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快速適應著身體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出劍的感覺,接下來的天譴將最終考驗他這個新晉金丹的成色。


    修士結丹後的天譴有幾次,古往今來,這都是個謎;以結丹而論,多了有挨三下的,運氣好的便隻挨一次,其中規律變化無常,但大體上,成丹質量越高,鬧出的動靜越大,那就越遭天嫉,很可能便要多挨幾下。


    李績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受最高的三次天譴,但卻可以肯定絕不是一次就可以打發過去的,所以他在準備麵對第一次天譴時,沒有準備任何的防禦手段,除了飛劍的阻擋外,剩下的,他打算靠鍛得的金身硬抗。


    這不是腦子發熱,而是深思熟慮的選擇;天譴是危險,也是福緣,每抗過一次天譴,都會對修士自身的能力有極大的淬煉,無論是肉體還是丹田。


    丹田先不考慮,李績的肉體鍛煉現在是金骨雷鍛圓滿,隻差臨門一腳便能踏入第三個階段--鍛三寶,為了應對很可能的下一次威力更大的天譴,他決定冒險在第一次相對危險較小時直接引天譴鍛體,爭取突破至鍛三寶的境界,這樣在應付接下來的天譴時,會有更大的把握,畢竟,他的防禦手段實在也不多,又不願意動用法器符籙。


    天譴的匯聚速度比一般的雷霆要快了許多,也就在李績剛剛拿定主意時,一道碗口粗細的紫色雷霆婉延而下,隻從粗細來判斷,其威力要超過他的預期,但再改變策略已經是來不及了,李績一咬牙,十數道劍光全力迎向這道紫色雷光。


    強大鋒銳的飛劍在紫色雷霆下有如氣泡般的被擊破,李績再發十數道飛劍,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致,隻微微遲滯了雷光一下,下一刻已是雷霆及身,哪怕早已習慣了被雷劈的李績也不由的被這一下給劈得渾身顫抖,體若篩糠。


    強力的電流瞬間遊遍了全身各處,在這種極度的刺激下,卡了十數年的煉體境金骨雷鍛關口被猛然衝開,一股極舒適的感覺充斥了全身,瞬間修補著因為強大雷霆帶來的損傷。


    第一下,他賭對了。


    第二道天譴接踵而來,比第一次還要粗些,李績不敢怠慢,在接連放出飛劍的同時,連出金劍衣,土劍衣把自己包裹起來,雖然外有兩層劍衣,內有第三境的鍛體術,這第二道雷霆還是把他給雷的不輕,說外焦裏嫩有些過,但也幾乎渾身沒有一處好皮肉。


    然後,李績感覺到了第三道天譴的醞釀,這讓他的心一下子沉入穀底,他已沒有其他的防禦手段,該怎麽辦?


    ………………


    “這,這,這麽粗的雷霆,誰能抵擋的住?結個丹而已,又不是成嬰,天道沒道理這麽不給人活路吧?”


    北峰上,一名知微觀道人咋舌道。


    “乖乖,比碗口都粗,這要是換我在下麵,全部法器符籙扔出去,怕是也擋不得第一道天譴,天道如此淩利堅嗇,以後誰還敢輕易結丹?那人還活著麽?”


    另一名道人也符合道。


    “那是個劍修,我看到飛劍了,就是不知道他抗沒抗過第二道天譴,若是抗過了,不會再有第三道吧?”


    “難說,難說,也說不定是劍修平時殺孽過多,才招來如此程度的天罰?”


    “天譴未必與殺孽有關,否則降下的雷霆應是血紅色,而不是現在堂堂正正的紫色;一般修士也就降下一道天譴,如此看來,這劍修實力很不一般,也不知是哪個?擂鼓山附近平時也沒聽說過有什麽了不得的劍修呢。”


    明通觀主很疑惑,有這樣實力的人物在擂鼓山出現,不由得他不多想一些。


    “觀主,您看還會有第三道天譴麽?”


    “不確定,不過看那雷雲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恐怕第三道天譴是免不了的……”


    明通歎了口氣,拉這些觀中中堅力量來觀人結丹,現在看來很是失策,這些觀中弟子不僅沒感悟到至深的法理,反倒是起了畏懼之心,真是得不償失。


    ………………


    明通還算是有些眼力,雷雲未散,必有天譴,天譴早已發出,隻不過與前二道不同的是,這第三道天譴是問心雷!不重外威,天跡不顯!


    問心,明誌,通神等心靈上的考驗很少出現在結丹天罰中,對修士而言,心境這一關早在入心動境時便已經曆過了,但也未必都是這樣,品色高的成丹,天道往往會加上這麽一道考驗。


    對李績來說,這未必非福,真要是隻在威力上疊加,這第三關他恐怕是過不去的;是運氣還是必然,誰也說不清楚,沒準這就是天道給他留下的一線成道之機呢?


    此時的李績正謹守靈台方寸之間,默默的經受天道的考驗,考驗幾乎涵蓋了他整個的修行曆程,重點在於兩點,一是在雙城對李氏家族的處置是否有違天心,是否杵逆了孝道?二是在雙峰蝴蝶穀,數百騎軍之死是否有濫殺之嫌?


    不是天道有多麽的了不起,能抓住每個修士的弱點;而是這些事本身,在修士自己的心中,還有不甚通明的地方,在這兩件事上念頭不通達,問心自然就會緊尋而至。


    他不認為自己有違孝道,隻緊緊守住核心兩點,靈魂上他不承認自己是李氏之子,他是魏國光!肉體上他堅持生不如養,年幼時那些別人無法想象的痛苦難道是一句道歉就能解釋的?


    打你幾下也許給顆甜棗就能圓回來,但把嬰兒的自己往鍘刀下送,這怎麽圓?至於那些李氏族人,他們很無辜麽?因為利益他們寧可選擇承認毫無血親關係的那位兄弟,而對他這個真正的血親不聞不問,甚至討厭有這麽個人去分享龐大的家產,他早早死在宮中才是大家都皆大歡喜的吧?


    即使如此,他也沒拿他們怎麽樣,隻是漠視而已,難不成這樣的所謂族人自己還要為了某些偉大的聖人心懷去叫他們二大爺,表姑奶?


    他修的是劍,不是賤!


    至於那個所謂的兄弟一家之死,殺他們的是皇族,不是他李績,這一點要搞清楚了!那些所謂的族人,沒有他李績,一樣會在皇族的屠刀下變成屍體,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該做的。


    你永遠也無法滿足一顆虛偽的聖人之心。


    我不缺善良,也不缺憐憫,可我的善良有底線,就這樣!


    至於那數百騎軍?拿人供奉,做人刀鋒,就應該有死的覺悟,你不能因為你們人多,就覺的自己是正義的一方,這樣的鷹犬,沒有自己的思想原則,莫說數百,便是數千上萬,殺便殺了,怎地?


    李績怒視天空,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刹那間,一縷陽光穿透了雲層,雷雲略作掙紮,頃刻間霧消雲散。


    陽光明媚!


    知微觀眾道人目瞪開呆的看著這神奇的變化,忽然一聲劍嘯響徹天空,有人作偈雲:


    上應雷霆下應鉛,赤龍含汞上泥丸;崢嶸豈是天孤處,我行我素自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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