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喝了這杯茶,否則我隻能在這裏靜候。”這也是伶姨的吩咐,她要堅持。


    “茶裏有毒?”唐畢驍故意惡聲惡氣道。


    “需要我先喝一口,身先士卒嗎?”她笑著反問。


    他真想親手掐滅那種笑,他不懂——她怎麽還笑得出來?難道因為她趁他不在,虛情假意收服了被蒙在鼓裏的姑媽?


    室內氣氛緊在弦上,杜宇不安地開口:“驍哥,或許你跟葉小姐需要好好談談。我們先出去了。”林振忙跟上,逃似的走到門口,隻聽唐畢驍帶著怒氣:“誰允許你們走的!回來!丫”


    聽到威嚴的命令,林振、杜宇當下杵在門口,進退兩難。


    海心為他們解圍,“你們先下去吧!有什麽責難,都由我來承擔。媲”


    兩個小夥子回頭,送上鼓勵的眼神,迅速把門帶上離開。


    唐畢驍一手拍在桌上,豁然起身:“你能承擔什麽?你父親的殺人罪?還是你的欺騙罪!”


    若要計較,海心就不會主動走進有他在的房間。她放下盤子,親手奉上茶,溫婉道:“驍,你怎樣說我,我都沒意見。這茶,是姑媽的意思。她說你這幾天肯定累壞了,養養神,然後去休息。”


    “幾日不見,迫不及待要為我暖床?”


    “喝吧!”不搭理他的諷刺,她依舊堅持。


    “我說過不喝,你聽不到嗎?”他火大,大手一揮將茶杯打翻,發出清脆的聲響。


    海心驚住,飛快蹲下收拾。杯子片片破碎,她的心不能碎。


    看她柔順的樣子,唐畢驍更覺煩躁,他憎恨她這樣,仿佛為了贖罪變得不是她。可他又希望她怎樣呢?跟從前一樣?不,這顆壓抑的心早已迷失方向,連他自己都清楚想要她怎樣。


    “我再幫你端一杯過來。”她起了身。


    “滾!看到你我就渾身上下不舒服,安什麽神!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出現在我麵前!”


    “你小聲點,或許喝了這杯茶,心情會冷靜許多。可惜……反正,幸好沒讓伶姨看到,要不然她又要為你擔心了。”


    “滾!”唐畢驍暴躁道。


    “好吧!你脾氣這麽差,那我先出去了。你要有需要,隨時叫我。”海心深深地看他一眼,儼然是個溫柔體貼的妻子。


    然而,一跨出書房,她便無力地靠在牆壁上,沉痛地閉上眼睛。不是這杯茶有神效,非要他喝下不可,而是她找借口想跟他說上幾句而已。


    他變暴躁了,怎樣才可以找回之前的他?


    還是……永遠都找不回了?


    **


    雨下得很大。


    海心目送黑色的汽車駛出花園。唐畢驍陪唐伶去公司主持重要會議,她本也想跟去,但他不客氣地說:“你沒有出現的必要!”


    一句話,傷了她。好在她已有心理準備,很快自我修複受傷的心靈。


    少華似乎探到唐畢驍不在,人家前腳一離開,他立刻出現在山間別墅前。有唐畢驍嚴厲的囑咐,林振、杜宇不敢請這位不速之客進門。


    黑色的雕花大鐵門,電子程控,緊鎖不開。海心站在門內朝林振請求:“把門打開啊!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林振一臉嚴肅道:“對不起,葉小姐。驍哥臨走前特別交代,什麽客人都歡迎,但有兩點要求。第一點如果是淩少爺來訪,絕對不能開門;第二點其他客人到訪,一律要等他回來才能接待。”


    “這是什麽見鬼的要求!唐畢驍那家夥最近不正常!”隔著大門欄杆,少華氣得罵人,“心心,老實說,你這樣是被軟禁。我可以幫你報警!”


    海心無奈地笑道:“若要報警,還需要你幫忙麽?他控製我的行動,怕我偷偷逃走,但他應該也知道,我是甘願留下,否則再怎麽嚴密的監控我都有辦法離開的。”


    少華撇撇唇,摩拳擦掌,解開外套,挽起了襯衣袖口。


    海心驚道:“你要做什麽?”


    “本少爺還不信了!區區一道鐵門,能擋住我這個飛鷹隊一等高手?”說罷,他往後退了幾步,快步前衝,一鼓作氣攀上大門。短短不到十秒鍾功夫,他竟已從門柱上跳下來。


    林振、杜宇被他非凡的身手震撼,暗暗苦惱,兩人眼睜睜地看著他,擋也不是,趕也不是。


    “你們說做人何必那麽小氣呢?我還不是一樣進來了!”少華帥氣地拍拍手掌,拉著海心到花園的石桌前坐下。兩位“保鏢”在旁虎視眈眈,側耳探聽,少華瞪著他們,“拜托你們做點好事幫個忙,先退場可以麽?眼睛睜那麽大多煞風景,讓我怎麽跟海心談悄悄話?”


    林振和杜宇都嘴拙,隻好麵麵相覷。


    少華朝他們揮手:“你們放心,我跟她說什麽,最後都是為了大家好。畢驍有多在乎她,你們應該很清楚!難道你們兩個,希望看到你們最敬重崇拜的驍哥一直這樣下去?”


    他們當然不希望。


    所以,兩人走向大鐵門,成為守門的士兵。


    少華搖搖頭:“這兩家夥還真是忠誠。”轉眸看向海心,神色暗淡下來,“當真不考慮離開?那家夥冷酷起來六親不認,我跟了他這麽多年,太清楚他那副臭脾氣了,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固執起來,非但聽不進勸告,十頭牛都拉不出來。”


    “少華,別說了……”海心及時製止他再繼續說些難聽的字眼。


    “心心,隻要你點頭,眨一下眼睛示意都好,趁那家夥不在,我保證可以安全順利地帶你走。”


    “少華,我們不要重複這個話題,剛才我已經表明了態度。”


    少華心疼地注視她:“你也是死脾氣,倔得很。人家都說處對象要找性格互補的,我跟你才補啊,偏偏你就跟他對上了眼,看得我真生氣!”


    海心的明眸中浮現另一種擔心,帶著渴求望著他:“好了,少華,你告訴我,這幾天驍去追查我爸爸的下落,到底情況怎麽樣了?”


    少華立刻皺眉:“不怎樣,你爸爸是隻老狐狸,藏身經驗豐富得很,想要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可不容易。”


    “少華……那是我爸爸。”他今天滿嘴的形容都難聽。


    “好吧!你爸爸。”少華突然湊近身子,隔著一個呼吸的距離,壓低了聲音,“有一個不知算不算好的消息。”


    “你說。”她莫名心驚。


    “探到說你爸爸又回香港了,依我的想法,他是放不下你,回來想帶你走。”


    “我爸爸他……”海心激動地站起身,引來側目,她慌忙捂住胸口坐下,“請你幫我密切留意,一有什麽消息定要快點告訴我。”


    少華揉了揉發痛的額心,歎道:“說老實話,父輩的仇怨難以化解,你跟畢驍幾乎沒有可能再在一起,你究竟怎麽打算?難道真要用如此卑微的態度,感化那塊頑石?”


    “嗯……他就算是塊石頭,我也要把他焐熱了。”


    至此,少華問話可說,再也勸不下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矛盾和迷茫,真理與正義,情感與愛人,真正選擇起來竟如此為難……


    “心心,我問你。”


    “說吧!”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跟畢驍正麵對決,你會怎麽選擇?”


    海心垂下眼臉,視線落在桌上的某處,她吸了口氣,過了好一會才回答:“若是我在現場,我想……我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受傷。”


    少華瞬間沉默,祈禱上天,永遠不要讓自己的假設成真,永遠不要讓這個可憐的女子麵臨那種絕境。如果還有辦法改變現狀,他願意為她舍棄一切,付出一切。


    **


    爸爸又來香港了!


    海心一整天都心跳紊亂,爸爸必定會來找她。她好不容易跳海逃離,差點溺水身亡,現在好不容易恢複一些元氣,又要麵對爸爸麽?


    唐畢驍回來,一聽說少華來過,一張冰冷的麵龐霎時發黑。林振、杜宇生怕怪罪,剩下的一問三不知,豈敢多說?


    林振把海心請到書房時,海心有些興奮,他終於主動要見她了。


    她進門,他正在擦拭專用的手槍。見到她,槍口揚了揚,慢慢對上她。


    那一刻,心髒幾欲停止跳動。


    “哈!”唐畢驍冷笑,“嚇白了臉,原來你並不是什麽都不怕。”至少她怕死。


    她卻回答:“不,我怕的不是槍口裏射出子彈,而是你那副比槍更冷酷的表情,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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