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伏旱已經過去,但長江中下遊依然酷熱難當,就是到了夜裏也是悶熱無比。


    滾滾不息的長江水在這悶熱的夜裏泛著微微的水光卻也沒能給人帶來涼爽。


    十多艘大船此時正在靠向長江北岸,船上的槳手沒有人吭聲,隻是用力地劃船,赤裸的上身個個汗如雨下。


    就在他們終於可以借著水光看到了黑黢黢的江岸的時候,那裏又閃動起幾道微弱的紅光,那是在給夜行的船隊指示方向。


    船慢慢地向岸邊靠去,依次排開。


    就在要接近江岸的時候船隻停了下來,黑暗之中有“撲嗵嗵”入水的聲音傳來,那是每條船上都派出了精通水性的人將纜繩拉到了岸上。


    這是因為這些船可都不是小船,沒有專用的碼頭自然不敢離岸太近。


    而就在這時,在下遊江岸兩三裏地的地方突然傳來了“噠噠噠”的機槍掃射聲,可以看見有子彈的紅光在夜空中交織閃過,然後又傳來轟轟的爆炸聲。


    這機槍聲仿佛成了槍戰的導火索,更多的槍聲便緊接著響了起來,瞬間已經如同爆豆一般了。


    槍聲就是命令,江岸上有雜亂密集的腳步聲從樹林中傳來,岸上有人接住了船上人帶下的那足夠長的繩子並將之係到了離岸最近的樹幹上,而更多的人則是已經濺起無數的水花下水了。


    隨著水深的增加,那江水便逐漸沒過了腰肢直至脖頸,這時他們終於摸到了從船舷上垂下來繩子,開始向那船上攀爬著。


    半小時後,隨著最後一個人解開了係在樹上的纜繩爬回到船上,那些大船便向對岸劃去,黑黢黢的北岸已是再無人聲。


    而下遊江岸的槍聲也變得稀疏零落起來。


    此時軍需處全體人員已經是都分別站在了那些船上,所有人都互相扶持著,以克服那船行波上的晃動。


    黑暗之中自然看不到人的臉色,但絕大多數的人都在祈禱著,祈禱著剛才在下遊江岸的槍戰之中,霍小山他們能夠平安過江。


    現在已經是距離霍小山他們以潰兵為餌打了個追擊的日軍措手不及後的第十天了。


    那天他們在消滅了那股日軍後,自然與那支潰散的國軍一起撤回到了大別山之中。


    軍需處的頭兒們在找到了那股潰兵最大的一個軍官一個叫胡連喜的連長後才弄清了他們的由來。


    原來他們是守衛湖口的國軍,原本是一個團的,前些日子在遭到日軍攻擊時一個團長三個營長相繼陣亡,其餘人員一見情勢不妙便衝向了大別山。


    這倒也不能怪他們怯戰而逃,本來那湖口便無險可守,區區一個團如何能禁得住日軍進攻武漢的鐵蹄。


    而逃向大別山卻是唯一的活路,否則要麽被日軍打死要麽投江。


    於是他們便躲在了那大別山中,日軍向武漢方向進攻正急,卻也沒將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放在眼裏,圍剿了一次卻是在那茫茫大山中連個人影兒都沒抓到也就聽之任之了。


    孰料他們這個團卻有一部電台,而活下來的最高長官那位連長胡連喜卻是中央軍某位高級將領的直係子侄。


    於是一翻聯絡之後,對岸的國軍就派來了木船來接他們,隻是他們未曾想到出了大別山不久就遇到了一股日軍。


    於是就被人家追著屁股一頓好打,若不是陰差陽錯霍小山部出現了,那麽他們這支潰兵隻怕能活下來的也沒幾個了。


    黑暗之中,鄭由儉倒不怎麽擔心霍小山。


    一方麵他現在已經很相信霍小山了,隻要他說能辦到的事就一定可以的,另一方麵他經曆這麽多戰鬥,總覺得生死自有天定。


    霍小山遊個長江固然危險,可真打起仗的時候,哪場戰鬥又不危險?


    鄭由儉現在考慮的倒是到了河對岸怎麽辦,因為他們救的這支隊伍竟然是中央軍75軍的一部。


    在和那個胡連喜說話的時候,他和霍小山都沒敢提自己這支部隊前身是中央軍戰時軍需處的。


    因為他們和75軍打過架啊,在台兒莊的賭鬥中直接吊打了那些敢搶他們戰利品的75軍的人。


    當時他們也隻好說自己是中央軍的,卻又報不出來部隊番號,還弄得有點小尷尬,卻是被鄭由儉用別的話頭把這個事給岔了過去。


    慕容沛與細妹子兩個人卻是坐到了船艙裏,作為這支部隊裏唯二的兩名女性又兼慕容沛是霍小山未過門的媳婦自然便受了優待。


    此時兩個女孩子依偎在一起都不說話,可心思卻是一模一樣的,都在為自己的心上人祈禱呢。


    慕容沛擔心的肯定是霍小山,細妹子擔心的自然是沈衝。


    慕容沛倒不怕霍小山遊不過長江,她就是怕這回霍小山象上回那樣一有情況耽擱了找不到自己了。


    戰亂年代兩人一旦分手就算都還活著也極有可能就成為一生永隔,偌大的中國你又到哪裏去找人呢。


    在這樣的年代,每個人都是如此渺小如秋天裏的落葉,誰知道哪陣風會把自己吹向何方?


    細妹子擔心的卻是沈衝的水性沒有霍小山的好。


    細妹子自己水性極好卻知道沈衝那水性也就算個中遊水平,遊長江終究還是有點勉強了。


    而就在此時,兩個姑娘家所擔心的人兒正在他們所乘船隻的下流江水中奮力地向江對岸遊著。


    有霍小山、沈衝、憨子和另外三名水性好的士兵。


    他們是為了讓軍需處和75軍的那股潰兵能夠順利上船,才在離登船地點往下不遠的江岸對沿江巡邏的日軍進行搔擾阻擊的。


    由於上次胡連喜他們撞上了日軍,而日軍一下子又損失了二百多人,日軍在這十天裏已經派出了部隊開始進大別山圍剿他們了。


    他們也是在和對岸國軍聯係妥後才抓機會跳出了大別山區,卻又麵臨著日軍為防止他們上船逃跑在江岸增加了巡邏隊的情況。


    於是霍小山便想出了派少數幾個人製造出動靜來吸引日軍注意力為大部隊掩護這招。


    鄭由儉和胡連喜當即就否定了他的這個方案,都一齊問他那負責掩護的人怎麽過江去。


    霍小山的回答就三個字“遊過去”,一下子就把那兩個人弄得膛目結舌。


    霍小山倒是想自己一個人掩護的,但奈何那實在是不現實,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製造不出多大動靜來又如何能吸引住日軍呢。


    於是他才又找了沈衝憨子和另外三個水性好敢遊長江的士兵來。


    會水的人很多,但敢遊長江的卻是真的不多,現在整個軍需處六百多人也隻挑出來這麽六個來。


    六個人卻是拿了兩挺歪把子機槍兩具擲彈筒,發現日軍巡邏隊向泊船的上遊而來時,便在黑夜之中連槍帶炮的一頓亂放。


    之所以亂放那是因為他們誌在掩護卻不在殺敵,隻要動靜鬧大,不讓日軍發現上麵有人登船就好。


    待得把彈藥全都打光後他們則是把武器一扔便直接跳進了那長江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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