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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締造江陵(2)


    清晨,趕在火辣辣的日頭還沒出來前,郭老頭早早就出了門,洗腳上田的婆娘追上來:“孩子他爹,早飯還沒有用呢”


    “工場有”郭老頭頭也不回,一個勁兒就往城西郊外走去,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原本也應該招呼馬車接送才像樣子,可是郭老頭辛勞了半輩子,覺得走上三四裏路再也平常不過,所以就把工場派給他的馬車打發回去了


    張大人雖還沒正式入主江陵,可是從均州湧過來的商人已經顯示了他們獨特的魅力,買早點的小店裏有贈送的江陵日報,郭老頭抱歉的笑了笑,取走一份


    郭老頭來到工場,早飯還沒開始,正好可以歇一會,看一下均州小報,也就是如今的江陵日報,現在總算是認識了幾個字,常用的三千字眼下是不可能全認識的,畢竟一大把年紀了,學起來費力得很,當初郭子讓自己跟他一起學,現在郭子都認識三千字以外的字了,自己十個字也隻認為三四個,其他連猜帶蒙,也能蒙對一兩個,不過這樣一來江陵日報也能看得半懂


    江陵日報今日教的是“刻”字,剛好和自己的手藝有關,郭老頭格外來精神,把“刻”字臨摹了十幾遍,然後又讓弟子教自己仔細念了幾遍,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早飯也上來了


    早飯不簡單,一個雞蛋,一碗白粥,一根油條,兩個饅頭,葛老頭吃不了這麽多東西,把兩個饅頭分給身邊的兩個弟子,這些弟子都是從均州書院出來,他們不願意參加科舉,官府就把他們安排在自己身邊,一是協助自己,二是學點東西


    郭老頭倒沒所謂,解囊相授,反而覺得兩個學子跟自己學東西是一件好事,郭子是不會再學“刻”字的手藝了,工程隊的事夠他忙乎了,而且他的興趣也不在這方麵


    總不能讓這門手藝就這麽失傳了?難道不是嗎?再說因為自己帶了兩名弟子,官府每個月還會補貼自己四兩銀子,錢現在看來自然不算多,但也是自己的一份苦勞


    郭老頭滿意了


    郭老頭的刀很穩,別人都以為他砌牆好,其實他刻字的本領高以前沒認識字時,隻能按照別人寫的字臨摹,總算能夠弄一個模樣,就是這樣,別人也是誇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張大人不但接見了自己,是親自傳授了他“五筆結構”,現在就算不會寫的字,也能勉強弄出一個結構,有一個樣子


    工程隊現在有郭子看著,郭老頭也算是洗腳上田,真真正正的當上了城市百姓的生活,隻是他終究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再有他年紀也並不大,平常老百姓這個時候還頂一個勞動力呢


    “師傅,這石碑是您老刻,還是由弟子來?”身邊一個年輕人,拿著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郭老頭看了一眼,連忙道:“我來,我來”


    象山書院要重建,就在山丘之下的山腳,陸家把山腳下一千多畝的土地,一口氣捐獻出去這是一個大工程,由他們郭袁兩家領頭,聯合了江陵所有的工程隊才接下來


    為了保證質量,調配各個工程之間的關係,主管修建象山書院的人由均州軍直接接管,均州軍派出人員,組織各個工程隊的頭領,分派任務,調派物質,工程才能組織起來


    按理說要修建這麽大一個工程,消耗的物質將會不計其數,所用的銀子是一個天文數字,單憑官府之力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完成?


    均州這一年來雖然賺了不少銀子,可是眼看入主江陵,按照張貴那花錢如流水的功夫,相信再多的銀子也會被花得一幹二淨,指望朝廷給錢,不知道又是猴年馬月的時候了所以掌管均州財政大權的陸秀夫說什麽也不願意出錢,出力倒可以,均州軍的士卒現在閑得很,不用白不用


    但張貴的辦法多得很,他先是在江陵日報發表了題為《發展教育,強我大宋》的文章,闡述了重修象山書院對江陵,甚至對大宋的影響,然後號召江陵、均州、房州一些大戶人家捐獻資金,並且自己領頭捐出了全部家產約莫一萬兩銀子並成立了一個叫做重修象山書院募捐處的單位,專門管理募捐到的資金


    張貴向來大手筆,當初荊湖置大使李庭芝找上門就是毀家紓難,傾家蕩產,現在又是這樣,明眼人看在眼裏,心裏也有數


    於是,均州一地百姓商家紛紛解囊,葛氏裁縫店是第一個響應捐款的商家,一口氣捐出了三千兩銀子,要知道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第二天江陵日報就把這個消息當作頭條刊登當然其餘個人和商家也附上了名單,等於幫他們做了一次實實在在的廣告


    這個法子還真不錯,郭子也用工程隊的名義捐了一百兩銀子直到現在,據說捐款還源源不絕,郭老頭也隻看到數不清的大樹、轉頭和琉璃瓦源源不斷的運過來,從來沒有看到缺錢的時候


    郭老頭洗了手,擦了一把臉,鋒利的刀,穩定的手,認真的雕刻每一個字:


    宋鹹淳十二年,荊湖置大使張貴張至誠命令文漳文天瑞重修象山書院,名曰:象山大學張貴張至誠時任荊湖置大使、均州節度使、均州軍都指揮使、沿江招討使,文漳為均州軍指揮使,狀元文天祥之弟,為記之


    江陵府之西,有山曰象山,居民鮮少,市喧不聞,泉甘而木茂,壤厚而田腴,誠一勝境也有詩雲:陵高而穀邃,林茂而泉清


    諄熙十四年,陸九淵陸象山修“象山精舍”學生也悄悄結廬其旁,早晨鳴鼓“揖升講座”,從容授學講授五年,求學者過數千人


    象山精舍以“尊德性、明本心、教做人”為宗旨,每每講求“立誌”、“求道”、“修身”、“涵養德性,變化氣質”,以完成“本心”學術,做到了“養吾心浩然之氣”、“臨大節而不可奪”


    陸九淵在象山精舍曆時五年,來見者二三千人,考中進士者有二十六人宋淳熙十五年春,理學泰鬥朱熹曾寫信致:“聞象山墾辟架鑿之功益有緒,來學者亦甚,恨不得一至其間,觀奇攬勝”紹熙二年,陸九淵奉召知荊門,臨行囑托傅季魯代為主掌,並望其將精舍擴成書院


    為了緬懷先賢,弘揚陸學,陸九淵的高足弟子楊簡的得意門生江東提刑袁甫,於紹定四年破土動工擴建象山書院,該年冬書院落成院內有祭文安(陸九淵)、梭山(陸九韶)、複齋(陸九齡)三先生的祠廟一棟,學生的齋舍百楹,紹定五年,得詔賜“象山書院”匾額象山書院日益興旺,盛況空前


    聞諸故老,書院前有宣聖殿五間,殿前引泉作泮池,其列屋殆百間其南為風雩亭,殿後堂客二層,層各七間,兩廡亦如之其外門距書院二裏許,今其地猶以黌門名,而斷碑尚臥田中方其盛也,學徒千餘人,食田五千頃;故諺曰:“道林三百眾,書院一千徒”


    今重修之,木之結構,精致古雅白牆青瓦,反宇飛簷蒸湘名勝,畫刻牖扉朱陵洞詩,千秋吟詠青草橋酒,一酌古今長廊碑刻,以觀滄桑廣西移杏,可見遐齡立草橋,看石鼓,江流百舸,山擁群樓,書院廣場,橋連一體仰大觀樓,氣勢,前立孔子銅像,以瞻儒祖之尊樓設講壇,壁像七賢;閣有藏書,以備讀者


    百年書院重修,一代英雄崛起施仁政以複興,啟後昆而勵誌身磨體魄勤磨墨,書讀聖賢細讀人人之正,以義抗威官之正,瘦己肥民處窘者,焉能改節仁愛者,以民為本從戎者,為國獻身主政者,登極思麓國心鄉思,魂牽夢繞崇仁義而尚德,備方圓則有成皓月升天猶照水,閑雲出岫總依山世呈明時倡國學,天降大任於吾曹學豐翅羽遠,足勝旅途長


    重修象山書院一文既出,憾江陵士紳、商鋪是踴躍募捐,一時成為風尚,此乃後話


    僅過了兩年,文漳已從一個魯莽的小年輕,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小將,在均州軍占有自己的一席地位,但縱使這樣,誰也想不到主持重修象山大學的擔子會落在自己身上,就連自己也想不到


    象山書院曾是大宋四大書院之這些年雖然破落,但名聲依然在,現在的心學雖遠遠比不在朝廷上吃得香,但是心學的學徒依然活躍在民間,隻是這些年來沒有一個可以振臂歡呼的人


    誰都知道,重修象山書院將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名聲,然而張貴就這樣毫不客氣的讓給了自己,讓給了自己這個無論還是資曆都不算高的人


    論學問,自己非但不是張貴的對手,陸秀夫等文官也遠在自己上,甚至戶曹的趙大人,也是滿腹經綸;論資質,自己也不算最老的,牛富、徐麟他們老一輩雖然來遲了,可是畢竟資曆擺在這裏


    然而,張貴還是毫不猶疑的把這個香饃饃交到了自己手上


    這些天,找自己疏通關係的不計其數,不厭其煩,搞得自己隻好整天躲在工場,也不敢回去,這些天熬下來,人都瘦了幾圈,也不知道大哥知道後會怎麽想?


    象山大學,內設文學院、玄學院、史學遠、律學院、算學院、農學院、丹學院、哲學學院、格致學院、天文學院,如此種種凡十幾個學院,醫學領域的醫學院、天文曆法領域的天文學院代替了以前的司天監或者欽天監


    大學內有博士之官,管書籍,備顧問,授業傳道為博士的主要職責大學條例規定博士可以是熟習經史,明於古今,溫故知,通達國體的一代鴻儒巨賢,亦可是經驗豐富、技術頂尖的老農,凡有一技之長者皆可為師


    博士下又有先生,主持日常啟蒙教學,凡精通學科之人皆可應聘,不問來曆,不問身份


    學生雖分內外,但皆可以在大學內就餐,不收任何錢財學生各選一個學院,隨所屬學官講授但學生分成三等,即上舍、內舍、外舍考核學生成績和學生升等的製度,稱“三舍法”,規定生入外舍習讀,經公試、私試合格,參考平日行藝,升補內舍,才能成為正式學子


    內舍生兩年考試一次,考試成績和當年公、私試分數校定皆達優等,為上等上舍生,即可在江陵、均州、房州等地方就職,並且向朝廷推薦,或參加朝廷科舉;一優一平為中等上舍生,雖可在地方就職,但有三年實習期,實習期滿,不合格者重修;兩平或一優一否為下等上舍生,雖可在地方就職,但隻能擔任副手,同時有三年實習期,不合格者重修


    學生分齋學習,每齋三十人,屋五間、爐亭一間為全齋閱覽和會議處,設齋長、齋諭各一人,負責督促和檢查學生的行藝


    “陸老,您看這可行?”文漳虛心請教,陸常平掌管象山學院已數十年,等象山大學重建完成之後,陸常平還是內定的第一任山長,重修象山大學沒有陸常平,是不完整,也是有缺陷的


    陸常平脾氣還不錯,想起張貴當初找到自己:“陸老,在下想重修象山學院”


    “什麽?”陸常平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擾亂了,要知道現在象山書院能苦心經營下去,已經讓他費盡了心思,他也不是沒有想到重修書院,可想到心學現在的地位,想到重修書院所需要的巨資,他就提不起任何勇氣


    “在下想重修書院,不過需要改名”張貴說得有點嚴肅,但絕對不像是在說假話


    “家祖留下來的就隻有象山書院了”陸常平有點憂傷:“陸家原以象山書院為榮,而現在卻成了陸家的負擔”


    “陸家上下,都勸說老夫放棄重整陸家這個虛無的幻想”陸常平非常不甘心:“然而,老夫始終認為,象山書院總有它重振輝煌的時候”


    “張大人能夠重修象山書院,老夫不勝榮幸,不勝感激但是要改名,老夫卻是不願意,說什麽也不答應”


    “陸老,你多慮了”張貴看著一臉緊張的陸常平,笑道:“在下隻不過想把名字改為象山大學而已”


    “象山大學?非太學?”陸常平疑惑的看著張貴,問道:“可是曾子所著大學?堪稱‘孔氏之遺書而初學入德之門也’”之大學?”


    “抑或是《禮記》中‘王子命之教,然後為學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頖宮’之大學?”


    陸常平見象山書院雖改名,但是名字隻改一個字,倒是在他可以接受範圍,而且為重要的是作為家祖最重要的象征“象山”兩字還在,這已經足夠


    “非也,非也,董仲舒曰‘五帝名大學曰成均,則虞癢近是也’,某認為大學者,不應隻論文學、理學、心學,需天、格物算術,甚至煉丹等都應該包含”


    “所以,矮張初步意向是重修象山大學,大學應以科目為學院,設置若幹學院,學醫的可以進入醫學院,學算術的可以進入算術學院,、心學的可以進入哲學學院,學詩詞歌賦的可以進院,學習耕種、水利等的可以進入農學院”


    “這就叫做有教無類,也是符合孔聖人治學之道,不知陸老認為如何?”


    “這,這倒是一個好辦法”陸常平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有點遲疑問道:“隻是,隻是這學子進入大學,多半是衝著科舉而來,若進入其他學院的學子,參加科舉必然會難一籌,其他學院恐怕不會有學子就讀?”


    “無妨”張貴笑了笑,道:“天下之大,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想做官,就如陸老您,不也是不想做官?”


    想到這裏,陸常平點了點頭,道:“應無大礙,天瑞自己做主便可”


    “陸老過謙了”文漳作揖,道:“還請陸老主持”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老夫這把老骨頭可擔當不起”陸常平搖了搖頭,道:“這麽多人和物,也隻有你們均州軍才能完成,若是換了其他人,哪裏會如此有條不紊”


    文漳心中也有幾分自豪,不過還是謙虛說道:“這完全是張大人的功勞,我等隻不過是執行而已”


    文漳非常謹慎,從每一塊轉頭,到每一根柱子都要認真檢查,並且隻有刻上來源名字的才要,陸常平不用說了,雖是一大把年紀,可是恨不得每天都窩在工場上,哪怕是少看了一眼,都會不放心


    雖說是重修,可陸常平知道,這完建建之後的象山大學,可以說和以前的象山學院沒有任何關係,陸常平隻求擔任象山大學的第一任山長已經心滿意足


    聽說謝枋得等均州書院的大鴻儒都會搬到象山大學,學子也並入到各個書院之中,也難怪張大人不擔心,聽說均州書院今年招了一大批學子,每個學院分一批過去,到時不至於會出現一個人也沒有的尷尬情況?


    不過,如此多的博士和先生去哪裏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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