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來了(二)


    烏鴉山上的廟宇是一個集佛教與道教於一身的建築群,所以雖然不是很高大卻很多。


    道教的便有將軍殿、老母殿、老君殿、玉母殿、祖師殿等等,而佛教的又有千手觀音殿、地藏殿、臥佛殿凡此種種。發現大水來襲,隻有製高點才能救生,於是在殿外或殿內的人便與那滔滔洪水開始了搶分奪秒的攀高之戰。


    小石頭鄭由儉他們到的晚,隻來得及攀爬上第一座大殿,但在發現洪水上山之際,很多人卻都向第三座大殿跑去。


    原因卻隻有一個,那是因為這座大殿是片建築中唯一的雙層建築,大殿的上麵還有一個涼亭。


    這就意味著想要在洪水中求生隻需要沿著那兩邊的台階拾階而上便有可能躲過滔滔洪水。


    小兵嘎子、糞球子、石彪發現有大水進屋的時刻便跑了出來,他們剛衝進來時自然是知道這個大殿是座二層的小樓,因為上麵同樣有自己人在分兵搜查。


    他們出來一看洪水竟然在暴漲之中,震驚之下便全都向左邊台階跑去。


    台階之上他們的前麵竟然還有三個和尚兩個道士還有三個百姓裝束的人在跑著呢。


    他們可是這烏鴉山的“原著民”,自然是知道這裏有二層的,發現洪水來了後第一反應自然是往這裏跑,這總比現搬梯子爬大殿來的快啊。


    “快點上來!”二層之上卻是金銀銅鐵鎖四兄弟在涼亭的欄杆處衝他們高喊著,他們是來搜查二層的,剛剛已經殺掉了一個躲在屋裏的日本武士。


    糞球子三人邊跑邊抬頭自然是看到了上麵的四人便跑得更快了,可就在這時就聽銅鎖突然大喊了一聲“小心!”,同時那四兄弟已是端起手中槍向他們三個瞄了過來!


    什麽是老兵?糞球子、石彪、小兵嘎子此時的表現就充份地演繹了老兵的真正內涵,三個人竟不回頭,聽到喊聲就不約而同刷地就趴在了那台階上。


    然後“啪啪”兩聲槍響之際,子彈便從他們的頭上飛了過去,將那木質的台階穿出了兩個小孔。


    “砰砰”的步槍聲隨之響起,糞球子三人再轉回頭看時,就見三名同樣穿著國軍服裝的人正向那已經過膝的水中倒去,而手中一鬆,兩把王巴盒子一把已經出鞘的武士刀也掉到了水裏!


    不用問這三個都是假扮成國軍的日本士兵,卻是和沈衝他們撞上過來增援南雲織子的那批,他們竟不知道藏於何處卻是被大水給逼了出來。


    糞球子三人暗叫好險,被人家偷偷輟上了竟然不知!


    他們忙起身,再跑,而大水已經漫上了他們踩著的台階了,水勢漲的好快啊!


    但這時幾聲槍聲又起,隻不過這回卻是射向二層的金銀銅鐵鎖四兄弟的。


    卻是從他們相距不遠的第四座大殿裏又衝出來十多名日軍士兵在已經及腰的水裏向他們開槍射擊著。


    想必他們也知道這裏有一個雙層的大殿,並不是哪夥士兵都能象小石頭他們那樣險而又險地攀爬上去的。


    隻是由於水流湧動,那子彈終究是打高了,將那大殿的上的支撐紅柱打出了幾個透明孔洞。


    糞球子、石彪、小兵嘎子聽到槍響後的判斷與反應令人驚歎的一致!


    同時回身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將那已經漫上來的水濺起一片混沌的水花之際,手中的盒子炮卻是已經遞將出去。


    手腕快速地顫抖著,“突突突”地連射裏,七八名日軍士兵便被火力網覆蓋住了,撒手扔槍便消失在愈發湍急的洪水之中。


    在盒子炮射擊中幸存下來的幾名日軍卻是再也來不及還擊了,因為大水已是漫過了他們的脖子。


    他們隻是露出了步槍的槍管,然後不知道哪個朝天鳴放了一槍如同在宣示自己葬身龍宮的最後悲鳴之後,便連槍帶人也不見了!


    此時已被水淹過了脖子的糞球子三人急急忙忙站起接著向二層跑,而就在他們即將登上二層的時候,卻發現了二層之上竟然已經變成了持槍對峙的局麵。


    金銀銅鐵鎖四兄弟手中四隻步槍正指向了剛剛登上這裏的三個和尚兩個道士三個香客。


    其中一個和尚靠在二層的牆壁之上,手中端著赫然是支王巴匣子。


    而其中的一名香客卻是揪著另外一個香客後麵的衣服領子擋在自己的前麵,同時手中的王巴匣子也正指向著金銀銅鐵鎖四兄弟。


    二層中國士兵這四兄弟在打死了糞球子他們身後的日軍後,自然也注意到了正往他們二層逃命的七個人。


    而其中的一個和尚卻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因為那個和尚的發型有問題。


    那個和尚的頭發倒也不長,和尚自然是要剃光頭的但並不意味著隨時隨地和尚都會把頭剃得鋥明瓦亮的,有時因為各種原因由於沒有剃得及時有著不到寸許的短發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問題是和尚剃的可是光頭,那光頭上再長出的頭發也應當是全腦袋上上下下都是一邊長,而那個人卻明顯的是鬢角的頭發太短了。


    隻有常人剃頭時才會刻意地將鬢角的頭發剃光或者剃短以圖美觀就如後世所流行過的板寸,這說明什麽?假和尚!四兄弟能想到這裏舉起手中槍防患於未然已是必然之舉了。


    而就在他們哥四個眼神變化的刹那,那個搶了僧袍假扮和尚的日本特務也瞬間反應了過來,於是雙方同時舉槍。


    但讓那四兄弟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香客竟然也是日本特務假扮的!


    四兄弟一舉槍那個特務便以為自己也被發現了,於是也掏出槍來且抓到了另外一個真正的香客給自己當了肉盾!


    對峙就這樣形成了。


    相距隻在咫尺之間,開槍必有對方之人倒地,但卻誰又都不敢開槍。


    水已經漲到二層上來了,沒過了腳麵子又沒過了膝蓋又到了小腹,但敵我相對卻沒有人敢動。


    咫尺之間膽敢擅動先別說被洪水卷走,子彈必先取了對方性命,這對雙方同時成立。


    “哎呀媽呀!”糞球子在踏上最後一層台階之時腳下一滑又似一跘,人卻已是直接跌倒在了水裏。


    二層之上的所有人都是一驚,渾身上下都是一顫,但任糞球子跌落水中濺起的渾濁水花濺在臉上身上卻終究沒有敢扣動手中的扳機。


    “糞球子!”石彪小兵嘎子急忙伸手去拽糞球子。


    那水已是到了小腹了且還在漲,這要是連嗆幾口水也能嗆暈了被水一衝那小命也就嗚呼了。


    隻是石彪小兵嘎子伸手這麽一撈,卻是撈了一個空,糞球子竟然這麽快就被水衝走了麽?!


    兩個人正詫異間,卻聽那靠在牆邊舉槍的假和尚“啊!”地慘叫了一聲已經是躬身下去臉直接就“啪”地砸在了那還在上漲的水麵上,手中的槍也掉了下來。


    那個手抓香客的日本特務一驚不由自主地將頭就轉向自己的同夥去看。


    但這時他身邊一個真和尚卻極勇敢極突然往前一撲已是用雙手擎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向上一抬,於是“啪”的一槍射向了天空。


    鐵鎖持槍撲向前去,雙方太近,別的動作已經來不及做,卻是將手中的步槍向前一懟(dui,東北方言裏是擊打、戳的意思),鋼製的槍口正懟在了那日本特務的嘴上!


    那日本特務發出一聲怪叫,手中的槍已是不由他掌控地掉到了水裏,抓著香客的手也已鬆開了。


    鐵鎖這一懟是如此之狠,槍管已是直接突破了這日本人門牙的防禦狠狠地撞到了他的上顎!


    “啪”的槍聲響起,那日本特務的後腦已是被子彈擊穿了,他仰身便倒,隨著愈發湍急的洪水而去!


    而這時又聽得水聲一響,卻是剛才那個趴倒在水麵上的日本特務旁邊冒出了一頂鋼盔來!


    這又是什麽情況?!


    二層之上眾人正困惑際,就見那鋼盔向上一躥,竟露出了糞球子的腦袋來!


    就聽他喊了兩個字“救我!”便嘩啦一下又落回到水中,這回在又漲起來的水中連鋼盔影兒都看不著了!


    金鎖已是看清了糞球子的位置,飛快地跨了一步挪動身子在那洪水流向的下方一站,須臾間伸在水下一撈一抬身,”“嘩啦”一聲水響,他的兩隻大手正托在糞球子的腋下,已是將他托出了水麵。


    “噗!”糞球子吐出一口濁水大口地喘了幾口氣說道“艸!憋死我了!”


    “球子你咋了?”小兵嘎子好奇地問。


    “你傻呀,我個兒矮!”糞球子難得一次的怒道。


    “哈哈哈”他這麽一說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是啊!糞球子個太矮了,同樣高的水位隻到了別人的胸或者脖子,而對他講已是沒(mò)頂之災了。


    他在水中站起來時鋼盔是露出來了可臉卻沒有露出來因為個子不夠高啊自然就沒法喘氣,於是他隻能奮力向上一跳!


    這回鼻子嘴是露出來了也能說出話了可也隻是一瞬間,卻因為雙腳離地便被洪水衝了出去,幸虧金鎖應夠快,將他從水中撈了出來。


    眾人哈哈笑聲中,已是全都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了二層的門窗邊用手死死地抓住了。


    而這時糞球子已經是騎在了金鎖的脖梗兒上,兩條小短腿美滋兒地拍打著水麵,嘴裏還洋洋得意地在說著:“我剛才那一下子厲害吧,你們知道那小鬼子咋死的?嘿嘿,是我潛水過去用匕首捅了他一下子!”


    眾人剛才見那個靠牆的日本特務死的詭異但事發突然又在專心對付那個扮成香客的特務還未及細想,此時心中一聽糞球子這麽說才恍然大悟!


    原來糞球子上了二層那一摔卻是假摔,在水底下摸了過去給那鬼子就來了一刀從而破開了雙方對峙的僵局。


    小兵嘎子誇道:“球子你真聰明,個子那麽小原來都是心眼墜的啊!”


    “嘿嘿嘿”糞球子笑的更驕傲了,兩條垂著的小短腿將那水麵拍得更勤了。


    “不過你輕點的瑟不行啊,你腳丫子弄的水都濺我嘴裏來了!”小兵嘎子才表揚完卻又大聲抗議道。


    原來洪水在到了眾人的脖子後卻終究沒有再上漲,糞球子如同一個孩子般在金鎖身上騎梗梗兒兩條亂踢的小腿卻是把水花拍得四處飛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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