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九月末,但此時的山西依舊是暑氣逼人。


    火辣辣的太陽烤得樹葉都蔫頭耷腦的,而如此炎熱偏偏就不下雨,於是一切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在一副望遠鏡所觀察到的情景裏,可以看到幾百米外有一個村子,一條農家的笨狗此時正被繩子拴在村口的一棵大樹下吐著猩紅的舌頭。


    那樹旁邊五十多米外有一處用石板鋪著的所在,隱隱能看到那個石板上有一個搖水用的轆轤,那裏是一口井。


    拿著望遠鏡的人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歎了一口氣,他不隻一次喝過那口井裏的水。


    他知道那口井是利用一個天然泉眼挖掘而成的,所以即使是在最炎熱的夏季,那口井裏的水也是格外的甘甜與冰爽。


    但是,那口井裏的水現在卻已經不屬於他們了,他們也隻能遠遠的望著。


    隻因為那口井旁邊拴著的那條狗,那狗就是看著他們這些人的,隻要他們敢從炮樓上靠過去,那狗就會“汪汪汪”的叫起來,然後就會有村裏的民兵用步槍向他們射出子彈。


    當然,他們也過不去,至於過不去的原因嘛,他把望遠鏡又往回挪,那看似一切平安的沙土道就是原因。


    因為那沙土道上埋了不隻一顆地雷,他們想喝水就必須得全炮樓的人都出動再在道上扔上幾條人命,然後在搖水的時候還極有可能有人中槍一頭就栽倒在那水井旁。


    這個不用試驗,因為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一回了。


    為了喝上水,他們所謂的和平建國軍一共死了八個,那五個則是日本兵,外加搭上了三個打水用的木桶。


    拿望遠鏡的人再次歎了一口氣,接著把望遠鏡往回挪,就在離炮樓五十米的地方那裏同樣有一棵被曬得蔫頭耷腦的樹,樹下同樣有一個隻有石板卻沒有了轆轤的水井。


    那轆轤是怎麽沒的呢,準確的說它也不算沒,它還是和井在一起的,隻不過它已經掉到水井裏去了。


    它是怎麽掉下去的呢?


    那是上個月的一天一群土八路衝著炮樓的那一頭就開了槍,於是炮樓的人自然都跑到那一側還擊去了。


    他們卻不知道,那群土八打那幾槍隻是個幌子,然後那槍聲便是鞭炮放到鐵桶裏湊數了。


    待到主事的日軍軍曹感覺出不對勁停止了射擊再轉回到炮樓這一側的時候,他們就發現那井上的轆轤已經不見了。


    然後第二天他們在頭頂上機槍掩護下去那口井打水時才發現那個轆轤,當然通俗的叫法也可以稱之水井的搖把子已經在水裏了。


    既然搖不成水,那麽他們就又拿了繩子把桶係上再扔到井裏往上拎水吧。


    隻是他們把水拎上來之後卻是聞到了一股腥臭味,於是他們再仔細看時才發現那個搖把子下被拴了一隻死豬羔子!


    這水還怎麽喝?讓喝也沒有人敢喝了!


    八路軍也好,老百姓也罷,那窮得都是叮當響的主兒,如果那豬羔子是好的能吃的他們才不會舍得扔了呢,不用問那豬是瘟死的!


    於是,他們隻能去遠處需要用望遠鏡才能看到的那口水井那裏去打水,結果就被人家打了伏擊。


    去的時候還真沒事兒,可是打水的時候就被人家用冷槍打了,死了三個。


    於是他們也隻能連同伴的屍體都不要了,挑著水桶就往回跑。


    半路上那水桶又挨了好幾槍,於是那水便灑了一路,在路過一片樹林時,便又踩上了人家剛埋的地雷,又扔路上十個。


    自打這以後,他們就開始了節約用水的生活。


    現在炮樓裏的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出去打水了,也隻能等縣城裏的大隊人馬下鄉的時候給他們送了。


    可是,縣城裏的大隊人馬出來雖然說土八路不會打他們伏擊,但是冷槍那是免不了的。


    再說,那縣城周圍的據點怎麽也有十個八個的吧,這今天給這個據點送水死兩個人,明天給那個據點送再死兩個人。


    長此以往,縣城裏的大隊人馬出來的時候也少了,送水的原則已是改成渴不死他們就行了。


    說麵對這種情況,為什麽大隊人馬不下去再次掃蕩清剿?


    對不起,風水輪流轉,此時已不是大日本皇軍兵強馬壯的彼時了啊!


    那些日本兵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大隊皇軍去哪裏了又去做什麽了,但是,整個農村地區的大日本皇軍已是成大隊成聯隊的減少。


    想下去掃蕩,一個大隊一千來人的大日本皇軍敢下去嗎?


    不敢!你真拿八路軍是泥人捏出來的嗎?


    電話線被掐了,水也被掐了,雖然說在據點裏那不叫過日子,可是總得吃喝拉撒吧!


    “侯桑,侯桑!”這時候一個生硬的聲音在下麵喊了起來。


    “噗嗤”一聲,一名拿著步槍的偽軍士兵笑出聲來。


    “王二狗你再笑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那個拿望遠鏡的人怒道。


    “廿你奶奶個腿的,天天侯桑侯桑的,不知道以為你特麽的一天嚎喪呢!”拿著望遠鏡的人低聲罵了一句,卻也隻能收起望遠鏡來答應了一聲向下一層炮樓走去。


    (注:嚎喪,農村風俗,指老人去世後子女必須得在墳前號淘大哭,以示與老人感情很深,故名嚎喪)


    這名被稱作王二狗的偽軍士兵一聽日本人又把侯桑說成嚎喪了卻也隻能拚命忍住笑,憋得就是一個辛苦!


    王二狗問過翻譯官,為什麽日本人總管咱們叫這個桑那個桑的。


    翻譯解釋說,那是日本人懂禮貌,那個“桑”在日本話裏是先生的意思,相當於對人的尊稱。


    當時聽了翻譯的話,王二驢產生了兩個感想。


    感想之一,日本人懂禮貌嗎?那股牲口勁不上來的時候倒是還可以,可是那牲口勁一上來連老太太的褲衩子都扒的牲口玩應也叫懂禮貌?懂你馬了個壁的禮貌!在家也是那樣對他日本奶奶日本娘的?!


    感想之二,自己的隊長為什麽非得姓侯,要是姓郝該多好!


    這日本人說中國話本來就吐字不清,一叫侯桑聽起來就象在叫嚎喪,要是隊長就姓郝,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嚎(郝)喪了啊!


    王二狗正思想活動著呢,卻是聽到隊長在炮樓的下層已是扯脖子喊了起來:“都把家夥收拾一下,撤退了,據點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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