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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景王府內。


    雪依舊在落,已經是年三十了。王府中熱鬧起來,從湖北封地來的莊園主們帶著一年的收成,帶著帳本來北京交帳。


    景王在藩王中可是出了名的富裕,這些年仗著嘉靖的寵愛,廣置田產,侵吞山林水澤。又因為好幾年沒有回湖北,弄到現在,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財產。


    在嘉靖四十年的時候,他還因為侵占百姓的土地受過文官們的彈劾。這些年,景王總算收斂了些。不過,私人財產還有以滾雪球的速度膨脹著。


    這固然是好事,卻苦了王府中的帳房先生們,一連熬了幾個通宵,依舊沒有將帳目核對出來,一個個都紅了眼。


    徐渭已經累得快要散架了,做為王府的首席幕僚,他經受的事務實在太多。而景王這裏也沒有可堪使用的人才,大事小情都需親曆親為。君子不言利,可要想有所作為,沒有錢卻是做不到,至少在奪嫡戰爭中如此。這陣子,景王送出去的銀子堆起來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累了一夜,疲倦欲死,但精神卻異常的亢奮。


    徐渭也沒去睡,索性坐在書房裏,生起了一口小火爐,用一柄銀錘將茶餅敲碎了,放進紫砂壺裏。


    茶香四溢,雪落無聲,倒也清雅。


    書房門口那株紅梅正開放,紅色耀眼。


    “啊!”景王打著哈欠走了進來,笑道:“徐先生好雅興啊,這麽大早就起來賞雪了。”


    茶已經煮開,景王身後的林廷陳上前一步,提起茶壺,為徐渭和景王各自斟了一杯。


    徐渭端起杯子暖了暖手。卻沒有力氣同景王說話。


    看景王的模樣。定然是一夜沒睡好,也不知道是和哪個女子廝混去了,卻以為我起了個大早。


    又看了看門口的紅梅。徐渭突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預感到會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那梅花紅色同血一樣。


    特別是前陣子自己派出的探子被吳節設伏殺了三人之後,這感覺越發地濃烈起來。


    果然。剛喝了一口茶水,就有一個探子飛快地走進來,跪在地上:“王爺,徐先生。”


    這人負責西苑和王府的消息傳遞,一看到他,徐渭心中就緊張起來,忙問:“可有消息,起來說話。”


    “是。”探子站起來:“稟王爺,今日一大早李成梁父子就出西苑了。分別去了不同的地方。”


    景王:“李成梁是誰?”他覺得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卻死活也想不起來。


    徐渭徹底地無語了,這麽重要的一個人物。王爺居然忘記了。不用想,李成梁肯定是吳節安插進西苑用來傳遞消息的。奪嫡之爭關係到王府一係和嚴黨的身家性命。景王卻好象並不放在心上似的。有的人啊,心比天好,可卻不願意腳踏實地地去做,去運籌。


    林廷陳見徐渭臉色鐵青,忙低聲對景王道:“王爺,這李成梁本是遼東的一個小軍官,最近得了吳節的提攜,進西苑做了走更官。”


    “不過是一個走更官而已,他又不用值守,隻需到時辰去查一下崗就可以了。他要去哪裏,別人也管不著。”景王很隨意地喝了一口茶,讚道:“徐先生這茶不錯,福建的吧。”


    徐渭懶得理睬景王,反正自從進了景王府之後。這裏的大小事務他都是一手攬了,就沉吟片刻問那探子:“可知道李成梁父子去了什麽地方?”


    探子:“稟徐先生,不知道,反正不是一路,城南城北都有,而且好象很匆忙的樣子。”


    “很匆忙?”徐渭眉毛一跳,手中的茶杯一顫,就有幾點滾燙的茶水飛濺而出:“下去吧。”


    等探子下去,徐渭喃喃道:“李成梁剛到走更官一天就出西苑,還一大早……尋常人新官上任,怎麽這也得隱忍今日,看看情形,今日……不對,不對!”


    他的聲音大起來,然後猛地將叉杯杵在桌子上,喝道:“西苑定然有事發生,王爺,立即進西苑,快,快去見陛下。”


    景王有些為難:“現在過去,不好吧……我每日都是午後去見父皇的,一大早去,恐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


    “你!”徐渭氣惱地站起來:“直去就是,廢什麽話!”


    “本王……那好,就去吧。”景王顯然有些畏懼徐渭,退了一步,隻得訥訥地應了。


    然後,徐渭也不理景王,對林廷陳道:“廷陳,你以前不是自動請纓要去成國公那裏做說客嗎,我以前將你攔了。今日卻是時候,火候已經到了,快去。”


    景王也是叫道:“對對對,廷陳你馬上去成國公那裏,隻要說動了成國公,整個北京都是本王的了。”


    林廷陳心中一喜:“好,我這就過去,王爺和徐先生放心好了,絕對將此事辦得妥帖。”他進入景王陣營已經有段日子了,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這才主動提出去成國公那裏到說客。如果能夠拉攏住成國公,妥妥的從龍首功。


    看徐渭的表情,林廷陳也意識今日的情形同往時有些不同,暗自捏緊了拳頭。


    ……


    從徐渭那裏出來,林廷陳自信地對景王道:“王爺且放心好了,定能說得成國公站在王爺你這邊。王爺現在出門嗎,正好做一路?”


    景王打了個哈欠:“現在去西苑做什麽,我先去睡一覺,等吃過午飯再過去。”


    林廷陳有些口吃:“可是可是……可是徐先生讓王爺你立即過去的……”


    “什麽徐先生不徐先生的。”景王有些不高興起來:“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徐渭,他也沒見過陛下,萬歲爺的性子卻是不曉得地。父皇的性子這兩年越發地古怪了,一切都得依照他的心意來,稍有違背,立即就是雷霆之怒。午後去見他可是父皇定下的規矩,我怎麽敢違抗?再說了,前一陣嚴閣老同本王說過,如今的情形是一動不如一靜,必須要順著萬歲的性子來,得把他給哄高興了才能談得上其。”


    說完,就不廢話,直接回寢宮去了,將目瞪口呆的林廷陳丟到一邊。


    ……


    等景王和林廷陳離去,徐渭心中更亂,茶喝到嘴裏卻是寡淡無味。


    也沒辦法去睡覺,就走到古琴後麵,伸出手指彈了幾聲,卻不成曲調。


    嘈雜的琴聲中,靜靜落下的雪花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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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稽事廠,書房。


    陳洪也起了個大早,捧著一本《論語》慢慢地讀著。


    這些天,玉熙宮的主子身體惡化的消息如何瞞得過他這個東廠廠公。


    如果沒有猜錯,陛下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這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該做的準備都已做好,剩下的就隻有等了。


    至於發動的時機,卻要拿捏到極至。遲了,須防備被別人搶了先;但若是早了,大軍出動,卻要背負一個叛逆的罪名,到那是才真是萬劫不複了。


    至於景王,豎子不足以謀。


    就讓我陳洪替王爺你將一切都安排好吧!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默默地念著這個句子,陳洪心有所感,喃喃道:“曾子說:有抱負的人不可以不胸懷寬廣,剛強勇毅,因為他肩負著重大的使命,而實現使命的道路又很遙遠。把推行“仁愛”看作自己的使命,不也很重大嗎?直到死才停止奮鬥,這不也是很遙遠的嗎?誰說我們內侍就不是士了,不就是挨了那一刀嗎?”


    他放下手中的書,提起筆,沾了點墨,在紙上寫開了。


    赫然正是以這句子為題的八股時文。


    很快,就寫到了束股部分。


    有幾年沒作文章,這一寫,卻是無比酣暢淋漓。


    陳洪自言自語:“誰說我們太監不讀書了,以我的文章,就算去考進士,也會輕易地就中了。”


    真在這個時候,一個番子跑了進來:“廠公,十萬火急。”


    “等等,等我作完,別急,快完了。”陳洪朝那人擺了擺頭,開始寫大結。


    良久,才將筆一扔,暢快地出了一口大氣:“說吧,什麽事?”


    番子:“今日一大早,陛下醒過來了,精神出奇地好,看了半個時辰折子。與此同時,李成梁父子都出去了,分別去了裕王府、五城兵馬司衙門、吳節府。”


    “哦,這樣啊!”陳洪呆呆地看著外麵。


    書房外,有一個太監正在掃雪:“嘩啦!”聲傳得很遠。


    “叫他別掃了……不,等等。”陳洪的眉頭皺了起來,須臾有舒展開來。


    他慢慢轉過身來,對著掛在牆上的一副高山流水圖“啊啊啊!”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三聲。


    倒將那番子嚇了一跳:“廠公……”


    陳洪猛地轉過身來,一臉的神采飛揚:“通知下去,點起人馬。陛下有命,東稽事廠立即進駐西苑,戒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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