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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比鄰天涯(三)


    聽了施密特的問話,朱慶瀾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他才聲音低沉地說道:“要員們是高高在上的老爺,又怎麽會去了解底層民眾的疾苦?哪怕有些人曾經深入災區,嘴上說的好聽,可那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大家看罷了。要員們和底層民眾在現實中的距離或許有時很近,可在心理上,卻有天涯之遠。”


    見施密特在琢磨這番話,朱慶瀾以為他沒聽懂,便又解說道:“我們這個國家,現在依然是槍決定人,軍隊決定權力,不象美國。現在,掌控一切權力的中央政府是由一個黨選出的少數人組成的。政府實際上隻對黨負責,不對民眾負責。黨內按照紀律,卻又是黨員對黨的首腦負責。這樣的組織,也就決定了政府是不會對民眾真正負責的。”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後,在1928年9月召開的二屆五中全會上就宣布全國進入訓政時期,由國民政府執行訓政職責,並決定以五院製組成國民政府。不過,這個五院中雖有立法院、行政院、司法院、監察院等的區別,但卻統一對國民政府主席負責。並且國民政府主席兼任陸海空軍總司令。


    其後,因蔣、汪等人之間權力鬥爭,特別是中原大戰後,國民政府主席實際上成為虛職。為了挽回影響並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老蔣在1930年10月電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提前召開國民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重新商討約法問題。其後,在提前召開的國民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決定成立國民會議,製定約法。


    雖然在形式上,31年5月召開的國民會議代表涵蓋了地方農會、工會、職業團體、自由團體等民選代表,以及國民黨中央委員等,但實際上這些與會人員都有著或深或淺的國民黨背景。也就是說,31年召開的國民會議是國民黨一手包辦的會議,是為了達到以法律形式掩蓋**實質的工具而已。


    31年的國民會議在5月8日召開,12日就通過了《訓政時期約法》,並決定6月1日由南京政府頒布實施。


    一部事關未來一定期限內帶有國家根本法性質的約法,其製定竟如此倉促而在這部約法中,對民眾權利的保障很是籠統、模糊,更缺乏與之相配套的具有可執行性的具體措施。也就是在這部約法中,規定了國家政權由黨代表行使,政府由黨產生,政府對黨負責,重要法律由黨解釋等維護國民黨一黨**的內容。再結合國民黨內部的有關規章,這部約法也就成了國民黨高層政要從31年開始就維護自己**地位的工具。


    可以說,在中國現代史上,一黨**、以黨治國,很大程度上是肇因於31年國民黨一手包辦的國民會議。


    其後,汪兆銘在32年成為行政院院長,蔣中正則在32年的國民黨四屆二中全會上成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兼軍事參謀部參謀長。從而開始了汪主政、蔣主軍的二元領導格局。


    回顧南京政府成立以來的種種,再想想北洋政府,不能不讓人感到其中的諷刺意味:孫文及其黨羽,盡管從辛亥之時就把“民主”的口號喊的山響,可一旦孫文及其黨羽得勢,就宣布全國進入訓政時期,一腳把國會踢到一邊,實行一黨**,民眾連選擇或反對的權利都沒有;而北洋軍閥統治時,雖曾被國內一再抨擊為“**”,可不管怎樣,北洋時期還有國會存在過,還允許多黨存在。


    在原本曆史上,國民大會和製憲會議是應當在1936年召開的,不過由於當局的拖延,一些省份的代表選舉工作並未完成,而第二年又爆發了全麵抗戰,致使訓政一直持續,憲政一拖再拖。


    想想以往經曆,加上前些天在西北時從趙振中那裏聽到的他對孫文及南京當局“一味高調宣稱民主,不過是嘴裏說得好聽,真正當權了,卻舉起屠刀殺人全家”的評論,還有從朱榕那裏聽到的有關歐美國家和國內當下的一些情況,朱慶瀾雖然無法預知今後曆史發展,可眼下的情勢表明南京當局絲毫不見要推動憲政的影子,老爺子一時感慨不已。


    施密特到中國也有幾年時間了,現在除了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外,對有關中國國內的政治情況也有大致了解。不過,以前道聽途說來的內容總不如這次親身經曆的感觸大。一個國家的政府,特別是中央政府,竟然不對國民負責,而是被一個政黨所掌控,並進而隻對極個別要人負責。這種情況是施密特以前從未想到過的。瞠目之餘,自詡為“中國通”的施密特也是無語。


    ……


    在南京那邊獲得了當局轉移災民到西北的許可,朱慶瀾也就要著手安排華北慈善聯合會的工作人員到各省了解災情,統計有關災民數量,並初步確定今後將要轉移到西北的人員。當然,在此之前,朱慶瀾還要將與南京方麵達成的條件想法轉告西北方麵,以便華美公司海外部分能盡快向國內調運有關物資。另外,還要到北平暗地托付熟人把趙振中需要的資料給找好。


    5月中旬,朱慶瀾再次來到太原和閻錫山確定有關轉移災民的事項時,美國華美公司的授權委托也由華美銀行太原分行經理威爾士轉交過來。根據華美公司美國總部指定,施密特和吳鳴山將負責把海外運來的救災物資轉交朱慶瀾領導的慈善會,並協助其處理有關救災事宜。


    實際上,在保德和包頭等地活動的吳鳴山是負責朱慶瀾與西北進行溝通的外部聯絡人,而施密特不過是用來遮人耳目的擋箭牌罷了。西北方麵則由朱榕專門負責和吳鳴山聯係,以保證有關信息的保密和傳遞無誤。


    接到吳鳴山轉來的消息後,趙振中很是高興。沒想到原本預料中要頗費周折的災民轉移計劃,竟因閻錫山別出心裁的“禍水西移”方案而達成的如此順利。


    看完轉來的有關信息後,趙振中笑著讚道:“有朱老出馬,這事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接過趙振中遞來的那頁紙張,朱榕看完後又將其遞給了一邊的田雲逸、鄒德貴傳閱,並皺眉說道:“要是當局真的在災民中混雜別有用心的人,那鑒別起來可是個麻煩。”


    “嗬嗬,望溪兄,若是當局派來的人是以災民身份混入的,那肯定是無所遁形。”趙振中想起楊天明自沂蒙就推行的“防疫沐浴檢查”,不由得笑了起來。當他把有關情況向朱榕做了簡短介紹後,朱榕先是一呆,隨後也捧腹不已。


    要是當局派來的人偽裝成普通民眾,那鑒別起來還要費點功夫,可若真的偽裝成災民,那隻能說他們是倒黴到家了。災民一個個都餓得皮包骨頭,那種憔悴、絕望、麻木不仁,以及對食物的渴望……種種特征綜合起來,絕對是正常人無法偽裝的。何況,正常人混在這個時代的災民中,在沐浴後一絲不掛的麵對人民軍安全部人員的問訊時,肯定是鶴立雞群般的醒目。


    當然,若真能有人裝扮災民成功,那他絕對屬於演技超絕並且深入生活並把自己餓得皮包骨頭的狠人。不過,就這個年代來說,《演員自我修養》尚未翻譯成中文,而對南京當局來說,也是找不出這種演技非凡的狠人的。


    而且,安全部鄭建濤等骨幹,當初都經過趙振中的專門訓練,這些年經過反滲透、拔釘子、捉臭蟲等卓有成效行動的磨礪,現在甄別出混在災民中的當局“暗子”是比較容易的事。


    另外,這個時候中統、軍統尚未成立,藍衣社又在老蔣的權謀下出現賀衷寒、康澤兩派相爭,加上該社忙著在西南擴張權勢和追剿中共,以及該社有關人員自身腐化的問題,這個中國自產的帶有法西斯色彩的組織已開始走下坡路。隻要提醒西北的鄭建濤、沂蒙的悠的就進了貴州,結果王家烈就倒了黴。誰知道山西南邊的劉經扶會不會進山西?還是小心點的好。


    中共的政策明擺著在那,要消滅地主和資本,若是讓他們過河東進成了氣候,恐怕閻錫山多年積攢的家底會片瓦不存。鬧不好吃飯的家夥也會換個地方。這實在是要小心提防的。


    人民軍雖說和晉綏有過節,不過自從年初簽定有關協議後,對方倒也能嚴格遵守。根據這些天從保德那邊了解到的情況看,人民軍雖然也限製土地,但卻對地主鄉紳能區別對待,還鼓勵民族工商業。這和閻錫山在山西推行的政策有一致的地方。若真能同西北合作,倒也對山西有利。萬一將來日本人或者蔣某人或者中共要進山西,能把人民軍拉進來一起對付,那可有利得多。哪怕多條後路也是好的。


    閻錫山在腦子裏自己打了幾天架,又再次派人確認了人民軍在保德推行的政策,便於6月5日派西北實業公司董事長陸近禮帶著幾個人以考察保德華美工業區的名義前去洽談。希望能在年初協議的基礎上訂立對雙方更為有利的協定,推動雙方合作。


    接到鄒德貴的電報,趙振中便電令由負責東進集團的楊天明和人民軍後勤部鄒德貴兩人代表人民軍與陸近禮等人進行洽談。


    接到命令後,正在逐一視察晉西北9縣防衛工事的楊天明也便趕回保德。


    “我說鄒掌櫃,閻錫山派人過來做什麽?”楊天明有些疑惑。


    “說是希望促進雙方進一步合作,並希望我們能按照年初的協議收留一些山西的災民。”鄒德貴有些鬱悶,上次是敲閻錫山,現在閻老西這是要挽回一局啊。


    在1月6日人民軍和山西簽定的協議中,第六條規定:“在山西、綏遠受災時,人民軍可接受災民進入西北甘、青等地,但災民遷移要經雙方事先洽商。”


    也正是有這條存在,閻錫山在聽到朱慶瀾開口要地盤安置災民時才會打起“禍水西移”的算盤來。


    從開春後,山西全省就一直持續無雨,到現在已經發展成嚴重旱災。對於眼前的旱災,經過幾年發展和積累的太原當局是完全有能力自救的。不過,閻錫山派陸近禮、陳敬棠等人過來,除了對外宣稱的考察華美工業區外,還想試探一下人民軍的誠意。


    若人民軍真的遵守有關協議,那山西同其發展進一步關係也放心一些;若人民軍連此前協議都不願遵守,那山西今後對其還是多加防範得好。當然,通過人民軍願意接納的災民數字,閻錫山也能估算出西北大致的承受能力,也對其後朱慶瀾大量遷移災民到西北所可能對人民軍造成的衝擊有個預估。


    在閻錫山看來,同人民軍的關係是要穩定發展的,但借助朱慶瀾轉移災民衝擊西北也是可以做的,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消除人民軍對晉綏的威脅,也才有可能拉人民軍幫晉綏對付周邊其他勢力。


    雖然不知道閻錫山心中所打的算盤,不過,鄒德貴卻抱定了“敵人想要做的,一定不能讓其順心”的主意,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這卻是歪打正著。


    由於夏季剛到,秋糧收成如何尚屬未知,陸近禮、陳敬棠也不確定晉綏兩省今年最終會有多少災民。不過,秉承閻錫山的意圖,這個數字自然是要往大了說才好。


    “100萬災民?兩位先生莫不是天熱中了暑在說胡話?”在保德人民軍指揮部的會客室裏,一聽陸近禮所說的數字,鄒德貴便瞪大眼睛,腦袋就是一個勁的搖:“不行,絕對不行我們是在協定上寫了接受晉綏兩省災民,但你們也不能張口亂來。”


    “貴方在協議上可是白紙黑字的寫著呢,總不能說話不算吧?”陸近禮慢條斯理地問道。


    “白紙黑字上寫的是‘可接受’,自然也就‘可’不接受。”鄒德貴扣起了字眼,辯白道,“你們漫天要價,我們當然‘可’不接受。”


    “今年晉綏兩省旱情嚴重,這可並非虛言哪。”陳敬棠在一邊插話,“受災的百姓實在太多,不能說我們漫天要價。”


    “哼,陳先生,山西全省總人口我想不會超過1200萬,綏遠那邊加上前幾年遷移過來的災民、難民,也不過400多萬,這些數字通過曆年報紙基本可以得到。”鄒德貴為了西北人口問題沒少琢磨周邊省份,對有關數字自然清楚。“晉綏兩省一共1600萬左右人口,卻一下子就甩給我們100萬的大包袱,你們可真瞧得起我們”


    “晉綏政府每年向民眾收稅,我就不信沒有一點積蓄。現在受災了,卻把災民甩給我們,那是不是晉綏兩省以後就把稅收交給我們負責了?”楊天明也在一旁幫腔。


    陸、陳兩人聽了鄒德貴所列的數字,一陣尷尬。不過,心下卻也感到一些驚異。看眼前代表人民軍進行談判的兩人,年紀輕輕卻頭腦清楚,言辭犀利,後生可畏啊


    “貴方就一點不能通融?”陸近禮有些不甘地問道。


    “既然曾達成了協議,那我們自然也會盡點心力。不過,我們最多隻接受20萬災民,可別把我們當冤大頭。”頓了下,鄒德貴又補充道:“而且這20萬災民要是正常情況下的災民,不能用老弱婦孺來充數,也別在其中混些探子。還有,這些人到西北後,如何安置,安置到哪裏完全由我們決定,貴方無權幹涉。”


    “這個,對於貴方的條件,我們要向太原請示一下。我建議今天就先談到這裏如何?”陸近禮提議道。鄒德貴所提的幾個限製條件可不是陸近禮、陳敬棠所能決定的,必須向閻錫山請示才行。


    對陸近禮的提議,鄒、楊兩人自然不反對。6月6日的洽商也便告結束。


    當天,閻錫山在太原接到陸近禮、陳敬棠發來的聯名電報後,沉吟良久,輕歎道:“這些年輕人還真說話算話,比那些老家夥靠譜。20萬就20萬”


    “閻公,我們真的轉移20萬災民給他們?”一旁的楊愛源提醒道,“若把三晉受災百姓轉給人民軍,恐怕對閻公聲譽有礙。”


    山西百姓跟著閻錫山幹了這麽多年,現在有了災害卻把災民推給敵對方的人民軍,這不光讓晉省民眾心裏難以接受,也會讓人懷疑山西政府的施政能力。


    “宜生前幾年不是和朱子橋在後套、套內安置了兩、三百萬災民嗎?其中有不少今年又受災的,從那裏麵挑選出20萬人應該不難,就從那些人裏出吧。”閻錫山心中自有打算,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20萬災民的去留。


    “閻公高明”楊愛源適時讚道,“不過,這樣的話,20萬就有點少啊。”


    “不少了。”閻錫山淡然一笑,“你別忘了,人民軍現在正對新疆、青海用兵呢,戰亂導致的難民也不會少。加上千裏輸糧,都不是容易的事,夠他們受一陣了。”


    “可惜,他們在晉綏這邊的兵力並沒見少,否則,我們也可試著打一下。”楊愛源有些遺憾。


    “別想打了,今後我們還要借助他們呢。”閻錫山擺了擺手,又道,“給恭齋、芷莊去電,同意20萬災民的方案。另外,要他們兩個弄清楚人民軍對共黨的態度,還有汾河水庫的事情也要有個明確說法。可能的話,再讓他們弄一份人民軍在晉西北施政的詳細情況來。”


    知道人民軍確有遵守協定的誠意,閻錫山又想進一步摸底。雖然感覺人民軍和中共應該不是一路人,可還是確定一下的好。再說,人民軍在汾河上遊上修建水庫實在不是個事,若有可能,閻錫山寧願出錢給對方也要把工程停下來。眼下雨季就要到了,可別因為水庫讓太原泡水湯裏。


    至於人民軍施政方案,盜版來的不但不全麵,還容易走樣。若是能得到一份原版的進行研究,或許會促進晉綏兩省的建設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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