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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晌午,正是陽光最毒的時候。京城的一條繁華的街道上,一座氣勢宏偉的府宅正中央矗立著,兩邊的石獅子威武渾雄,皆為漢白玉所雕,一左一右立門朱紅大門的前麵,顯得頗為威風凜凜。


    四周紅磚牆,是最堅固的磚,紅牆綠柳,微風拂過,柳條婀娜,引發人們無限暇想。


    從高處望去,裏麵綠樹成蔭,隱約從綠蔭中透出一角琉璃飛簷,偶爾聽到係在飛簷下的風鈴清脆的響聲,悅耳動聽。


    大戶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府裏的幽靜。


    這個府裏,最難得的就是幽靜。雖然處於繁華街道上,但是二十米之內不見店鋪商販,這對於寸土寸金的京城來說,這樣的奢侈就是浪費。


    即便是如此,旁邊的老百姓們也不敢有太多的怨言,或者說,他們已經接受了這家人享受的這種奢華。因為,這人的身份非比尋常,他就是曾經翰林院大學士,現在在朝堂上位居三品的吏部侍郎陳敏然的府第!


    京城曆來重視文尚,特別對於有名望的大儒之家,更是欽慕不已,所以,他們認為,陳侍郎得此殊榮,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此時,太陽偏了些,陽光照在門楣正中央正正方方的兩個金黃大字“陳府”上,那金黃的大字便發出刺目的光芒來。


    晌午時分,又是太陽正猛烈的時候,這戶人家早就吃過午飯,午睡的午睡,值守的也禁不住眼皮沉重,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盹,四周一片靜悄悄,隻有偶爾幾聲知了聲劃過樹梢,僅僅幾聲而言,想必這宅子的女主人是一個十分心細的人,怕這知了聲吵到自家夫君,早早讓下人去粘知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有著圓形拱門的花園裏,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你輸了!”


    聲音軟糯,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晌午的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蔭,斑駁地落在一株榕樹下的一張石桌子上、地上。透過樹葉與樹葉之間縫隙的光柱裏,隱約可以看到飄在光亮裏的微弱的塵埃。榕樹很大,兩個人才能合抱過來,算起來應該有幾十年的年齡了。長長的顯示其古老的“胡須”垂落在地上,如簾子般輕飄柔軟,十分好看。


    如果這個時候側頭朝上看的時候,偶爾會看到有不同顏色的小鳥展翅飛躍樹頂的聲音。


    因為,大榕樹曆來就是各種各類的鳥兒的天堂,而榕樹多的地方,可謂之鳥的天堂。


    如今,樹蔭下的兩個小女孩似乎並沒有抬頭欣賞鳥兒的雅興,她們站在離對方一隻手臂的距離,互相望著對方,一個笑嘻嘻,一個則怒意衝衝。


    笑嘻嘻的小女孩年紀稍小,約摸十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有些嬰兒肥,但額頭飽滿潔淨,兩隻眼睛特別的大,也特別的黑,像黑玻璃球般,滴溜溜地轉著,流露出無盡的機靈與聰慧。


    她今天梳了個雙螺髻,這個時代小女孩平常梳的一個發型。由於小女孩的頭發都還沒有留長,所以稍顯簡單,隻把頭發分成兩大股,盤結成雙疊於兩頂角,所以又叫做“雙角”,顯得清晰秀雅,又不失可愛。


    頭型雖簡單,但細看那編入雙螺髻裏的點點珠玉,就會覺得不簡單了。這些珠玉並不是頭型梳成之後綴上去的,而是在梳妝的時候,隨著發髻一塊編進去的,這種梳法不僅難度大,而且耗時也更長。更重要的是,別小瞧了這些不起眼的碎玉,認真細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這些玉清潤澄透,那可是上品玉啊。還有那些紅色的珠子,明顯就是珊瑚珠啊!


    而她對麵瞪著眼睛,臉色因怒意而憋得通紅的小女孩就稍微遜色了些,梳了個單螺髻,戴了朵微藍的珠花。再往下,小小的巴掌臉,偏瘦,初顯出瓜子臉的雛形。眉毛也彎彎的,淡淡的,標準的一個美人胚子。


    “怎麽樣,怡姐姐,認輸了吧?”陳寶珠晃晃胖乎乎如藕節般的小手,伸出的兩根手指得意洋洋地在陳寶怡麵前炫耀。就這陣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小孩子是在玩“包、剪、錘”的遊戲,稍小的那個小女孩的手勢顯示,她出的是“剪子”。


    不用說,年齡稍大的陳寶怡出的肯定是“布”了。


    “剪子”對上“布”,當然是“布”輸。


    在不遠處的兩個丫環不由自主地望了過來。一個臉上帶了驚喜,一個臉上帶著懊惱。


    這兩名丫頭,年紀相仿,身形也相似,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站在陳寶珠身後,穿著一身桃紅衣衫的,喚作翠濃。另一個穿著淡綠衣衫的,則喚作翠微。翠濃是陳寶怡的丫頭,而翠微則是陳寶珠的丫頭。


    “願賭服輸哦。”陳寶珠仍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很“善意”地提醒著麵前氣得臉色發綠的“怡姐姐”。


    陳寶怡惡狠狠地剜了陳寶珠身後站著的翠濃一眼,翠濃低下頭,不敢與自家小姐的眼神對接。


    “三小姐,拿來吧。”翠微也笑嘻嘻道。既然自家主子都這樣說了,她才不怕呢,這位三小姐,從來就沒有贏過自家四小姐。


    陳寶怡不情願地朝著翠濃看了一眼,翠濃也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慢吞吞地取出一個大大的荷包來,從中取出一串玉珠子來,扔給翠微。


    翠微笑嘻嘻地接了,轉身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朝陳寶珠豎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說,小姐,你真厲害。


    陳寶怡失去了一串珠子,臉色更是難看,咬牙切齒道:“再來,再來!”一副要報仇的樣子。


    陳寶珠笑了笑。她的這位三姐姐就是這副德性,都快輸得脫褲子了,還是這樣凶狠的樣子,明擺著一副賭徒的模樣啊。


    翠微掂了一下沉甸甸的錢袋子,眉眼彎彎,好笑道:“三小姐,還玩嗎?”


    這個錢袋子,就是一個晌午自家小姐與這位三小姐耗了一個多時辰的戰利品了。翠微沒有想到的是,三小姐從把身上的碎銀子輸光,再到輸掉手飾之後,仍然這副凶巴巴鬥狠的樣子。


    三小姐從來都是這副爭強好勝的樣子,這與她的庶女身份有關。


    陳寶珠也從來沒有一定要與人爭輸贏的心態,但是,這位三小姐除外。


    她至今仍清晰地記得,五年前,當她這一縷因車禍而喪生的現代孤魂,無端端地穿越時空,回魂到陳府一個五歲小女孩身上的時候,醒過來的腦海裏,就隻停駐著一個清瘦瓜子臉女孩子的樣子,揮之不去。


    接下來,她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府的四小姐貪玩溺水,被打撈上來的時候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像條死魚般翻著白眼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請遍全京城的大夫,就連宮裏的太醫也請了過來,皆紛紛搖頭,束手無策,隻吩咐家人準備後事,好好下葬。


    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的親生母親,陳府的當家主母寧氏哭得昏了過去,一向視她若掌上明珠的陳父也愁眉不展,整天唉聲歎氣。


    三天後,陳家四小姐奇跡般還魂,當場把寧氏喜得涕淚並流,一把抱住寶貝女兒,又哭又笑。陳父頓時喜笑顏開,壓抑著陳府頂空三天的烏雲慘淡終於煙消雲散。這一奇跡在京城流傳甚廣。


    而陳府的另一個院子裏,陳家三小姐突然惡夢連連,似乎受到巨大驚嚇般,請了大夫調養了將近一個月方才好轉。


    陳寶珠心想,這怕是心懷鬼胎,做賊心虛吧。


    對於這樣的隔世仇人,陳寶珠心裏麵沒有絲毫退讓與憐憫。


    陳父唯一的嫡女原因不明的落水,差點丟了性命。寧氏沒有查出誰是凶手,就把怒氣遷怒到陳寶珠身邊的一等丫頭身上,原來的幾個丫頭全部各打四十板子。並且不顧那些可憐無辜的丫頭的哀泣求饒,全部讓人伢子領走,賣了出去。就連陳寶珠的奶媽,也問了一個“照看不周”的罪名,挨了二十板子。


    在後來三個月養病的日子裏,陳寶珠看到這位把她奶大的媽媽,一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在她的床前顛來跑去,臉上眼裏全是濃濃的關愛與愧疚。


    這一切,陳寶珠都算在了三小姐陳寶怡的頭上,所以,她要三小姐無限期地補償她們。


    這幾年陳父愈發得到皇上的賞識,擢升為三品吏部侍郎。對於當年發生在府裏的溺水事件,在看到蘇醒過來的寶貝女兒仍像往常一樣活潑可愛,便沒有再深究。一則家醜不可外揚。要是真查出什麽有損陳府顏麵的事情來的話,陳府在京城的臉該往哪擱?二則作為吏部人員,最講究的是證據,這無憑無據的,也不能夠亂冤枉了人。


    陳寶珠也選擇了沉默。她想想當時的情景,自己有多大?才不過一個五歲的稚童而言,如果能夠清清楚楚地指出凶手是誰,別人也不會相信。而且,憑的又是一張僅僅出現在她腦海中的臉,那個這副身體的本尊留給她的最後的記憶……


    想害姐?這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姐有的是時間整治你!


    日子富足,有丫環侍候著,有父母兄長疼愛著。陳寶珠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她沒有繼承這副身子的前世記憶。不過幸運的是,她穿過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正處於朦懂的時候,她的少許異常行為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這五年她就這樣混過來了,而且,她漸漸地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這個家庭裏了。


    “珠串已經給了,再來!”輸紅了眼睛的三小姐陳寶怡一臉的不甘心。怎麽說她也是姐姐,比麵前這個小女孩大了整整一歲呢,怎麽次次都輸給了她呢?太沒麵子了。


    陳寶珠看了看麵前的陳寶怡,就像看一個狂熱中的賭徒。她在心裏麵歎了口氣,看來賭博這玩藝兒真是不好啊,一陷進去,就無力自拔啊。


    她故意皺了一下可愛的眉毛,為難了片刻:“好吧,就再玩一局吧,隻玩一局啊,等會兒娘醒了,可能會找我。”


    “行了行了,誤不了你的。”陳寶怡有些不耐煩道。她什麽也沒想,就一心想著怎麽樣才能把自己的東西贏一些回來,好讓自己的損失小一些。


    “開始了哈。”陳寶珠故意拖長聲線,稚聲稚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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