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劃了一個很大的圓,便如同打魚在廣闊的水中撒了一張很大的網。


    籠罩的麵積大嗎?大,當然很大,但,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當網繩未收緊時那網的窟窿眼兒也大,幾條小魚就在那網眼未收緊變小之時遊了出去。


    當網收緊之時網眼兒再小密不透風唯有插針又如何,你要捕的魚卻已經遊走了。


    當城裏城外各路日軍壓縮到一起之時也唯有大眼瞪小眼了。


    於是,心有不甘的日軍聯隊長指揮部隊兵發大洪山。


    可是當他帶著自己的大部隊趕到大洪山區邊緣之時,望著那綿沿無盡的山嶺也唯有慨歎縱自己手下有十萬雄兵又如何,在自然之偉力麵前大日本皇軍也隻是小小滴、小小滴。


    就在日軍聯隊長帶著自己的士兵們望山興歎之時,南雲忍卻已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武士裝跪坐在一間靜室的蒲團之上。


    他的身側放著一把閃著寒光的脅差,那脅差不到四十公分的樣子,刀尖鋒銳,刀柄倒是比普通短刀略長了一些。


    在此時的南雲忍看來,那略長的刀柄卻恰好可以用雙手握住用於剖腹自殺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南雲忍的右側此時同樣跪坐著一名黑衣武士,與南雲忍同樣有些瘦削的臉一雙內凹的顯得有些陰狠的眼看上去倒是與南雲忍有幾分相似。


    “清子進來,你,出去!”南雲忍看都不看那個與他有幾分神似的年輕武士一眼口中卻是毫無情感波動地說道。


    那年輕武士點頭“嗨依”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卻是與一個輕輕拽開拉門躬身而入的和服女子錯肩而過。


    那和服女子腳下走著碎步螓首低垂眼睛隻是瞄著自己的腳尖。


    而那年輕武士卻是在彼此錯肩地刹那陰厲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興奮與貪婪。


    “再給我彈一首你們支那的曲子。”南雲忍吩咐道。


    “是。”已跪坐在南雲忍對麵的女子忙又起身,起身之際露出略施粉黛的嬌顏。


    就見她明眸皓齒紅唇欲滴,那臉龐那美豔無雙的氣質便若一朵剛經細雨沐過的牡丹。


    這女子氣質已變美麗依舊,卻是慕容沛在南京時的好友沈小曼!


    “請問您想聽哪首曲子?”沈小曼低聲問道。


    “彈一首我從來沒聽過的吧,希望這是我頭一次聽到也是我最後聽到的你彈的曲子。”南雲忍說完這話心中不禁喟然一歎,自己的忍看來終究沒有練成,因為他自己知道,按自己平時的說話風格而言,後麵那句話是絕對不會說的。


    陸小曼聽南雲忍的話略楞了一下,眼光掃過與往天大不一樣的南雲忍,又從南雲忍腳畔的脅差掃過。


    沈小曼在臨窗的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麵前是一張平置桌上的古琴。


    她將手十指置於琴弦之上並沒有立刻彈奏,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了一會,南雲忍沒有聽到琴聲忍不住抬頭看去,正看到陸小曼放到琴上的十指。


    陸小曼的手指的整體形狀很漂亮,那漂亮在南雲忍看來就如她腿部的縮小版,小腿纖細大腿渾圓而又過渡自然。


    南雲卓一念及此不由得感覺心中一頓煩躁,冷聲問道:“為什麽還不彈?”


    陸小曼指動撥弦琴聲刹那之間響起。


    那弦聲一起之際南雲忍就是渾身一震,因為這曲子他真是從來未曾聽過?


    那曲子蒼涼而又悲壯,仿佛充滿了對命運不公的抗爭。


    那旋律仿佛讓南雲忍置於無盡的荒原之上,抬頭天蒼俯首見野茫。


    那曲子讓南雲忍仿佛見於所有的不平置於己身,可是為了那死灰一抹卻還有可能暴出最後一點不屈的火星依舊還需再忍......


    陸小曼開始彈的時候心中還有一分忐忑,可隨著琴音一起她也已是完全置自己全部身心於那曲境之中了。


    命運之多舛、紅顏之禍水、民生之多艱刹那間便已如潮水般在她的十指的撥弄間喧泄而出。


    沈小曼彈的是如此之投入以至於最後一聲彈完餘音已從這狹小的靜室散得無影無蹤之時,她才發現南雲忍竟是站在了她的身後。


    長期以來南雲忍給沈小曼造成的積威讓她一下子從那曲子的情境之中擺脫出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麵龐愈發瘦削眼神本已陰鷲的南雲忍此時的眼中卻是多了一分狂熱,他一伸手便已用拇指食指掐住了沈小曼的下巴說道:“告訴我你彈的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蘇武牧羊。”沈小曼忍受著南雲忍那鷹爪般犀利的手指所帶來的冰冷與疼痛說道。


    “蘇武牧羊?這是一個你們支那的故事吧。”南雲忍喃喃自語地說道,卻已是完全忽視了沈小曼那姣好的麵容因為他那仍掐在下巴上的手指所帶來的疼痛變得有些扭曲了。


    “是,是的。”沈小曼忍著下巴處所帶來的劇痛卻不敢讓那痛得已快流出來的眼淚滴下。


    “講給我聽。”南雲忍終於鬆開了手,回身又跪坐在了那個蒲團之上。


    “是。”陸小曼垂首說道卻並不去撫揉那仍在疼痛的已被南雲忍捏出一道血凜子的下巴,而是跪到南雲忍他麵前開始給他講蘇武牧羊的故事......


    一小時後,南雲忍是已經換回了軍裝臉色冷漠地出現在了他的指揮所裏開始下達一項又一項的命令。


    同樣已經是換回了一身軍裝的那個與他有幾分神似年輕武士站在他身後同樣無語,眼神之中卻難掩失望。


    而在那間南雲忍差點剖腹自盡的靜室裏,沈小曼手撫那仍在疼痛的下巴眼淚零落。


    沈小曼是知道南雲忍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她已經猜到了南雲忍要自裁。


    她不知道南雲忍經曆了什麽非要剖腹自盡卻知道自己今天終於又逃過了一劫。


    她不能讓南雲忍剖腹而死,如果南雲忍殘了她就會從虎穴而入狼窩。


    雖然南雲忍這個變態用難以啟齒的方式羞辱她折磨她,但卻是她在狼窩之中唯一可以倚仗的護身符。


    那個年輕的與南雲忍有分神似的日本軍官便是群狼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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