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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短兵相接(2)


    朝歌勉強吃了一個飽飯,老將董棨的傷勢竟然也好得差不多了,沒有人想到他會活下來,除了一直在堅持的於成之外


    於成的堅持,不僅僅救活了董棨,還有多原來注定了要把屍體埋在冬天裏的傷兵,他們也幸福的活了下來,他們感激於成,他們要把都拍胸口說一定要把命還給於成


    出溪口,地勢豁然開朗,宋軍騎兵的攻擊反而加強烈了,所謂的消息靈通人士,已經把戰況暗中相傳


    “完者都被均州軍張貴張大人打敗了,老子還看到他灰溜溜的從戰場裏逃了回來,三千韃子兵,被咱們英勇的騎兵殺了一半,喳喳,殺了一半,厲害啊”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聽說孫虎臣孫大人親自領的兵,孫大人還差點被完者都殺了呢?幸好張貴張大人來得及時,唉,孫大人領軍,這怎麽可能呢?莫非說的是謊話?”


    “你知道嗎?聽說均州軍大軍先鋒已到達附近,正埋伏在大山裏呢?隻等機會來了,就開始殺韃子,要知道均州軍殺起韃子來可凶了”


    ……


    種種確定的和不確定的消息在降軍中流行,但都是不約而同的躲開了張弘範派過來統軍的將領,當然這種刻意的“躲開”反而像是為了引起這些督軍的好奇心


    剛開始時這些派過來統軍的督軍確實擔憂得很,但很快就習以為常,至少所謂三千騎兵被殺了一半的消息,他們就立刻否認,反而是進攻的宋軍傷亡過半


    但完者都不敵宋軍將領的消息倒可以確認,隻是這真真假假的消息實在讓這些將領迷糊,後來幹脆置身不理,畢竟這些過來的將領多是漢人,宋軍向來喜歡誇大戰績,他們心裏清楚得很


    這不,就算是於成、朝歌和董棨三人聚在一起時,這些派過來監督的將領卻不知躲到哪裏去了,至於羅布頭被朝歌胖湊了一頓之後,隻要看到朝歌就扭頭走人


    “於哥,老子欠你一條命,以後想什麽時候取老子就什麽時候還”董棨原是軍中統領,職位比朝歌還要高,這人頗講義氣,懂得知恩圖報,於成要行大事,有這兩人相助,必然會如虎添翼


    “董大哥言重了,子也不過是盡力而為,董大哥能夠無恙,乃董大哥自己的功勞,”於成認真說道:“張大人曾經說過,一個人堅強活下去的意誌比任何藥物都有用,在下不過是舉手之勞,董大哥不必放在心裏”


    董棨不依,兩人竟然起了爭執,朝歌咳了幾聲,把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身上,笑道:“兩位都是自家兄弟,這有什麽好吵”


    “嘿嘿,是兄弟,是兄弟”董棨也笑了笑,道:“董某癡長幾歲,乃大哥,於成兄弟有什麽難處盡管給大哥說,大哥拚了這一百幾十斤肉,也要做到”


    看於成又要推脫,朝歌連忙說道:“董棨,老子以前看不起你,不過你這話倒是良心話”


    “嘿嘿,老子都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麽可怕的,就算是讓老子現在去死,老子也不皺一下眉頭”董棨以前有幾分膽,但是經過這次生死,他倒是看明白了:“隻是家中還有幾分思念罷了”


    “這事,還真需要董大哥幫忙”於成沉思了片刻,道:“董大哥、朝歌大哥,你們恐怕不知道,這溪口一直南上就是獨鬆關了,你們都是京城出來的禁軍,想必知道獨鬆關的意義,獨鬆關後就是臨安,臨安生死之地啊”


    “什麽?”朝歌大吃一驚,有幾分慌張問道:“於成兄弟,你說前麵就是獨鬆關了?那、那京城危在旦夕了?“


    董棨也連忙問道:“韃子會不會攻下獨鬆關,會不會攻下臨安”


    於成搖了搖頭,道:“在下倒不是擔心這個問題,韃子決心想要攻打臨安,獨鬆關是怎麽也躲不過”


    “在下隻是擔心,獨鬆關易守難攻,韃子會把我們拿去充當炮灰”


    “炮灰?”朝歌、董棨兩人莫名其妙的看著於成


    於成撓了撓頭,道:“就是驅使我們去攻打獨鬆關,讓我們死在我們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之下”


    “聽說牛富大人守獨鬆關,兩個哥哥都知道牛富在樊城之戰立下了大功,名聲在外,獨鬆關有牛富牛大人主持,定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是牛大人狠下心來,咱們三萬降軍還不夠牛大人塞牙縫”


    “但卻會消磨牛大人的兵力,消耗牛大人的武備,墮我軍士氣,屆時我等兩敗俱傷時,韃子再出兵,獨鬆關可就難說了”


    “韃子、韃子竟然長了這個心眼”董棨有點優勢,帶有幾分怒氣:“難道他就不怕老天懲罰”


    於成翻了一下白眼:“成王敗寇,而且在下看來,韃子很有可能這樣做,對於我們這批人,韃子是一筆不能承受的拖累,他們沒有時間和兵力進行整合,又不想讓咱們白白浪費他們來之不易的糧食,所以把我們當成進攻獨鬆關的炮灰,還真有這個可能”


    “而且按照韃子的風格,定然會越快越好,甚至到達獨鬆關後馬上攻城”


    “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董棨擔憂問道


    於成故作伸腰周看了一下,現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再說朝歌之前又讓相信之人刺探情況,韃子剛打完戰,也懶得理會他們


    “董大哥可能還不知道在下的身份”於成看著董棨,一字一頓說道:“在下就是均州軍潛入降軍的細作,以作策應,救兄弟們離開”


    看著董棨不敢相信的表情,朝歌嚴肅說道:“老董,不是老子不賣你這個人情,如今於成兄弟已把這件大事告知於你,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成,斷然不能暴露於成兄弟的身份”


    “若不然老子拚死也要殺了你”


    董棨這才回過神,聲音帶有幾分愉悅,點頭道:“朝歌,你子盡管給老子放心,別說於成兄弟對老子有救命之恩,就算沒有,這是老子也做定了”


    “這些天,老子九死一生,早已看透韃子的心思,再說於成兄弟不是說了嗎?韃子隻不過想讓咱們充當炮灰而已,咱們就算是死,也不會打自己的兄弟”


    “不過,這事恐怕不容易?”


    “董大哥,我相信你”於成點頭,道:“這事由張大人親自策劃,成事的機會十有,在下也和朝歌兄弟約了相熟的兄弟,剩下的事就看董大哥的了”


    “董大哥在軍中年長,想必會有不少致命相交的兄弟,隻是一定要仔細,隻需要把離開的消息跟他們說一下,等時機一到,張大人會馬上救我們離開”


    董棨點點頭,遲疑片刻,還是說道:“前些日子看來,韃子對咱們降軍內部雖是看輕,但是外麵卻是監督仔細,若是有逃亡的兄弟,必然會被他們現”


    “此事甚大,於成兄弟可有什麽打算”


    “這自然有人接應,”於成笑了笑,道:“但憑咱們的本領,自然是逃不出,但是有人接應就不用擔心了”


    “董大哥還請放心,若不到成熟之時,在下也不會做無準備的打算”


    朝歌也壓低聲音說道:“其實並不僅僅隻有咱們驍勇軍,其他弟兄友軍也有均州軍的兄弟在策劃”


    “老子就算是死,也是不願意和自己的兄弟相互殘殺,隻要有一絲機會,老子就要去拚了”


    等董棨離開,朝歌突然問道:“於成兄弟,你能夠相信他?”


    “相信,我相信每一個有良心的人”於成認真說道:“他們都是我們的兄弟,流的同樣是漢人的血,張貴張大人說過,隻要他不願意當韃子的走狗,就一定會成為英雄”


    “說得真好”朝歌羨慕的看了一眼於成,道:“若是老子能夠見一眼張貴張大人,老子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一定會有機會”於成突然神秘說道


    於成說的機會來得非常快,到了深夜,朝歌睡得迷糊,隱約感覺有人來到自己營帳,他這人醒睡得很,翻身起床時卻看到於成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而且營帳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除了上次見到的幾個細作和兩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還有一個身材結實的一臉微笑的漢子看著自己


    朝歌向來對自己的身手滿意,然而營帳裏藏了這麽多人,他竟然才現,那個一臉微笑的漢子壓低聲音笑道:“朝歌兄弟身手不錯”


    朝歌老臉一紅,看著眼前之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們一大堆人都已進入老子的營帳,還說老子身手不錯,這是笑話我嗎?


    於成連忙說道:“朝歌兄弟,這是我均州軍張貴張大人”


    “張、張大人”朝歌一愣,略帶驚慌的看著眼前麵帶微笑的漢子,木訥說道:“你就是張大人”


    “如假包換”


    ######


    均州軍南下作戰,陳大舉二話不說就把瀘州軍交還給洪福,率領騎兵迅南下,而洪福淮西軍和李庭芝淮南軍聯軍則在郭平的帶領下擇機南下


    “一萬,整整一萬老兵,都是經過戰火、殺過人、被人殺過”陳大舉認真說道:“至於那些兵蛋子,卻一個也沒有”


    “奶奶的,老子可是下了血本了”張貴囔囔說道:“郭平這老子跑哪裏去了?沒見老子打生打死,張弘範這人可不容易對付”


    “郭大人說了,獨鬆關有大人在足以,”陳大舉微笑道:“他率領其餘均州軍及兩淮聯軍伺機南下,末將走得急,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伯顏這老子可不容易對付啊”張貴頗為擔憂說道:“若是固城堅守,說不定還能熬過這個難關,若是主動出擊,怕不夠伯顏一口就吃完了”


    “不過以郭平的脾氣,應該也不會如此魯莽,再說野外對戰,他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陳大舉笑了笑,卻不說話,張貴沉yin片刻,道:“兩淮如今兵力如何?”


    “還可,”陳大舉有點心不在焉,道:“廬州有夏大人,揚州有李大人,再說廬州、揚州已有守城經驗,就算韃子襲擊,恐怕沒有數倍兵力,也難拿下兩淮”


    張貴瞪了他一眼,道:“看你子心不在焉,是不是心癢癢了?你子在廬州的仗還沒打夠?如今士兵剛到,好好給老子休息,明天有你們打的了”


    “真的?”陳大舉眼睛一亮,道:“末將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兄弟們,這一路南下,末將差點沒被那幫兔崽子逼瘋了”


    “滾,”張貴罵了一句,突然又被陳大舉喊住,問道:“聽說黑楊和你一起南下?他手下忠義軍如何處理?”


    “嗯,正是”陳大舉愣了一下,惋惜說道:“老黑說什麽也不肯領忠義軍,隻願意率領其中三千騎兵和末將一起南下”


    “至於忠義軍,暫時駐守在揚州,協助李大人守城,至於揚州淮西軍,被郭大人帶走了,郭大人如今也是人強馬壯,手下猛將士卒可不少”


    “老黑可真不給麵子,剛才還跟末將一起過來,看到黑帆之後就把老子忘記了,現在兩兄弟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張貴微笑的看了陳大舉一眼,笑道:“大舉,要不然你跟郭平換一換?”


    陳大舉像是被踩了尾巴跳了起來,連忙說道:“大人,末將還有事先告辭了,別那幫兔崽子又到處搗了”


    等陳大舉離開,張貴看著有點莫名其妙的孫虎臣和張世傑,苦笑道:“這幫兔崽子被寵壞了,倒是讓孫大人和張大人見笑了”


    孫虎臣像是憋壞了,見張貴謙虛,忍不住說道:“大人,均州軍的將士莫非都如陳將軍一般?”


    陳大舉甚是年輕,算下來如今也是二十出頭,孫虎臣叫他陳將軍還是給了他麵子


    張世傑也有點不可思議,他雖跟張貴相識,但卻從來沒有深入了解均州軍將士,想不到一臉嬉皮笑臉的陳大舉,就是均州軍魁字營五虎之一


    “唉,這幫子不聽話啊”張貴苦笑,道:“老子也不管他們了,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老子現在也有兵了,隻要他們能夠打仗就行了”


    眾人笑了笑,孫虎臣告辭而去,心裏總覺得奇怪,於是借著張世傑的名義來到均州軍大營,遠遠看到軍營整齊有條不紊,哨塔、拒馬、木柵擺放有致,僅是一個臨時宿營就弄出這麽多把戲,孫虎臣已有幾分相信均州軍的傳聞了


    還沒到大營,剛才那個將好像叫做陳大舉者迎了出來,大聲說道:“孫大人,末將乃均州軍陳大舉”


    “孫大人前來,有何指教?”


    想必自己早就被均州軍的哨兵現,然後通告陳大舉,孫虎臣倒有幾分不好意思,遲疑了片刻,道:“陳將軍,老夫閑來無事,到處走走,到處走走,若是不方便,老夫便告辭了”


    “怎麽不方便了?方便,絕對方便”陳大舉臉皮厚得很,竟然上前拉住孫虎臣,笑道:“老孫啊,現在是晚課的時候,軍中將士讀書少,還請老孫你批評批評”


    孫虎臣一臉黑線,張貴也罷,想不到一個將也是左一句“老孫”,右一句“老孫”,不過這句“老孫”則是聽得溫暖,雖然有幾分不適應,卻覺得能夠上戰場的兄弟,就應該如此


    孫虎臣跟陳大舉走到大營,隻見校場上坐了不少人,校場上有一個將在說話,孫虎臣靠近聽了一會,竟然是有關朝廷的“會子之戰”


    ######


    黑楊率領三千騎兵,隨軍南下,他倒有自知之明,知道均州軍如今也不過是三萬編製,而自己所率領的忠義軍已有三萬人,教均州軍大將領如何?把他們擺在什麽位置?


    於是堅持不就,僅同意率領三千騎兵為副將隨同陳大舉南下,而所謂忠義軍統領一職卻是怎麽也不願意也不敢擔任


    郭平沒有辦法,隻好先把忠義軍寄托在揚州,協助守城,而自己則率領部分均州軍及經過戰火的兩淮士兵南下


    黑楊跟從陳大舉南下,還有一個私人的理由,就是要和在張貴身邊的黑帆見上一麵,想不到這一麵卻來得如此突然,當他跟從陳大舉來到大營,遠遠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站在大營前一動也不動


    “二弟……”黑楊話一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如今世命賤如狗,再三分離卻還能再見,他覺得上天對他的寬容已經絕無僅有


    黑楊看到黑帆一聲不吭,而且也是一動也不動,黑楊有點著急,以為黑帆認不出自己,想不到身邊的陳大舉拉了拉自己,笑道:“老黑,均州軍軍紀森嚴,大人還在大營之中,若沒有人換班,黑帆是不敢出聲的”


    黑楊愕然,想不到均州軍軍紀嚴格至此,不過黑楊看到往日有點傻乎乎的黑帆,眼睛透出幾分精銳,原本就強壯的身體比以前有精神,手中一把五環大刀閃閃亮,眼睛一紅,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說話間,隻見大營內走出一個同樣是身材高大的漢子,這人身材跟自己弟弟有得一比,黑帆眼珠也不轉一下


    “老黑,滾,張大人命令你換班了”梁顧笑罵道:“去,別給咱們均州軍丟臉,說咱們不懂禮節”


    “還沒到時間”黑帆認真說道


    梁顧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道:“看到沒有,這是大人的軍令,特殊情況特辦”


    黑帆接過梁顧手中的紙張,看了一會,然後敬禮,這才三步並兩步來到黑楊跟前,緊緊抱住黑楊,大聲道:“大哥”


    “二弟,”黑楊囔囔說道:“大哥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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