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秋


    闊別兩年,如今的濟南遠非當年那座被幹旱、饑荒以及愁容所填滿的傷城。亭台樓閣間花草芬芳之氣若遊絲般四散飄逸。大街小巷內,愉悅歡快之聲若天籟嫋嫋不絕。倚憑欄、望宮闕,但凡過客匆匆之處、車水馬龍之地,處處彰顯濟南之繁茂。


    昔日曹操、陳清怒斬五十餘汙吏之西城門,如今已然成為民生鼎沸之所。如雀鳴不止般的歡笑言談間,處處流淌對於曹操、陳清等一幹文武重臣的仰慕、崇拜。一年前,濟南方建成之時,四方來賀者駱驛不絕,其中有一河北世家子弟引言語不慎,談至曹操荒誕不羈、為官不識大體之時,竟是被一眾過往百姓好一頓收拾,那家夥,直到被人抬回河北都不明白,堂堂世家大族子弟為何會被一群百姓當街群毆而無一個敢阻攔,為何那個祖父為宦官的曹阿瞞能夠如此深得民心。


    非但是他,許多南來北往的商旅、世家、權貴、豪強都不解。曹操之能,於達官貴族一層眾所周知。少時頗智,性頑劣,曾任數地父母,皆因惹怒世家或權貴而被調職。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正因濟南一地因戰火蔓延而人心惶惶、世家大族各自遷徙開來,曹操才能在無壓力之下,徹底根治了濟南,一展他胸中抱負。


    “濟南能得如此,實乃萬民之幸呐!”


    “嘿嘿,這家酒樓的梁柱都是我老潘做的!”


    “貪功之人!唔,不過這水泥是我糊的。”


    見平日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蕭宇都難得開了次玩笑,曹操等人盡皆放聲笑了起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他們所在的酒樓名曰‘福至’,名字雖俗但也應景,乃是當日酒樓初建之時,城內無數百姓共同提名的,意指曹操等人到來,就如上天賜福於濟南一般。


    酒樓共五層,縱然是在東都洛陽,五層酒樓亦是罕見,若非陳清憑借記憶中關於後世六層樓平房的點點滴滴,僅靠如今的匠師魯中,恐怕至死都很難參透什麽叫混凝土。


    立於頂層,憑欄遠望,但見城內熙熙攘攘、擁簇不已,陳清不由得啞然失笑,朝曹操攤開雙手道:“看來,濟南還得進行第三次擴建呐。反正我這兒是沒錢了,都送去徐州讓小登子加速竹椅、搖椅的建造了。”


    又要擴建?!唐周心裏咯噔一跳,暗暗叫苦。身為唯一的文臣,他所轄之事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你說陳清?這廝就是個混日子的主!從沒見他準時上過幾天班,每到午膳之時不用喊,比誰跑的都快,立馬出現。正因如此,關於城內賬目一事,沒人比唐周更清楚。這三年來濟南看似風光無限,甚至連靈帝都曾數次褒獎,然而這賬目嘛,救濟百姓、修建道路、擴建城牆、經營商鋪、重造樓房、孝敬張讓、募兵換甲……一打一打亂七八糟的賬務加一塊兒,基本賺十文花九文,恐怕再擴建一次之後,這庫府內的銀兩就得打回原型,再度空蕩蕩了。


    “先生,鍾大人派人來報,言洛陽百官對搖椅、竹椅很是青睞,望先生加大生產量。”


    三年時間,鄧澈臉上的稚嫩已消磨不見,然而卻因當年炎炎酷暑的灼燙下變成了小麥色,身子骨也漸漸結識了起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隻是相對而言,他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儒將的味道,翩翩有禮,文質彬彬。


    陳清點點頭,見身旁的曹操仍在望著窗外不知想些什麽,亦是微微擔心了起來,轉身朝鄧澈點點頭,道:“此事吾已知曉,且書信與陳登,令廖化盡快將成品運至洛陽。”


    鄧澈點點頭,朝陳清等人抱拳行了一禮後,緩緩退出了雅間。


    “孟德,可有心事?”見曹操默然不語,作為摯友,陳清頗感疑惑的朝他看了眼,忽而想起昨夜京中來信,驚道:“可是京中有變?”


    曹操頗感沉重的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密信遞與陳清。


    京中來信言靈帝病入膏肓,恐不久矣。張讓欲調曹操回洛陽穩固京畿、唯恐謀逆作亂。停留濟南的三年時光,可謂是他目前為止人生中最為誌得意滿的時光,在此時放棄這片親手開辟的樂土,曹操又如何舍得?俯瞰濟南,遙望城外田地,驀然回首卻要重返那勾心鬥角之處,縱然再是梟雄也難免心存不舍。


    三年磨練陳清比之往昔慵懶未減,然涉世一深,思考、揣摩之能卻是越發成熟。看罷密信,稍一思索,陳清明白曹操所濾者濟南也,不禁好笑的拍拍他的肩膀,笑問道:“孟德可曾記得三年前初到此地時,吾之所言?”


    曹操隱約明白了些什麽,陳清見他仍在思索,繼續笑道:“昔年吾等僅憑三千甲士,七員文武便可創這濟南康平,縱然失卻此地,吾等再造便是,又有何難?古人雲: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道明之言,操亦知曉。”曹操忽而低歎一聲,眺望西方片刻,又不禁黯然一笑,自嘲道:“遇道明之前,操之願乃為漢之大將軍,而遇之後,操之願乃是造福萬民。如今久居濟南一地,操竟是安於此地,隱隱有不舍之意,心中慚愧呐!”


    聽著曹操發自肺腑的感慨,眾將心頭亦是一陣不舍,但同樣頗感自嘲的笑了起來。


    “此乃真孟德也!”陳清聞言撫掌而笑,一襲白衣好似數年來都未變過,隻是眉角上揚的幅度,及目光中蘊含的睿智更勝往昔,英氣漸銳,全無半點稚嫩。白淨的臉龐亦是漸漸消瘦,棱角分明,不可謂不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吹了吹浮在上層的茶葉末,輕笑道:“誰言離開濟南,便是失了濟南?此地耗費吾等三年精力,豈可輕易交與他人?若是那人無才無德,是一貪得無厭、喪盡天良之輩,吾等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水?”


    “道明可有妙策?快快說來!”這次非但是曹操,連同潘鳳、蕭宇、唐周在內,盡是將目光投向了他,急切的詢問妙策。誰都不想將自己的心血,轉手給他人做嫁衣。


    陳清好笑的掃了圈眾人,搖頭問道:“如今一地郡守價值幾許?一地相國又值幾許?”


    唐周皺了皺眉,攆著漸漸泛白的胡須道:“唔,郡守三千萬,相國之價亦是約莫這點。”


    “既如此,派人攜錢兩送往洛陽買之即可,又何須拱手送人?”陳清見眾人有所明悟,隱有歡呼之聲,複而笑道:“張讓令孟德攜吾回洛陽,便是要借孟德與其交好之事,震懾眾官,誰都知道,如今濟南之大可比徐州、鄴城。而城中甲士雖唯有五千,卻又各個龍精虎猛,聲勢逼人。隻要不違背張讓的意思,回京任職,再命人送禮買官,張讓自會應允。現如今,是他需要我們,而非吾等,仰仗於他。”


    陳清之言令眾人一陣反思,正如其所說的,三年前曹操斬殺諸多狗官確實是需要依賴張讓來燙平,而如今,張讓恐靈帝駕崩後會遭政敵剿殺,所以需要借助曹操的實力來威懾。在這一點上,陳清看的很清晰很透徹,並非曹操不能想到,乃是亂心而致其茫。相較之下,陳清為人處事的態度較為慵懶、無謂,固此看的也就透徹一些。


    “道明之言甚是在理,操誠服。”曹操釋懷一笑,往日梟雄氣度再次歸體,沉聲思量道:“唔,唐周為人幹練、精於內政,此去洛陽必然較之心計,不妨奏請唐周兄為相國。蕭宇為人幹練、沉穩,這些年來武藝亦是頗有長進,於軍營中威信不下潘鳳,便保為太守。不知二位願否?”


    “故所願不敢請耳!”


    曹操滿意一笑,扶起抱拳行禮的二人,拍拍他們的肩膀,囑托道:“濟南乃吾等之根,亦為曹某之家,還望二位盡心盡力,保曹某他日有家可歸!”


    唐周、蕭宇對視一眼,彼此從眼中看見了對方的鄭重和壓力,複而看向曹操重重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洛陽……”曹操喃喃自語的反複念叨了幾遍,忽而放聲大笑,一腔豪情似重歸往昔,眯起的雙眼中精光大顯,朗聲笑道:“我曹孟德,歸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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