湊了過來,隻看了一眼便麵麵相覷,個個一臉的難以置信。


    “把這些打掉了,我們今後怎麽洞察敵情,又怎麽指揮軍隊?”


    東華國的那個年輕軍官,在血侍者的身後抗議道。


    “神使是萬能的神在地上的行者,神的榮光與奇跡與我們同在!”


    血侍者果真個個都是神棍,級別越高,神棍的越是厲害。


    但不管大陸的戰局如何詭異,各方勢力又是如何角力,那段曆史的脈絡卻搭載在那艘“青鸞”號遠洋走私船上。


    隻不過,船上的血蘭四人眾並不知曉,他們正奔向的藍水大洋正孕育著無盡的凶險。


    有人生,也有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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