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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事著露珠的草被一隻穿著防水帆布製作的軍靴的腳踩倒,雖然露水飛濺,但對於蓋了半截小腿的鞋幫,它完全沒有什麽浸濕的能力。


    厚厚的掛著橡膠的靴底,與防水帆布緊密結合在一起,收緊的靴帶,也使那相對較厚的防水帆布的鞋幫起到了綁腿的作用,這讓穿著這種“蚩尤軍靴”的人感覺到十分滿意。


    這是當然,無論蚩尤戰甲、軍刀還是軍靴,那全都是未來的以戰爭為前提設計的,經過實戰考驗的裝備,這當然會受到士兵們的喜愛,當然也比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所有國家設計的此類軍事裝備,更適應戰爭的需要。


    穿著全套行頭的蚩尤軍士兵,有一種自豪,從這些裝備上,他們能夠感覺得到,他們的長官對於他們的關心,他們不必擔心帶著的軍用水壺,會在戰場上發出水撞擊的聲音,也不必擔心,在撲倒的時候,自己的膝蓋與手腳會撞傷。


    因此在山地行軍的時候,他們是極為迅速而又悄無聲息的,所有人都有像是叢林之中的蛇那樣,在叢林之中蜿蜒前進,而又一絲一毫的聲音都不發出來。


    目標不是別人,就是未來作為物資基地的江南水泥廠。


    前麵說過,因為江南水泥廠裏使用的全套嶄新的水泥生產係統,這引起了占領軍的注意,雖然作為日本“盟國”的德國人的產業,他們不會有什麽過分的舉動,然而相對於日本軍方提倡的以戰養戰的策略,江南水泥廠卻是不能放過的企業。


    因此一個小隊的鬼子兵,駐紮在江南水泥廠的附近,名為保護,事實上他們從來沒有少過侵害這廠區裏避難的中國人,唯獨企業是德國人的,生產設備以及廠區,還是受到了極力的保護。


    此刻廠區裏有幾個日本軍方派來的技師,他們的任務是來監視這裏的生產,尤其是在南京作戰結束,整個社會初步恢複局勢之後,這裏就應該向日本軍隊提供足夠的水泥。


    盡管在戰爭期間的夜晚裏,作為江南水泥廠的廠長,作為負責著廠區裏避難的數以萬計的中國人的安全,在這樣的夜裏卡爾京特依然沒有安眠。


    他的腰上纏著獵槍的子彈帶,身邊跟隨的是一個中國人,他的年紀不大,令著光光的頭發,戴著金絲的眼鏡,如果說在南京大屠殺之中,那些為了難民們艱辛的人值得尊敬,那麽這就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中國人。


    他的名字叫顏柳風,是卡爾京特博士的日語翻譯,此刻江南水泥廠前後,懸掛著德國與丹麥的旗幟,作為此刻的盟友國以及中立國的旗幟,使江南水泥廠免受日機的轟炸。


    同時,此刻剛剛安裝好的生產設施,恐怕也是日本人沒有轟炸這裏的原因,水泥在戰爭之中的用途,不必說了吧,相信是人都想象得到,日本軍隊“鐵臂合圍”時那林立的炮樓。


    在夜間巡邏,這絕對是個苦差事,尤其是在這樣潮濕而又寒冷的冬天裏,就更是如此,日語翻譯顏柳風不禁裹緊身上的大衣,還把手插進兜裏。


    “昆先生,我想今天夜裏應該平安無事吧!”


    這是中國人送給卡爾京特的稱呼,而背地裏往往大家又頗為親昵的稱他為“老昆”,卡爾京特的嘴上叼著香煙,背上則背了一枝長管獵槍。


    表麵上,這是保護江南水泥石的財產,不受因為戰爭而風起的盜賊的騷擾,而事實上這是維護廠區裏收容的近萬名中國難民安全的,唯一的武力保障。


    “噯,我說顏先生,那些小鬼子怎麽可能安生呢,要不是老昆……要不是昆先生在這裏,我恐怕咱們大家也無法幸免!”


    這句話讓日語翻譯顏柳風與說話的人心中都泛起一陣悲哀,是啊諾大的中國,居然沒有辦法保護得了他的百姓,居然沒有辦法避免日本人的侵略,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與說話的江南水泥廠模範農林畜牧場主任沈濟華相比,在日本東京留過學的顏柳風心中,就更不不堪,他知道,日本人彈丸之地,其工業能力比起歐美卻也相差不多。


    最少世界上第一艘真正意義上的攻擊型航母,就是出自日本,而且此刻日本還派出大型飛艇正在進行環球飛行,這代表著一國實力,在這時幾乎所有的強國、大國都已經完成了這項壯舉。


    這件事在日本國內,引起了日本人的歡呼,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標誌著日本帝國正式進行國際強國的範疇之中。


    中國與日本比差什麽,大概除過天皇之外,中國多數方麵都有天然的優勢。


    龐大的國土可以提供足夠的資源,而不像日本人,全靠從外采購,龐大的人口,盡管人頭上的稅收不比日本人多,但總量上卻也頗為可觀,相對於日本人,中國人更容易管理,當然也有更不容易管理的因素。


    具體是什麽,身為這個時代裏的人,顏柳風當然不可能跳出時代的局限,而著眼於整個曆史的高度來評價。


    可是心底裏的悲哀,那是實實在在的,作為每一個中國人,作為每一個中國男人,聽到南京大屠殺的慘烈呼喊,相信都應該會有那樣的感覺,當然,那得排除那些把個人的利益,至於所有人之上的某些東西。


    這些東西是什麽,不笑不知道,因為最少他們不承認,那3500條生命,是與他一樣高貴的,值得尊重的生命。


    除過悲哀之外,如同顏柳風與沈濟華,心底裏也都還有一些慶幸,畢竟他們是德國企業的員工,他們受到了德國與丹麥的共同保護,最少來這兒的日本兵,不會對企業裏的雇員們,有什麽更多、更壞的對待。


    雖然廠區裏的難民們,時不時會受到一些傷害,但比之他們聽說的,發生在棲霞寺裏的事情,那在程度上又要好那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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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一聲歎息似的“是啊”當中,包含著多少的酸楚,又包含著多少的無奈,也許過個80~90年,坐在電腦旁的中國人,根本無從體會那種痛徹心肺的悲哀,也根本無從知道,南京大屠殺之中所有人心中那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但我們看得到,在未來許多“裸官、裸商、裸星”,在這裏隻問一句,難道他們都是蠢材所以才席卷了財富,匆匆的逃離麽,還是說這樣一種行為,隻是表示信心、凝聚力的喪失,隻是表明對於某些事情的失望。


    缺乏對人性的關愛,這是中國的現實,無論過去與未來,這都是中國人最後不得不麵對的事情,畢竟倘若不把別人的生命當生命,那麽誰會把自己的生命當生命呢。


    如果有人性,那麽就該為了那3500萬人的性命,發出自己應有的呐喊,就應該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中,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不為所動,還要做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能說他無恥,隻能說他沒有人性,不值得如同人那樣去對待他。


    歎息之後的顏柳風,深深的呼吸著這江南潮濕而又冰冷的冬天的空氣。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進來,如果必要的話……”


    卡爾京特並不精通漢語,但他聽得出來那個飽含著信賴的“老昆”這個稱呼,他也看得出來,自己年輕的日語翻譯顏柳風臉上的憂慮與悲哀。


    他決心保衛這座企業,如同保護自己的住宅那樣,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是包括當時的日本帝國在內的,所有資本主義國家最重要的規則。


    別提闖人家裏用推土機推房子,戶主有權利擊斃私闖民宅試圖不利的任何人。


    這就是卡爾京特,用來保護自己的理由,至於手段,除過使用武器來保護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會摧毀整個江南水泥廠裏的設備。


    不為別的,那肯定是公司不願意接受,同時德國政府也不會接受的事情,而這也是日本占領軍,對於不卡爾京特得不多些尊重的原因。


    最少他們沒有在這兒,試圖與背著獵槍的他對抗一下,殺一個中國人,最多聽一聲慘叫,但要真的打死了卡爾京特,那問題就嚴重了,盡管這裏是中國的領土,盡管卡爾京特博士背著武器,但打死他引起的就是國際糾紛。


    那麽這裏有一個問題,普通的中國一民,與卡爾京特先生差什麽呢。


    唯一中國人差的,是一個隨時可以為他一個人,而使用行政、外交乃至軍事的政府,差一個把中國人的性命與尊嚴,當成是政府頭等要務的官員。


    這恐怕才是中國人最徹底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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