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陳寶珠看著四皇子,點點頭:“對,我要找的就是你。”


    衛隊長看了一眼陳寶珠,似乎感到後者的來意不善,他不自覺地朝四皇子身邊走近一步。


    四皇子用眼神暗示衛隊長“珠兒是自己人。”


    陳寶珠搖搖頭:“四皇子,你錯了,我不是你的什麽人。我今天來,是來謝謝你替我解了圍,僅僅如此。”


    似乎已經習慣了陳寶珠的冷漠,四皇子一點惱怒的神情都沒有,他悠然自得地看著陳寶珠:“那好,我接受。”


    清鴛有些受不了,自家小姐不算是一個沒有教養的人啊,怎麽連道個謝都冷冰冰的?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後者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反而愈加冷漠,她不得不把伸出去扯陳寶珠的手縮了回去。


    “四皇子,你怎麽這麽莽撞?”陳寶珠毫不客氣地說道,責備的語氣畢現無疑。


    清鴛大驚:“小姐…….”


    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大膽出格,但是如此嚴重的不敬,她還是第一次從自家小姐的嘴裏聽到。


    衛隊長的眼神一暗,握緊了腰間懸掛著的寶劍,銳利的目光冷冷掃向陳寶珠。


    四皇子似乎也微微一怔,不管怎麽說,自己不惜犧牲自己的皇子名譽,挽救了別人的性命,理所當然會得到感恩,但是,現在這番景象顛覆了他心中的期冀。


    “珠兒!”他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冷了。


    陳寶珠並不理會他,繼續說道:“四皇子。我不明白,這本來就是伯寧侯府內宅的事情,你為什麽非得摻和進來?把一件小事情弄成了大事情,你想過沒有。你要怎麽收場?你有沒有想過這關乎到你四皇子的聲譽?“


    “想過。”四皇子看著陳寶珠,簡潔道。


    看著麵前幾乎是暴怒的陳寶珠,他幾乎要從心底笑出聲來。原來,她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他把自己的聲譽當賭注。她還是關心他的。


    但是,這有什麽所謂呢?他是心甘情願的。


    “你…….”陳寶珠不由氣結,“你故意的,是與不是?”


    四皇子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誠摯道:“我是發自內心的。我聽從自己內心的安排。”


    陳寶珠怔住。


    麵前的這個年約二十歲的男子。五官如刀刻般清晰鋒利。這樣的男子,是容不得一絲柔情的。但是眼前這雙眼睛裏,分明流露出一股溫柔。如海水般深遂,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陳寶珠努力別過頭去。


    “珠兒,我以為……..”他的目光溫柔得似乎可以滴出水來,“我以為你記起我來了。”說到這的時候,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半空中悅耳地響起。


    是一個銀製鈴鐺。


    “當我收到這個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在向我求救。”四皇子看著她的眼睛道。


    陳寶珠看著那個鈴鐺,深深地歎了口氣:“是我思慮不周,我當時的確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裏,我想到了你……”


    四皇子的眼眸裏有一小簇火花微微閃耀了一下。


    “但是,我想到聰慧機敏的四皇子,一定會想出個萬全之策來替我解困,而不是……”陳寶珠搖搖頭,“而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這不是我要的結果。”


    “我說過,我願意。”四皇子無所謂地輕輕搖頭。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比她記起他更令人振奮的消息呢?他曾經失去過她一次,他不允許再重來一次。


    他靜靜地看著她:“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比得上你的平安來得重要。“


    “不值得的。”陳寶珠苦澀地搖頭。


    “值得的。”他輕輕反駁,“我終於再一次遇到你。”


    陳寶珠慢慢把一枚拿出來,懸在四皇子的麵前:“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四皇子的心忽然滯了一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陳寶珠。


    “這是一個西蒙男子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已經收下了。”陳寶珠靜靜說道,眼前飄過馬場上那人身騎駿馬矯健的身姿,“我的心,已經給了別人。”


    四皇子隻覺得心口被重重地捶擊了一下,一股疼痛漫延開來,他死死地盯著那枚碧綠澄透的方形玉佩,搖搖頭:“不可能!”


    陳寶珠苦澀一笑:“為什麽不可能?我那天天未亮就出府去,就是去送別他的。他雖然已經回西蒙去了,但是,他答應過我,他一定會回來的!”


    “西蒙人?回了西蒙?”四皇子隻覺得呼吸困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如果是在中原的話,他大可以憑著自己的特權,把自己心愛的人奪過來。可為什麽偏偏是西蒙?


    陳寶珠咬咬牙,長痛不如短痛吧。她繼續道:“西蒙是我們中原友好鄰邦,兩國不興戰事數百年。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向西蒙王稟告此事,兩國聯姻,從此兩國邊境再不興烽火。”


    四皇子痛苦地閉上眼睛,雙拳微微攥緊,這個消息是他始料未及的。


    對方是西蒙國的,他根本做不了什麽,他的任何舉動都會導致兩國關係破裂,從而招至戰爭。他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興起無邊的戰爭,讓無辜的百姓受苦。


    誰也沒有注意到,衛隊長也一直在盯著那枚玉佩,眼睛裏流露出越來越多的驚疑。


    清鴛怔怔地看著四皇子。這是一位多麽剛毅的男人啊,是京城裏打不倒的神話,但是,今天的他,似乎備受重創,神情竟是如此痛苦。


    她隻能在心裏麵說,四皇子,你好像來遲了。


    陳寶珠垂下眼眸,她不忍心再去看四皇子臉上近乎絕望的神情。當年,那個小太監……她沒有想到竟會是四皇子,也沒有想到,竟然在那個時候,自己就與四皇子結緣了。


    他與她,在不對的時間,在不對的地方,相互遇見,注定無花無果。


    半晌,四皇子抬起頭來,臉上一片清冷,有隱忍:“珠兒,你真的要跟隨那個西蒙人到邊塞去?你要知道那個地方,怎及中原…….”


    陳寶珠出聲打斷他的話:“四皇子,我看你今天氣色不錯,想必身上的傷好了大半,過兩天就回宮去罷,別讓貴妃娘娘再擔心你了……”


    四皇子猛然盯著她,她是在下逐客令嗎?


    陳寶珠努力朝四皇子笑笑:“四皇子身份尊貴,皇室貴胄,何必貪戀寶珠的蒲柳之姿?再說,男兒誌在四方,名揚天下似乎才是正事吧?到那個時候,又何愁……”


    四皇子猛然喝道:“本王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什麽蒲柳之姿,難道本王是貪戀美色之輩嗎?”


    陳寶珠靜靜地看著他,看他氣得臉色漲紅。這樣偉岸的男子,如果她沒有遇到李京的話,一定會愛上他的。


    “珠兒……”他的語氣軟了下來,“你真的要嫁到邊塞去嗎?你是不是顧慮著我的王子身份,因為您的父親的事,所以才躲著我……..”


    陳寶珠搖搖頭:“不是的。而是因為,即便人生重來一次,我們也是沒有半分可能。”


    他可知道,她也與他一樣,有著尊貴的皇室血統?


    她轉身而去,在之字回廊拐角處,仍可看到他那挺拔俊朗的身形矗立在那裏,整個人似乎已經滯住了。


    她再度深深歎氣。四皇子,你可知道,我們之間不是不可能,而是不能夠啊!


    這個理由她無法說出口,所以唯有以堅決無比的語氣去傷害他了。


    一回到竹韻院西院,陳寶珠就禁不住躺倒在榻上,隻覺得身心疲憊。


    清鴛就忍不住問道:“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會回拒四皇子的,但是我看四皇子對小姐用情頗深的,小姐至少應該把理由說得明白一點吧。我看四皇子,真的好可憐……”


    陳寶珠疲倦地閉上眼睛養神。


    紫蘭過來拉清鴛:“你快出去罷,小姐要休息了。”


    清鴛忍不住道:“小姐,這次過後,還有下次啊,我看四皇子不會這麽容易作罷的,除非小姐給個讓他死心的理由。”


    陳寶珠猛地坐了起來:“你們要聽理由是不是?那好,如果你們不怕人頭落地的話,我就說與你們聽。”


    這話驚嚇到了清鴛與紫蘭,清鴛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倒是紫蘭還算鎮靜,從容道:“小姐如果想說就說吧,既然小姐都不怕,我們還怕什麽呢?何況指不定我們二人知道了,還能替小姐分擔一些……”


    陳寶珠微微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讓你們牽扯其中,你們要明白,知道得越多,就會死得越快。既是如此,你們還想聽下去嗎?”


    清鴛與紫蘭毫不猶豫地點頭:“小姐,您就說吧。”


    陳寶珠看看四周,紫蘭會意,忙走過去,把屋子裏所有的門窗都關上。


    陳寶珠呷了口茶,思緒有些飄遠:“這件事情,還得從當年的伯寧侯府說起…….”


    *******


    看著四皇子一臉鐵青地轉回東廂,衛隊長什麽也沒有說,跟在他之後,走了進去。


    “這個丫頭!”四皇子氣咻咻道。即便心中有諸多不滿,但到了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口,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愛她的。


    過了好一會,衛隊長一邊觀察著四皇子的神情,一邊斟酌著字眼說道:“四皇子,屬下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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