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任平生那邊,昨日那等劍法,眾人皆看在眼裏,無疑是他贏了,可誰料到後來青木長老卻說,他違規傷人,這次不但判他輸了,同時一年之內還禁止他再去修煉穀,這回倒好,不但修煉塔去不得了,連修煉穀都不準他再去了。


    懸崖邊上,任平生手裏的劍疾刺疾舞,冷鋒過處,把那樹枝上的嫩葉打得墜落如雨,然後又一片一片,在他的劍下粉碎。


    “他已經在這裏練一天了吧?”


    洗劍池附近,劍宗幾位師兄姐仍如以往那樣議論著,隻是今日他們的眼神,明顯與往常大不相同了。


    在以往,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任平生這樣拚命練劍,可今日已經從早上到傍晚,這都一整天了,他真的不要命了嗎?


    可一想到昨天,分明是他贏了,最後青木長老卻把進入修煉塔的資格拿給了卓一凡,換做他們也會瘋掉的,可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麽辦法?劍宗鬥不過氣宗,這世上也本沒什麽公平可言,有人會被高高捧上去,那就有人注定隻能零落成泥碾作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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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忽然一聲雷響,豆大般的雨點砸落了下來,少年的劍仍然不停,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雨點打在他的劍上,瞬間便化作水霧散去,任平生出劍也越來越快,漸漸的,在他四周竟然出現了一片朦朧白霧,這些雨點一落下來,便蒸發了。


    此時在山穀外麵,一座青崖上,一位身穿紫色長衣的老者立在那裏不動,臉上神情越來越凝重,他正是劍宗首席長老藏鋒,看少年在這練了一天的劍,他也不免鎖起了眉,確實是十分精妙的劍法,就連他也很少見過,可為何今日這劍上的殺氣,竟越來越重了?不對,不對……


    “轟隆隆!”


    天上雷聲作響,雨越下越大,閃電劃破山穀,把任平生臉上竟映得有些可怕,眉心黑氣浮動,一雙眼睛也越來越紅,就像是染滿了鮮血一樣。


    這一刻他全身內力湧動,劍勢竟隱隱收不住了,一劍一劍,越來越強!


    最後,他看見這滿天的雨,仿佛都化成了寧王的樣子,化作了那晚蒼山八宿屠戮任家的樣子。


    “殺!殺!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任平生雙眼血紅,一劍一劍亂朝周圍斬去,劍氣縱橫激蕩,把這周圍的樹枝樹葉也斬得紛紛墜落,嚇得洗劍池那邊幾位師兄姐連忙往外退了出去。


    “殺!”


    最後一劍,任平生縱身飛起,一劍刺出,劍卻脫手飛出,“砰”的一聲,滿天的碎石似冰雹一樣飛濺開來,這一劍竟深深紮進了懸崖對麵的峭壁裏,任平生也一下往後仰翻出去,“噗”的一口鮮血湧出,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師弟!”


    沈菁菁大驚失色,立即縱了過去,但有一道人影,搶在她之前飛到了任平生身邊,兩指疾疾點在了任平生身上十幾處重要大穴上,正是剛才在穀外看著的藏鋒長老。


    “師父!師弟他怎麽樣了?”


    柳兒和風十一也心急火燎地跑了上來,其餘師兄姐則在洗劍池那邊小聲議論,以往隻是看他練劍受傷,今日竟練到吐血,剛才那劍和以往都不同,那股令人膽寒的氣息究竟是什麽,如此可怕……


    藏鋒長老雙眉緊皺,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最終開口道:“沒什麽,隻是運功過度,休息幾日便好。”說完,便將任平生抱起,雙足輕輕一點,身影往山穀外麵飛了去。


    ……


    “平兒,平兒……”


    夢裏麵,母親又輕輕地喚著他的小名兒,他隻能模模糊糊地去感受,小時候的記憶,記憶裏母親的溫柔。


    “娘親,娘親!”


    任平生用力地張開雙手,想要去抱住娘親,可是一伸手,娘親的身影卻往後退了一尺距離,他一伸手,對方又退一尺,到最後越來越遠。


    “娘親,別走……”


    他拚了命向對方跑去,可是跑得越快,娘親的身影就離他越遠,就越是模糊,到最後,隻剩他孤孤單單一人,留在了一片冰冷漆黑的夢裏。


    他忽然感到幾滴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滑到了耳朵裏,黏糊糊的,他睜開眼睛,沒有娘親的身影,是夢……


    “好些了沒。”


    見他醒了,藏鋒長老才開口,任平生聽見聲音,想要起身,卻動不了,一動全身都傳來一陣劇痛,仿佛四肢百骸都裂開了。


    “別動。”


    藏鋒長老按住了他,任平生隻好又躺回去,呆呆看著帷帳上的錦繡,腦海裏模模糊糊,已經記不清那天發生什麽了。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


    “原來過去這麽久了麽……”


    任平生還以為,他隻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與娘親在院子裏躲迷藏,娘親忽然不見了,然後他一回頭,就看見王府裏滿地的鮮血和屍體。


    藏鋒長老問他:“你還記得,那天發生什麽了嗎?”


    任平生搖了搖頭。


    “走火入魔。”


    藏鋒長老說出這四個字時,臉上神情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厲:“你差點走火入魔,你知不知道?”


    任平生仍然眼神迷茫,原來這就是,父親以前說的走火入魔麽。


    “你知道,什麽是魔嗎?”藏鋒長老又問。


    任平生仍然搖頭。


    “唉,罷了……”


    藏鋒長老搖頭一歎,心想他一個小小少年,如今才來內宗半年,又怎知魔啊,仙啊這些呢?過了許久,才又問道:“平生,你家住哪裏?”


    玄門不問出身,以往藏鋒長老也沒有仔細去問過,反正都是從玄朝各地來的弟子,直到這次的事情發生,他才開始懷疑少年的身世。


    家住哪裏,我還有家嗎……


    任平生心中這樣問自己,他是玄朝瑾王的世子,可在兩年前,寧王構陷他父親密謀造反,將他任家滿門抄斬,那晚寧王手下的八個魔頭“蒼山八宿”殺來,父親


    重傷下拚死將他送了出來,讓何伯帶著他一路從北荒逃到七玄宗,在這裏,沒有人知曉他的身世,也沒人知道瑾王的世子就叫任平生。


    “玄都城外,一個小鎮。”他最終,如是說道。


    “那你的劍法,是誰教你的?”藏鋒長老接著問。


    “是小時候,父親……父親教的。”任平生聲音一哽,差點掉下淚來。


    藏鋒長老凝思不語,心想如今江湖之上,雖各派武學百花齊放,可若是尋常武林世家,又怎會那樣高深的劍法?這少年絕非尋常世家子弟,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父母……還在嗎?”


    整個房間,一下安靜了,隻有窗戶邊,那香爐裏陣陣隨風飄進來的香煙,繚繞在床前,最後,任平生搖了搖頭。


    “唉……”


    藏鋒長老輕歎一聲,也不好再繼續多問了,至於任平生那把劍,他拿回來自然也有仔細檢查過,除了比尋常寶劍更加鋒利堅韌,劍中透著一點寒光外,倒也沒什麽奇怪之處了。


    現在他也不好過分去追問少年一些事情,否則難保不讓人誤會什麽,如今劍宗再是沒落,可他堂堂一宗長老,也還不至於去窺視自己門下一個弟子所學,說出去簡直讓人笑話。


    “師父,小師弟他醒了嗎?”


    外麵,沈菁菁守了一整天,此時見到師父從屋裏走出來,立即上前詢問師弟情況,藏鋒長老輕歎了聲氣:“又睡去了,沒什麽大事,休養幾日便好。”話到此處,又冷冷一哼:“道長風那徒弟,我看是半個月都下不來床,要不是那天你師弟劍下留情,他現在早去閻王殿前排隊報道了!”


    顯然,對於修煉穀一事,藏鋒長老也是極為不滿,可他也沒有辦法,他一個小小劍宗,拿什麽去和氣宗鬥,能保他門下這名弟子不受罰,繼續留在內宗,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那還敢去提修煉塔一事?


    沈菁菁也低著頭不知怎麽接話,過會兒才小聲道:“都是我的錯,沒有看好柳兒師妹,才讓她闖禍……”


    “什麽你的錯?”


    藏鋒長老看了她一眼,不說還好,一說更加來了氣:“那是你的錯嗎?是柳兒,是平生的錯嗎?是道長風那弟子自己學藝不精,這怪得了誰!劍台比試還不許用劍,我看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說完往屋裏看了一眼,好似怕把任平生又吵醒,這才拂袖憤憤離去,走到外麵時,又回過頭來向沈菁菁道:“對了,菁菁,有件事情,今晚你和你三師弟來我房間一趟。”說完徑自離去。


    沈菁菁看著師父離去的身影,她很少見到師父剛才那樣激動的神情,又想師父是什麽事情這麽神神秘秘,要她今晚和三師弟劍玄風去屋內閉門而談?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修煉穀,那一道劍光好似落在了三位執劍長老的桃源仙居,那天幸好有那道氣息鎮住了青木,不然隻怕還沒那麽容易帶師弟離開,而師父突然在此時讓她和三師弟過去……難道與那天的劍光有關嗎?


    那天的劍光,又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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