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閑茶館。


    第二日,米正陽依約前來。


    齋圖將抄錄好的昆侖派練氣要訣交給了他,並叮囑道:“修道全靠悟性,方法給你了,成不成在於你自己。”


    米正陽點了點頭,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結束了早茶,齋圖講了一段故事後,街上傳來了一陣喜慶的嗩呐聲。


    樓上的茶客紛紛探頭看去,原來是一道迎親的隊伍,不新郎已經年過周甲。


    “嗬,這是哪家的老頭子,這麽大歲數了還娶妻?”


    有知曉內情的茶客說道:“他啊,北城的劉大拿,娶的是那個盧倩兒。”


    “盧倩兒?是那個已經嫁了三次的的盧倩兒?”


    “可不就是嗎,被三任夫家休了,如今都快三十了,如此不貞之女,除了嫁給這老頭兒,誰還要啊。”


    “嘖嘖嘖……”


    人群中一陣唏噓聲。


    齋圖聽了事情的始末,心裏有些不舒服。


    就算是自由婚戀的現代,也不乏這種聲音。


    齋圖驚堂木用力一拍,將茶客的注意力全拉了過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話說有農家女,名邢阿金。”


    “這邢阿金小時候,經常跟隨母親去大戶人家做事。雖然隻是一介農家女子,卻有大戶人家的風範,修眉纖趾,忘之楚楚。”


    “而且還能識字念詩,等到了及笄之年,經由媒人介紹,嫁給了一個田舍兒。”


    “可是這田舍兒性情粗暴,嫌棄邢阿金生的荏弱,不能幹活,經常在家虐待她。”


    “邢阿金性情柔和,不敢對外人說,隻是偷偷在屋裏哭泣罷了。”


    “等到她母親聽說了這件事,十分悲痛,就花錢把邢阿金贖了出來。”


    “待邢阿金回到家,又經媒人介紹,嫁給了一個富家公子。”


    “這富家公子長相俊美,邢阿金十分高興,以為自己嫁給了一個好人家。”


    “可沒想到,這富家公子卻是個好色輕浮的主兒。很快就厭倦了邢阿金,將她休了另娶新人。”


    “後來,邢阿金又被一個當官的看中,納入府中當妾。可是官人家中的大婦不容她,沒到半年又被休了。”


    “就這樣,歲月蹉跎,邢阿金已經二十多歲了。”


    說到這,已經有茶客嫌棄道:“噫!此女三易其夫,何其不貞也,與那盧倩兒何異?”


    齋圖不理會茶客的議論,繼續講道。


    “有個叫黃大令的人,年逾周甲,將邢阿金納為小妾,十分疼愛。”


    “沒過多久,黃大令得妻子病死了,黃大令就打算將邢阿金提為正妻。”


    “邢阿金卻以為自身卑賤,不願黃大令遭人口舌,死活都不同意。”


    “黃大令見邢阿金真誠,便更加疼愛她了。”


    “這黃大令有一個兒子和兒媳婦,與邢阿金年紀相仿。邢阿金待之極有恩禮。而他們也按照黃大令的意思,將邢阿金當做姑姑一般侍奉。”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黃大令得了重病,邢阿金在床前仔細侍奉,沒到一年,黃大令便病逝了。”


    說到這,齋圖頓了一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台下茶客有人嗤笑道:“嘿,這婦人四易,反倒撿了便宜。那黃家的家產,豈不都落到了她的手裏。”


    齋圖搖了搖頭,將茶碗放下,歎氣道:“黃大令死後,邢阿金便服藥自盡了。黃大令之子感動其為夫殉葬,便按正妻之禮將邢阿金安葬了。”


    “此女四易所,天下不為貞。但假使她第一次就能得到良配,必然是一個好妻子,可惜啊,所如不合,才經曆了四任丈夫。”


    “卒殉其夫,難道不能稱之為貞烈嗎?”


    故事的結局,讓剛剛那些說著風言風語的茶客頓時啞口無言。


    也有茶客搖頭道:“世間又有幾女可如邢阿金……”


    ……


    白日無話。


    到了晚上,米正陽回到房子打開了齋圖給他的練氣要訣。


    “目不亂視,神返於心,乃靜之本。夫妄念莫大於喜怒,怒裏回思,則不怒,喜中知抑,則不喜,種之皆然,久而自靜。靜而行閉息之道。閉息者,夫人之息,一息未際,而一息續之,今則一息即生,而抑後息,後息受抑,故續之緩緩也。久而息定,抑息千萬不可動心,動心則逐於息,息未止而心已動矣。始而有意,終於無意,起初用意引氣旋轉,由中而達外,由小而至大,數至三十六通,乃至收回,由外而旋內,從大而至小,亦數至三十六通,複歸太極而止,是為一周天也。”


    米正陽讀完,感歎道:“旋哉!妙哉!”


    隨即複讀幾遍,記在心裏,而後翻窗跳上屋頂,於月光下開始靜修。


    ……


    在齋圖享受平靜生活的時候,一股暗流在湧動。


    安平府,玉山縣。


    有一個寺廟叫水南寺。


    水南寺有一老僧法號月印,年六十有餘。


    月印有個徒弟,uu看書 .uukanhu 法號碧禪。


    白日,碧禪做好齋飯給老僧送去,到了經舍前看到一隻大黃狗蹲在那裏,聽著經舍中傳來的陣陣木魚聲。


    碧禪笑嗬嗬的走上前去,“大黃啊大黃,你都在這聽了十多年的經了,還聽不膩啊。”


    碧禪習慣性的摸了摸大黃,卻突然發覺手上一陣滑膩。


    仔細看去,卻看到大黃的另一半身子竟然長滿了癩子,皮毛都脫落了,還發有陣陣惡臭。


    碧禪惡心的甩了甩手,在地上擦了一擦。


    見大黃狗依舊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裏聽經,碧禪提著食盒進了經舍,憂心忡忡的說道。


    “師傅,每日來聽經的那隻大黃狗好像生病了,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一半身子都長了癩子。”


    聽到碧禪的話,月印法師手裏的木魚停了下來,緩緩睜開眼睛道:“把門打開,我看看。”


    碧禪聽從吩咐,轉身將門打開。


    月印法師緩緩起身,走到門前,看到了生病的大黃狗。


    大黃狗見到月印,就像見到親人一般,坐在地上不停的搖尾巴。


    月印法師看了一眼,轉身回屋,嘴裏說道:“此狗可厭,汝且牽出撲殺之。”


    碧禪聽了月印法師的話,十分駭然,“師傅?若是師傅嫌棄它,我可以讓它不來聽經。”


    可是月印法師卻厲聲道:“為師的話你也不聽嗎?”


    碧禪不敢違抗,默默地退了下去,將狗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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