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盛夏,炙烤了一整天的太陽終於將自己在地平線下深深地掩藏了起來。


    夜色降臨多多少少帶來了一絲涼意,唧唧的蟲鳴聲響成一片,而那些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們已是進入了夢鄉。


    但這卻是公元1938年的夏天,注定了夜晚不會寧靜,注定了在黑暗之中會有很多事情發聲。


    忽然間田野裏的蟲鳴聲漸止,由遠及近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一支隊伍正在夜色中疾行著,由於人數眾多那沉悶的腳步聲已是掩住了每個人呼吸時喘著粗氣的聲音。


    這是霍小山成功誆敵偷襲後帶著隊伍趁著夜色正向大別山區挺進。


    不管老兵還是新兵都在靜悄悄地趕路,沒有人吭聲。


    老兵不出聲那是由於長期遵守紀律已經成為了自覺。


    新兵沒人出聲當然也是因為紀律,但也不乏今天霍小山的表現給他們帶來的震撼。


    一個一百多斤的人就那樣被霍長官當著所有人的麵給硬生生摔死了!


    當時他們感覺霍小山手中拎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被揪住尾巴的哈巴狗,那得有大的力氣又得有多狠的心腸才能做出來啊!


    在將那些有血債的皇協軍處理過後等待天黑出發的時間裏,小石頭以老兵兼老鄉的身份向新兵們再次強調了作為一名軍人遵守紀律的重要性。


    小石頭尤其指出咱們的隊伍有一條不成文的軍規叫不能惹頭兒生氣。


    犯了這條軍規不用等頭兒發話,老兵就會先把你歸攏了。


    他特別批評了那個擅自要拿槍刺死仇人的新兵李本昌,凡事有頭兒做主還輪不上你自行其是。


    而且你竟然敢跟沈頭張嘴說特麽滴,你長了幾個腦袋?我槍挑成串鬼子人頭的小石頭都不敢!


    要不是沈頭這段時間脾氣好多了,你咋死的都不知道!


    有時你違反軍規了但頭兒沒生氣不怕,但你要是惹沈頭兒生氣的後果卻是比惹了頭兒更可怕!


    隻因為頭兒脾氣好對咱們當兵的也好,但沈頭兒的脾氣可不好!


    然後,小石頭就又大致講了下霍小山打鬼子的一些事。


    有了霍小山三摔二鬼子又有了小石頭據實講述,一時之間霍小山的形象在新兵之中已是絕對的高大上起來了?


    此時,在黑夜之中行軍,新兵雖然看不清霍小山的身影,但自然還是記得他在隊伍中的大概位置的。


    現在他們哪怕往他所在的位置看一眼都充滿了敬畏,牢牢記住了小石頭再三強調的那條不成文的軍規:不要惹頭兒生氣。


    新兵們對霍小山長官內心已是充滿了敬畏的,而此時跟在隊伍後麵的羅林則是心有餘悸的。


    霍小山摔死那個皇協軍軍官的情形此時對羅林來講依舊還是曆曆在目的。


    羅林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可能在軍統內部混得風生水起的。


    他縱使現在想明白霍小山摔死那個軍官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卻也才發現自己原來想染指慕容沛是多麽不知死活的想法。


    那個皇協軍軍官隻是跟著日本鬼子摔死了個鄉下人的孩子就被霍小山活活摔死了,那麽自己如果真惹了慕容沛的下場是什麽自己都不敢去想象。


    想到這兒的羅林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左臉,那裏正是霍小山摔死那軍官時濺上了血漿的地方。


    他這一路上已經不知道摸了多少回了,總是感覺那裏不舒服。


    當時那還有著人體溫度的血漿濺到臉上本應當是有熱度的,可在那一刹那他卻有了一種渾身拔涼置身於數九寒冬的感覺。


    克製對美色的欲望實其很難。


    南雲忍在被他妹妹織子誘惑的時候用的是佛教裏白骨觀的辦法,但見美色便作白骨觀不淨觀。


    方法不能說不對,奈何他隻是知道有此方法卻未練過,所以終究化作白骨亦風流被她那看似純真其實妖媚的妹子破了他的忍。


    一堆觀想未成的白骨終究未克製住他的下半身的那輪回之因。


    而當時的羅林對慕容沛的那齷齪的念頭卻是徹底被發生在眼前的死亡震攝住了。


    他原以為人若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卻未曾料到由人作鬼並不是那麽容易!


    如果真被這樣腦漿迸濺地被摔死,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去花下快活的了。


    人之第一需要是活著,為了活著什麽都可以忍。


    第二需要才是吃飽了喝足了去行那男女之事。


    當發現自己活不了的時候沒有人再去想翻雲覆雨。


    羅林在霍小山看似不經意的死亡威嚇下終於已是有賊心沒賊膽了。


    慕容沛雖然說是軍統人員,但她回到霍小山身邊自然不會再和羅林跑在一起,她很討厭羅林那做賊樣的瞄向自己胸前的目光。


    雖然理智上自己不可能和小山子總在一起,還要戰鬥在秘密戰線上,但誰願意會和一隻令人生厭的蒼蠅在一起工作呢?


    不過今天出發前小山子對自己卻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是這樣的,“如果那個羅林敢再惹你你就問他怕摔死不?”


    慕容沛聽霍小山這句話很奇怪,霍小山太忙說完就走了,她覺得這中間肯定有事,就忙找參加戰鬥的老兵問。


    老兵自然提到了頭兒今天發火了,三下摔死了個皇協軍軍官。


    這一下慕容沛就明白咋回事了,想必那羅林被自家小山子的血腥手段給嚇住了,


    怪不得再遇到那個色狼時他看自己的目光變得躲躲閃閃呢。


    慕容沛沒參加戰鬥自然就沒看見當時場麵的殘忍與血腥,她此時卻是被濃濃的幸福包圍著。


    小樣兒,你羅林算什麽東東?想欺負我隻要你不怕我家小山子的啪啪啪!啪啪啪地摔死你!


    此時的慕容沛卻不知道,能因為那份血腥而有了幸福感甜蜜感的她真是此時這支六七百人隊伍裏唯一的一位。


    一摔激起千層浪!


    而此時這一摔的“始作俑者”霍小山卻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


    他在隊伍的前端正保持著一種清明的狀態,讓自己的感官更加敏銳起來,盡力探知隊伍前方可能出現的敵情。


    於他講摔死那皇協軍軍官做了也就做了,他早就想敲打下那個羅林了,希望他知趣。


    霍小山不可能同意鄭由儉那個偷偷做掉羅林的建議,這是國戰,不管什麽樣的人有時都是在一個戰壕裏,從這個角度講羅林也是戰友。


    你絕不能因為某人有了不良念頭並無行動就先動手把人殺了。


    如果那樣做的話,會讓同一戰壕的不同人彼此不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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