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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綿綿,在風中,細微的雨點隨風蕩漾,別有一種朦朧之美。


    其實這樣的天氣才是蜀地的常態,尤其是在冬春兩季,一口氣下十來天雨,一個月看不到太陽才正常。所謂蜀犬吠日,話雖難聽,卻也說明剛過去的那一段豔陽天的日子是多麽難得。


    站在涼亭前,放眼望去,整個成都平原盡收眼底,成都城的城牆也依稀可辯。


    那些黃土為牆的農家庭院,那些江上的小船,以及遠處唐家宅院的亭台樓閣,可**地被雨幕籠罩,鮮淋淋如剛畫就的潑墨山水。


    抬起頭來,臉龐卻沒被雨點打濕,隻有一種涼幽幽的感覺。


    再看那些雨絲,如絮如霧,竟有一種如墮迷夢之感。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用來形容眼前的情形很是貼切,可心境卻有不同。


    此刻的吳節可沒什麽傷春悲秋的情致,隻想在這裏混吃混喝過一天拉倒,如果能夠不與唐家人照麵,就最好不過了。


    時間已經到了大明嘉靖三十九年二月二十九日,距離四月上旬的府試還有一個多月。大名鼎鼎的小楊學士的獨子,士林中的名士楊宗之先生從雲南回到成都,又有意在新津開辦書院,廣收門徒的的消息轟動一時。


    不但新津縣的士子,連成都府其他幾縣對自己胸中才學頗有把握的讀書人,也都趕了過來,準備參加這一盛況空前的詩會。希望憑借自己妙手偶得的詩句,打動宗之先生,被他收進書院。


    總共來了三百多人,年紀有大有小,大的已經頭發斑白,小的則隻有十二三歲模樣。這些人的身份也各不相同,有童生,有鄉紳,甚至還有幾個秀才。


    除了讀書人,成都府、華陽縣、新都縣等地的官府也都派人來參加這一空前盛事。


    各色車馬排出去兩裏地。


    由此可見,小楊先生在蜀地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


    這裏是牧馬山,新津縣第一豪富唐家的宅院。雖以山為名,卻不過是綿延十裏的低矮小山丘。


    牧馬山以前是一個草場,馬政廢弛之後,這一片草地被唐家買了下來,建了偌大一片莊園。


    雨一下,滿眼清翠。


    山腳下,錦江、岷江、江安河三條大江蜿蜒迤儷,更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鷺鷥飛回,沙鷗起舞,風景美得讓人迷醉。


    這裏離成都城不過二十裏地,坐船半個時辰就到,山下就是寬闊的官道。能夠在這麽一片風水寶地起宅院,唐家的財力可見一斑。


    在後世,這裏歸雙流縣管轄。


    實際上,唐家前人依靠首輔楊廷和這棵大樹以水運、絲、茶起家,產業甚至延伸到北京城。幾十年下來,在四川的富豪榜上穩穩地排在前列。


    楊家倒台之後,唐家受了些影響,將很多業務都停了下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家上下百餘口吃了將近三十年,卻依舊風光富貴。


    楊宗之這次從雲南回鄉,唐家將族學的那一大片房屋劃了過去,作為小楊先生的書院,名曰《牧馬山房》,不但全額負擔所有的費用,就連裏麵的學生每月也有月份可拿。


    如果能夠進這所學堂,不但可以成為宗之先生的高徒,在士林中驟得大名,還有錢可拿。這一點,對所有的寒門士子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本次詩會名義上是一次普通的文人雅集,其實就是一次選拔學生的考場。


    宗之先生放出話來,因為他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出來唐家族學本來的十四個學生外,隻在外姓中另外再招收十四個學生。


    要想成為他的門生,唯一的標準是才情。需要過兩道關口:五言或七言詩一首、詞一首。


    來的讀書人,都是一臉的興奮,個個摩拳擦掌。


    這是吳節第一次在古代參加如此規模的聚會,更兼風景極美,一時忘記走進書院。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嬉笑聲從涼亭下麵的樹木叢中傳來,低頭看去,是兩個十六七歲的青年書生。


    這二人一個姓黃一個姓薑,都是新津縣人,吳節在上次文會時見過一麵。


    那次文會對吳節來說堪稱慘痛,被本縣的讀書人一通調笑,還跌進岷江裏,差一點葬身魚腹。


    “薑兄,今天這文會的日子可沒選好啊,天氣實在糟糕。”黃姓士子笑嘻嘻地說:“這一路泥濘得,吳倫兄來的時候就在路上跌了一交,摔得渾身是泥。”


    “嗬嗬,吳倫兄最重儀表風儀。”薑姓書生也覺得好笑:“這下出了個大醜,等下若是見了唐小姐,卻不知道要尷尬成什麽模樣。”


    吳倫,這不是我的堂兄嗎,他和我未婚妻唐宓又有什麽關係?聽二人提起這個名字,吳節心中一動。吳倫今年十八歲,他父親和吳節父親本是堂兄弟,是自己在新津縣唯一的族人。


    吳倫家境貧寒,在以前就不斷寫信去南京問吳節父親要錢。靠著吳節父親的救濟,再加看在吳節父親的麵子,地方考官更是一路放行,這小子又是個讀書的料,很順利地在上前年考中了秀才,在新津縣青年一代讀書人當中有才子之名。


    得了功名,因為可以享受免稅優惠。不少小商戶都將產業依附到吳倫頭上,靠著每月的分成,吳倫也搖身一邊擠進了新津縣的中產階級。


    吳倫之所以有今天,吳節父親對他有提攜之恩。


    當初,蛾子帶吳節回四川時,還曾經想過去找吳倫。


    可惜,在文發現吳節是個傻子沒有任何前途之後,這小子立即變了臉。不但裝著不認識自己有這麽一個堂弟,還夥同其他書生在文會上對吳節諸多調戲。


    這就是一個小人,說不討厭那是假話。現在天黃、薑二生提起這人的名字,吳節不覺心中一陣煩惡。正要離開,可沒想到,薑書生的話中卻隱約透露出吳倫同唐小姐關係密切,讓吳節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黃書生一邊笑一邊道:“是啊,我們這個吳倫兄那可真稱得上是工於心計,一直對唐宓小姐心懷覬覦,尤其是在得知吳節是個傻子之後,更是來了精神,想做唐家的乘龍快婿。你想好,吳倫可是寒門出身,若是能娶唐家小姐,嘿嘿……”


    薑姓書生:“也不隻為錢財,你想啊,那唐宓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窈窕賢淑女,君子好俅。就算是我,自從見到唐小姐一麵,就茶不思飯不想,哎,都中邪了。”


    “原來薑兄也有這個心思。”黃書生擠了擠眼睛:“我說,薑兄,你若真有這個心思,如今卻有一個好機會可以一親芳澤。你聽說了沒有,宗之先生這才來新津辦學,唐小姐也要去聽課。薑兄,你若能進書院讀書,不是能與唐小姐朝夕相對?”


    薑書生眼神一亮,然後就黯淡下去,搖頭:“這次宗之先生隻取十四個學生,今天來了好幾百士子。我薑某人肚子裏有多少墨水自己最清楚,根本沒可能的。就算我祖墳冒青煙入了學堂又能如何,論起文才還是人才,都比不過吳倫。”說著話他就重重地歎息一聲。


    “誰說不是呢!”黃書生繼續刺激薑書生取樂:“薑兄你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就算進了學堂,隻怕唐小姐也不會理睬你。哪像那吳倫,隨時與唐小姐詩詞唱和,佳人愛才子嘛。若論起詩詞才情,我是比不過他的。


    對了,其實,那天吳倫之所以作弄吳節那個傻子,估計是嫉妒了。那傻子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是唐小姐名義上的未婚夫。哈哈,我說薑兄你也別生氣,隻要這婚約一天不解除,吳倫一天都過不塌實。”


    薑書生:“說來也怪,吳節那傻子居然中了今年我縣縣試頭名,真真讓人不解。”


    二人說著話,走上涼亭,就看到吳節正站著那裏。


    薑書生見自己同黃書生的談話被吳節聽到,嚇得身體一顫。


    黃書生看了吳節一眼,對薑書生笑道:“他就是一個傻子,聽到了就聽到了,你怕什麽。咱們進書院吧,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被這二人藐視,吳節也懶得同這兩個小人生氣。


    他摸了摸鼻子,輕輕一笑:沒想到我那堂兄居然變成了我的情敵,真有意思。也不知道那唐宓小姐是何等的美人,等下詩會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見著。


    見時間已經差不多,再耽擱就趕不上午飯了。


    吳節也跟著朝裏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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