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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要選定題目,吳節精神一振,直起身子,抬起頭看過去。


    如果說這一期殿試他還有什麽期待的話,那就是看皇帝出的是什麽題目了,最好這道考題同真實曆史上不一樣,也好讓自己盡情發揮。這是本次殿試的一個懸念,另外一個懸念就是自己那天在嘉靖麵前自汙,也不知道嘉靖對自己做何感想,還會點自己進翰林院嗎?


    黃錦的聲音剛落,本期殿試首席讀卷官,朝廷百官之首,內閣首輔、吏部尚書嚴嵩就將一張宗卷展開了,呈到嘉靖麵前。


    如果沒猜錯,這宗卷上麵應該有十餘道題目,皇帝需要在裏麵選出一個題目出來做為考題。


    一般來說,這些題目都是由內閣的閣臣們事先擬訂的。不過,今期會試考場中出了那麽大一件舞弊的案子,一百多個考生作弊,副總裁趙文華還掉了腦袋。


    皇帝自然不會將出題的任務交給其他人,而是自己親自擬訂。


    但形式上還是要走一走的,嚴嵩估計也是大為不滿,一臉的不自在。


    嘉靖皇帝提起朱筆,正要朝題目上勾去。卻停了下來,低頭朝下麵的考生看去。目光在人群中一陣穿梭,最後落到吳節身上。


    端詳半天,這才在題目上一圈,定了一道題。


    黃錦:“讀卷大臣謝恩。”


    立即,徐階、高拱、張居正、李春芳等人就走到嚴嵩身後,朝皇帝拜下去,一共有八個人。


    嘉靖雙手虛虛一扶,八人順勢直起了身子。


    “讀卷大臣宣誓!”


    隨著黃錦這一聲喊,就聽到嚴嵩、徐階、張居正等人高聲唱讀著一篇什麽文章,聽韻腳應該是什麽韻文吧。反正是一篇歌功頌德的文字。也不用留心去聽。


    嚴嵩等八人,乃是殿試的讀卷大臣。考生在殿試中的卷子被點中之後。卷子要由這八人親口念給皇帝聽。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嚴嵩、徐階等人應該是考生們的業師座師了。隻不過,皇帝才是殿試的主考,讀卷官們不能被人稱之為大總裁。


    等到嚴嵩等人唱完。吳節原本以為嘉靖會親自頒題的。可讀卷官等人卻是一陣“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所坐的輦就被太監們抬起來。從殿上下來,簇擁著走了。


    然後,八個讀卷大臣也各自散去。估計先要回部院去處理手頭政務。這幾人當中。除了張居正年輕些,都是一把年紀。殿試要考一天,如果守在這裏,隻怕熬煎不住。再說,內閣和部院裏也有不少事情。


    隻幾個監試大臣留了下來,其中就有先前為吳節他們引路的那個禮部官員。


    殿試因為關係不到。又是策論題,夾帶小抄進來也沒什麽用處。考生們能夠都到這一步。最差的也能得個正七品的知縣,誰肯搞小動作自壞前程?


    再說,這裏是皇宮,不怕掉腦袋嗎?


    所以,監試大臣們都顯得很輕鬆,等皇帝和閣相們一走,都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杯濃茶提神。


    考生們這才同時出了一口長氣,身子鬆弛下去。


    申時行正好坐在吳節身邊,忍不住小聲自言自語:“天家威嚴如此震撼,方才我隻看到一圈明黃的光,連萬歲長什麽樣子也沒看清,惜哉惜哉!”


    吳節忍不住一笑:這個申時行如今才不過二十五六歲,但膽氣比起其他考生卻要大得多。在真實曆史上,這家夥一入閣就變得圓滑世故,和現在的模樣卻大不相同。


    聽到申時行的話,監試官眉頭一皺,正要厲聲嗬斥,就聽到“轟隆!”一聲炮響,震得他將剛要說得話咽回肚子裏去了。


    一個監試太監長聲吆吆喝道:“頒題了!”


    其他考生也都同時一震。


    一麵大大的黃帛放到監試官手頭,監試官看了一眼,立即就大聲道:“時務策一道,疆防鹽鐵茶馬要策!”


    這道題目要求考生就北方邊防和互市提出自己的見解,論述朝廷用鹽鐵與草原民族互換馬匹政策的得失。


    這樣的題目不難,用糧食鹽鐵換馬這一政策由來已久,從西漢時就開始了,到如今已經有一千多年,得失種種,自有曆史的經驗和教訓。這樣的文章多得很,也有一定的套路可循。


    考生們都是讀了多年書的,這樣的文章不知看過多少,如何不知道該寫什麽,不該寫什麽?


    顯然,皇帝並不想在題目上為難中式新人們。在科場舞弊鞍之後,考生們都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會試的考題乃是皇帝禦製。


    所有人都是麵露輕快,對皇帝更多一分感恩之心。


    聽到這個題目,吳節卻是一陣失望:沒變,這題和真實曆史上嘉靖四十年殿試的一模一樣,看來,我想自由創作的念頭算是被打消了。


    吳節在以前早就準備了一篇範文,是清初古文三大家中的侯方域所作。


    侯方域字朝宗,複社成員,宗師級的文章好手。當年史可法給多爾袞的《複多爾袞書》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此人因為做了漢奸,在曆史上名聲不好。清人孔尚任的《桃花扇》就以他為主角,狠狠地把這個侯書生給挖苦了一番。


    不過,說起文章來,這人卻是十分了得的。


    他這篇文章用來應付這場考試,自然是毫無問題。


    吳節也想過不依靠抄襲,而是自己現作一篇。但問題是這道題目實在簡單,一般考生入手之後,肯定會從北防的現狀開始說起,指出若不向草原民族輸出鹽鐵和糧食,若是草原上出現饑荒,他們肯定會南下劫掠。可若是輸出太多,卻又無行中壯大了草原民族的實力。


    因此,所謂事行有度,過猶不及。每年的物資輸出量必須嚴格核實。荒年多輸出一點,尋常年份則嚴格控製,並輔以教化雲雲。


    實際上,這道題目作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篇有嚴格套路的八股文章,其他考生肯定能作得極好。你就算再怎麽標新立異,也不能寫得更好,還有可能弄巧成拙,被人家給比下去。


    吳節隻能長歎一聲:罷,還是抄吧!可憐我吳節參加了這麽多場科舉考試,真正靠自己的真本事,卻隻有幾道題。這一路抄下來,抄了個名滿天下,慚愧,慚愧!


    聽到吳節的歎息,旁邊的申時行心中奇怪,忍不住看過來。


    這科殿試,如果不出意外,狀元應該在他和吳節之間產生。這一科除了自己和吳節,卻沒有人看得入眼。


    對此,申時行還是有很強自信的。


    說起來,他和吳節既是好友,也是競爭對手,惺惺相惜,彼此欣賞。


    “難道士貞不會做這道題,不可能吧?”申時行轉念一想,突然明白:“他是在嫌這題實在容易,顯不出手段啊!”


    像他們這種大名士,偏題怪題也不怕,若作得好了,更添幾分卓而不群,出類拔萃,也會讓別人輸得心服口服。


    怕就怕最最普通的基礎題,這種題目爛大街了,有了一定的套路,換任何一個人來作。隻要依著常理,一路順暢地寫下去,文字上又來得,就是一篇好文章。


    偏偏這套路又是經過時間檢驗的,要想脫離規製去寫,反容易弄得一團糟,也無形中給人戴了一條鐐銬。


    心中一笑:“士貞也被難住了,哈哈,倒是有趣。”


    “看來,要想贏士貞兄,拿到這個狀元,就看這個機會了!”申時行頓時來了精神,寫了題目,凝神思索起來。


    念完題目之後,監試官將那張黃帛放在一快黑漆木板上。


    然後,就有四個禮部的官員抬著那塊扳子,在考場裏四下巡遊,讓考生們看得清楚。


    這張板子,名曰玉榜。


    考生們紛紛磨了墨,拿出卷子,在卷上寫了題目,然後抬頭:臣對臣聞……


    這是殿試這道題目的標準格式,開頭都要寫下這四個字。


    到現在,考生已經是事實上的大明官員,自然要稱臣。


    寫完這四個字之後,考生們都停了筆,低頭思索接下來該寫什麽。


    殿試沒有發草稿字,需一次作完,考的就是新人們的全盤統籌能力。


    在以前就有人因為作題的時候不小心寫錯了句子,或者留下了汙跡被降了一等。


    吳節感歎一聲,卻不思索,提筆就開始在卷子上麻利地寫了起來,須臾,就寫了上百字。


    旁邊的申時行心中一凜:士貞兄這麽快就開始寫卷子,根本就是不假思索,好生了得,難道我先前的猜測錯了。


    想到這裏,他也不敢再多想,忙用標準有利的魏碑一筆一劃地寫了開來。


    殿試和其他考試不同,除了彌封住考生的姓名籍貫外,不需謄錄。因此,考生也不需用那討厭的館閣體作文。實際上,無論你用什麽書法字體,隻要寫得好,就有分數加成。


    畢竟殿試中的考生都已經有了進士功名,文章好壞考官也不大願意細看,如果你字寫得實在好,讓考官眼睛一亮,沒準就能給你一個好成績。


    再加上這場考試的題目實在沒趣得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成了書法的大比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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