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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姐姐。”


    四小姐的思緒終於神遊回來,看到陳寶珠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想必自己方才的失態被她盡收眼底了,不由臉上一紅,調開目光道:“五妹妹你在看什麽呢?”


    陳寶珠嘻嘻一笑:“二皇子人很好呢,上一次救了姐姐,這一次,又主動幫姐姐尋人……”


    四小姐的臉驀地紅了,嬌嗔道:“五妹妹在說什麽呢。二皇子是何等尊貴之人,我等怎敢高攀?他慷慨大方,行事仗義,我對他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生出非份之想呢?”


    陳寶珠搖搖頭道:“姐姐此話差矣。什麽叫做非份之想?誰注定誰一生就要屈從於人下,碌碌無為?”


    她頓了一下,看著四小姐道:“四姐姐,我不怕告訴你,人家二姐姐還想高攀上四皇子呢。”


    此話一出,四小姐果然變了臉色,她愕然地抬起頭來,問道:“二姐姐她……”


    陳寶珠於是便將方才在二層閣樓裏看到的情景複述一遍給四小姐聽,看到四小姐慢慢蹙緊眉頭,神色也有些恍惚,便道:“四姐姐,你想想,以目前姐姐在伯寧侯府的處境,二夫人真的能夠替姐姐覓得一位如意郎君嗎?我不怕姐姐生氣,上次那個卞公子,就是二夫人下的套。她若真心為姐姐著想的話,又怎麽會唆使翠紅橫插一腳呢?況且姐姐也到了及笄之年,自己的事情,能自己拿主意的還是自己拿主意的好。我看二皇子為人敦厚善良,倒是一個不錯的良人,姐姐須得好好把握機會,別白白放過了這麽一段天賜良緣。”


    四小姐低頭沉默不語,似乎心已有所動。


    陳寶珠微微歎口氣道:“不過。姐姐也須得有這樣的準備。目前朝廷局勢不穩,二皇子與四皇子的王儲之爭仍在繼續。如今朝堂上的人皆看好四皇子,畢竟四皇子的勢力大了些。所以,四姐姐,你要有這樣的打算,萬一二皇子爭不來儲君之位,日後……”


    曆代儲位之爭總是殘酷的,勝者風光無限,敗者地位盡失。皇家的規矩,爭不來儲位的其他王子。一律交出手中所有權力,做個閑散王爺,不得再問鼎朝政。


    陳寶珠輕輕地歎口氣。人一旦有了希望,必定會遭受失望的。她不了解二皇子,當然也不知道二皇子對於儲位之爭抱有多大的希望,以及失敗之後他的承受能力如何。但是看二皇子平日裏的隨和與淡然,還有目前較之四皇子。他所處的劣勢地位,陳寶珠心想,他或許本無意於儲位之爭吧。這麽一來,對於四小姐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四小姐抬起頭來。堅定道:“我本意隻想覓得一良人,白頭偕老,並無意讓他覓封侯。妹妹請放心。對於權勢地位姐姐一向不看重,所以,即便二皇子以後怎麽樣,我會一如既往待他,不離不棄。”


    陳寶珠欣喜道:“四姐姐有這樣的寬廣心胸。窺破浮華的淡然心態,那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四小姐幽幽地歎口氣,“二皇子尊貴無比,並非我等身份卑微者,說見就能見的。”


    陳寶珠微微一笑:“如果我們以目前這樣的身份,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姐姐不要忘了,下個月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下個月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四小姐莫名其妙地說道。下一秒鍾,她的眼睛便瞪大了,“妹妹說的可是下個月的皇家學院的入學甄選考試?”


    皇家學院,是當今皇宮內兩大後妃所創,有著好幾年的曆史。其創立的初衷是為京城的侯門之後進行婚配。後來漸漸形成氣候,連皇室正妃也在其中產生,就好比京城四大名媛之中排名第一的洪府的大小姐洪春菲,還有排名第四的蔡家四小姐蔡桂枝,都分別嫁入皇室宗親,穩穩當當坐上正妃的位置,一時之間,在京城傳誦一時。而皇家學院的名望也如日中升,成為麻雀變鳳凰的一塊跳板。


    多少官眷之家,在背著人的時候訓斥自己府上的女兒們:“你們個個出息點,爭取進入皇家學院,一舉成名,咱府第也跟著沾沾你們的光……”


    多少官家女兒們,不管嫡庶,為了這個跳板,爭得頭破血流,至死不休。


    陳寶珠花了三年的時間,終於弄明白,在當時的陳侍郎府第裏,自家二姐為何要害自己,推自己下水,為的就是這塊跳板。


    獨木橋太窄,而要過去的人又太多,如果沒有把握在過橋的時候把人給擠下河去的話,那就來個先發製人,在要過橋之前,就把人推下水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法子。


    當時陳侍郎府上的二姐,也是作這般打算的吧?


    皇家學院三年一度,為期一年,在此其間由宮中有名的教習媽媽任教,學習各種禮儀。在此期間,兩大後妃可能會派人不定期進行暗中考察,從中確定品行賢良者,由各名門世家進行挑選。


    皇家學院實行的是封閉式的管理,每個月會有幾天回家休息的時間,其他時候都呆在宮裏。當然,由於在這些閨閣小姐之中有人可能是未來的正妃,甚至是未來的皇後,所以,這些閨閣小姐在皇家學院享受十分隆重的待遇,沒有哪個人敢為難她們,給她們臉色看。


    皇家學院實行的是公平教學,每個進來的人,都不能以自己在外麵的身份地位如何超凡卓然而頤指氣使,一經發現,一律遣出宮去,永世不得再進入皇家學院。


    所以,這個地方,就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地方。從這裏出去的閨閣小姐們,個個氣質超凡,被朝堂上的高官及侯府搶著要。


    當然,對於皇家學院而言,庶女是不能入內的。但是,這些年來,兩大後妃更改了入院的規矩。庶女也能進入皇家學院,但前提是必須過繼到嫡母名下,成為半個嫡女,方可進入。


    這樣的規矩,無異於給那些庶女出身的大家閨秀一個巨大的希望,但又因為這要認嫡母為母親的規定,又讓廣大的庶女們望塵莫及。


    而宮中的兩大後妃似乎也考慮到了,有可能會出現嫡母卡住庶女,不給其進入皇家學院的機會。因此,兩大後妃又對各府選送人員進行人數限定。按先嫡後庶的原則,規定各個府第至多有三個名額,二嫡一庶。以體現公平性。


    區區三個名額,伯寧侯府早已占滿。二小姐占一個嫡女名額,三小姐自小跟著二夫人,也算是半個嫡女,也占了一個嫡女名額。而庶女的名額。正好給四小姐。


    四小姐並非不知道這件事情。隻是她一直受到二夫人的排擠,從來就沒有朝這方麵想過。如今經陳寶珠這一提起,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希望。


    如果這個機會把握得好的話,說不定自己真的能夠打個翻身仗,從此麻雀變鳳凰了呢。


    但是,她更深知二夫人的手段。對於城府極深。手段高明的二夫人而言,那個二嫡一庶的限定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是個事兒。由嫡變庶。,由庶變嫡,二夫人最會使弄這樣的手段。況且,二夫人在宮裏有著廣泛的人脈,想換個人。隻要跟宮裏管這方麵的人動動嘴皮子,說一兩句。就能扼殺作為庶女的所有期冀。


    再說了,府裏麵除了自己一個庶女之外,嫡女還有好幾個,三房的六妹妹,四房的七妹妹,都是自己的競爭對方。


    陳寶珠一下子便窺破了她的心思,看著她,含笑道:“六妹妹與七妹妹年紀尚小,未滿十三歲,尚不在選送之列。”


    四小姐點點頭,看了陳寶珠一眼,似乎仍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陳寶珠何等聰慧之人,僅從四小姐的眼神裏,她就看出了四小姐的心思。她微微一笑:“四姐姐請放心,我這等庸質,實在沒有辦法進入皇家學院學習的。”


    四小姐忙道:“五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妹妹蘭心惠質,比姐姐我勝出不知多少倍,又何必如此自謙呢?”


    陳寶珠無所謂道:“姐姐指的是上一次在昭武侯府的事情?”


    的確,上一次在昭武侯府,自己確確實實出盡了風頭,這也難怪四小姐對自己有這麽一絲忌憚。


    四小姐沒有說話,想必心裏麵也默認了這樣的事實。其實她心裏麵一直覺得十分的奇怪,平日裏這位五妹妹在詩文上並沒有多大的出彩之處,怎麽到那個關鍵時刻卻才情並茂了呢?這隻能說明這位五妹妹深藏不露,連自己都被騙了。


    果然是為了這事兒。


    陳寶珠微微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四姐姐,我不怕對你說實話,其實我對於詩文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在這一方麵我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姐姐別把我想像得那麽有能耐。”


    四小姐疑惑地看著陳寶珠。


    陳寶珠壓低聲音道:“四姐姐,我不怕對你實說,我上次在伯寧侯府所寫的詩作,並非是出自我的手筆,而是另有其人,我隻不過借來用一下下而已。”


    四小姐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的,她微微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寶珠。


    陳寶珠無所謂地笑笑。誰規定不可以作假呢?反正寧氏的詩作從來就沒有示於眾人前,她這也不過是應急舉措罷了。


    陳寶珠湊前一步,故意壓低聲音道:“四姐姐,我把這個秘密告訴於你,你千萬不要與他們說起,免得毀了伯寧侯府的聲譽。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怎麽可以進到那種地方去呢?如果我真的進了皇家學院的話,那可就真的露餡了!”


    四小姐看著陳寶珠,微微張嘴,仍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陳寶珠低聲再補充一句:“好姐姐,你該不會說出去吧?放心吧,妹妹我雖無才,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種地方,姐姐去是最合適不過的,至於我呢,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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