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中,知了爬上樹梢,全力綻放著最後的精華。


    岩付城天守閣裏,陣陣回響著它們用生命演唱的歌曲。忠良斜躺在綠蔭環繞的走廊,享受午後的寧靜。


    古河城之行他最終沒有同足利義周前去。臨行前,在駿河的奉行組也剛好轉移來。命泉和尚拉著這忠良的袖子,在馬下說著:討伐北條,本家盡了全功。正是眾矢之的,忠良殿何必要去給他們當靶子呢!不如先讓他們鬧一鬧,吵一吵,看能拿出什麽章程。然後本家再過去一體鎮壓。


    那上杉家哪呢?


    阿米佛陀,殿下,傳到橋頭自然直。


    命泉和尚長言出必中,忠良遂采納。但是命泉和尚的舉止很怪。


    之後古河城的情報,接連不斷地被送來。正信走在天守的地板上,踏出巴塔塔地響聲,在遠處和護衛交談幾句就,走到忠良身後不遠跪坐,“主公,佐竹家想要本家履行約定,讓出部分武藏的領地。”


    “裏見家和那些大小牆頭草呢!”


    “裏見家態度曖昧,臣下不好判斷。”正信說著,嘴角翹一翹:“牆頭草就是牆頭草,他們在等上杉家是什麽意思。不過就態度而言傾向於佐竹家的意見。”


    “上杉家還沒有宣布自己的看法?”忠良問著。


    “哈!是的。似乎想等主公到了再說出自己的想法。”


    “上杉謙信倒是沉得住氣啊”忠良腰中發力。翻身坐起。左手摸著下巴:景虎可不是這麽有城府的人,轉變還真是大,得好好問她。“那古河公方葬禮日期定下了嗎?”


    “主公!他們似乎忘記了這件事。”


    “忘了?真像他們的作風!哈哈哈哈!當真隻是一群猴子,怎麽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主公!”正信的表情忽然無比嚴肅。


    “何事?”忠良知有大事。


    “剛有消息。朝比奈大人,還有本多忠真大人在清理江戶城廢墟時沒有發現武田家的梅公主和國王丸。而且北條氏規的屍體也疑點重重。臣下懷疑...”


    “你懷疑國王丸和北條氏規假死脫殼!”忠良吸口涼氣。


    “哈!如果不查清楚,便有大禍隱藏。臣下懇請查根問底。聽聞國王丸隻有四歲!”本多正信一隻手指,戳著地麵,咬牙陰聲“要不要在武藏,相模國中徹底篩查?”


    “不用”忠良皺眉打斷,正信用計太狠。隻為目的不計後果。“你沒聽過趙氏孤兒的故事?”


    “太史公的《史記》-《趙世家》?”


    “是,徹底篩查不可,我自比不是屠岸賈之輩。您秘密盤查就是了,可往甲信那邊。多少會有蛛絲馬跡。不過先製造出‘國王丸’死亡的真相。”


    說道這裏,正信點頭接令。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將在幾日後,傳閱武藏,相模國,斷了那些個國人的想。


    屍體被板車推著,身上放著證明屍體身份的器具。經過相模國時,傳閱路上被一人檔下。死活拉著車子不讓走要仔細看。


    “那不是多目周防守大人,聽說被勒令隱居了,怎麽跑出來了。”“是難得姬忠臣啊,可惜了。”“小心。不要被水野家的密探聽去了。”“知道了多謝。”


    多目元忠攔住板車,護衛士兵正要拿他,他身子佝僂,轉個圈躲過。三兩步跑到車前。抓住屍體的衣服,嚎啕大哭,手撥開屍體衣服脖子部位,這就哭得更加厲害了。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士兵抓住他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扯開。然後被當地奉行押回故居。


    走到他家裏麵,士兵架住他的胳膊:“嘿。自個站穩了。”雙手把往裏一推,多目元忠滾葫蘆樣翻到在地上。


    “多目美作守,在下告辭了”奉行呼聲,帶手下走了。多目元忠等人都走了,站起來被散亂的頭發擼到腦後。仰天暢快的大笑著。


    “夫君,你是瘋了麽?”他妻子看到這幕。用嚇壞的顫聲問著。


    “對,我是瘋了,所有人都瘋了,哈哈哈!”


    多目元忠肯定有問題,及時是白天也顯得昏暗的營帳中,本多正信的雙目正透過黑暗注視著一切可能成為水野天下阻礙的人。


    .......,......


    古河公方的葬禮,不可能永久的拖延下去。關東大名在口幹舌燥後終於想起古河公方葬禮日期還沒有安排,經上杉家拍板,草草定在永祿九年七月十日。日期定下,在岩付城的忠良也要啟程了。


    古河城自從“河越夜戰”後,關東大名還從來沒有如此齊聚過。連綿的旗幟和如蟻的士兵堆在城下看起來像是個大軍營。但是吵吵嚷嚷的討價還價聲,像菜市場多過戰國城池。


    人心不齊也就是這個樣子,景虎皺著眉頭,異常不舒服。他們絲毫沒有把關東管領放在心上,就像是忽悠的淺信者,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把佛祖抬出來拜兩拜。要是佛祖沒有滿足他們的願望,就會來句“什麽嘛,一點都不靈。”然後棄之不顧,各行各事。


    足利義周更是被當活佛樣供在最上位,想要插言卻插不進去。


    “千葉氏一定要得懲罰。水野家也一定要讓出部分土地。大家為什麽不能團結呢!水野家可是比北條家更加難以對付的。不明白麽。”


    “話是這樣說。但是佐竹大人,隻要佐竹家願意打頭陣我們便義不容辭”有人公鴨嗓子樣陰陽怪氣的說著。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佐竹家隻站在正義的一方,如果有人想破壞關東次序,裏見家第一個反對”裏見義賴斜眼飄著身邊的佐竹義重。


    “你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以上的話每天都在重複上演,景虎頭痛,正要叱喝。護衛侍從穿多層層刀槍闖進,跪在地上:“主公,各位殿下,水野治部到了。”


    大殿側底安靜了。


    “剛剛說的不作數。還是先問問治部大輔公的看法。”半響,有人忽然出聲。


    “我看也是”“對先問問水野治部大輔公的好”“我也同意”


    “夠了”景虎冷哼,凶瞪坐下大名,大殿又安靜了。“哎~”歎口氣“我等去迎接吧!”


    剛要起身,忠良推開大門,鎧甲叮當作響地走來,身後跟著幾十名備軍,還有本多正信。一些人剛離地的屁股又坐穩了。


    “不用勞煩各位”忠良眼角眼角睨視各人表情,走到上杉對麵,在足利義周右手下第一的位置坐下。“各位的爭吵的我在岩付城時已經有所得知,並且做出了處置。正信...”


    “哈!”本多正信從忠良身後走出,想著在做在大小大名鞠躬。“本家對早雲脈流北條家滅亡善後處置。由在下向給位通告。”


    “一,水野家在討伐早雲脈北條氏中,克盡全功,伊豆,相模國,武藏的土地都由本家占有。”


    “一,下總千葉氏,早雲脈北條氏滅亡的最後也未前來請罪,屬於從逆,剝奪領地流放。矢作城。三萬五千石歸佐竹家。小弓城,佐倉城八萬四千石歸裏見家。


    “一,古河城,五萬多石向來是公方所領,今古河公方絕嗣。請義周殿下代管。”


    “一,今將軍與關東將軍皆被逆賊弑殺。我等關東大名應暫時團結在義周殿麾下。如有糾紛先請義周殿裁決,不可私鬥。”


    “一,凡是無視或違反以上政令者,皆是本家的敵人,必予以討伐”


    “以上”


    念完,忠良不等下麵人反應,槍先高聲宣到:“義周殿也是同意的,各位反對的時候要先記得,是通告不是商量。”


    “這~”足利義周扭頭看細川藤孝,後者點頭,他連忙肯定:“水野治部大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好了,諸位先想想,在下告辭。”忠良和來時一樣,身上甲葉嘩嘩作響地昂首闊步地走了。


    他以為他是誰?竟敢發布如此強硬的詔書!視我們如無物嗎?


    壓迫者的淩虐、傲慢者的冷眼他都具備了。反抗吧,反抗吧。內心不幹又畏懼的大小大名,投眼看向上杉謙信。這位卻在複雜地觀望門口,讓不少人失望無比。各各也都埡口無言。


    佐竹義重雙手捏拳頭,摳出了鮮血。


    忠良出了古河城,在邊上兩裏的地方設下本陣。古河公方的葬禮就在三日後,忠良不想久留,結束後就走。關東攻略下一步也慢慢在心中形成。找理由滅掉或收複武藏七黨,聯合裏見家攻打佐竹家,完成關東製霸。而裏見家更不足為慮,忠良記得裏見家國不了幾年就有一場內亂,正是幹涉的好時候。


    裏見瑤姬要是能生個兒子就嘿嘿了。


    夜晚,古河城邊,隻有十幾騎的人馬,身披黑暗悄悄走到水野軍前。守衛護衛喝問後,看清來人大驚,跑到忠良大帳前和旗本護衛交待。


    “主公,謙信公來訪。”旗本入內跪報。


    終於來了!忠良很晚都沒入睡,就是在等她:“請來這裏。”


    “哈!”旗本跑下。


    忠良攤開關東山川圖在地上,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


    “你說的我全都不同意”景虎剛進來就大聲叱喝。


    “不同意,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談”忠良拋出件紅色的物體。景虎接住,一看,是小瓶紅色的液體。


    “南蠻酒,氣味芬芳,味苦酸甜的口感很適合你”忠良坐下,笑著說:“你踩著的地方正是我要給你的土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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