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川,守滕縣時怕鬼子不?”鄭由儉訕笑著逗四川小兵道。


    他之所以訕笑,那自然是因為誰不敢炸坦克誰就是龜兒子,臉皮嘛有時可以不要,有時卻必須得要。


    但鄭由儉卻是以胖子之心度小孩之腹了,戰鬥結束後那四川小兵卻壓根沒提那茬兒,現在聽鄭由儉問自己就回答道:“


    “不怕,怕他個球?來了一火車軍火呢!


    我屁股底下坐了箱手榴彈,五十顆呢,原來別說手榴彈隻有兩顆,每次戰鬥子彈都沒超過三十發,這回我有這麽多手榴彈,我可勁兒地扔,那我能炸死多少小日本?”


    鄭由儉和站在自己身邊的石彪互相看了看,敢情這樣也行,川軍是窮怕了啊!


    這就象一個平時根本就吃不到半飽的人,冷不丁一下子有了五十個火燒,吃飽了就覺得自己的力氣好大哦,就是來個大力士也敢和他掰掰手腕子。


    一向財大氣粗的軍需處的人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好笑,可霍小山沒笑。


    “怎麽著,我說小四川就一把三八大蓋唄,你還沒稀罕夠啊?”鄭由儉接著逗


    那個四川小兵此時正拿著一枝剛繳獲的三八步槍,顛過來倒過去地看著,滿眼都是小星星,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他脖子上又掛上了兩顆日軍香瓜手雷,腰裏還掛著兩顆。


    “嗯,就是沒看夠,有槍有手雷多好!”四川小兵由衷地讚歎著。


    “槍和手雷能有啥用,那能有多好?”鄭由儉嘴賤的毛病又犯了,接著逗四川小兵。


    “有槍有手雷咱們就能跟日本鬼子對著幹啊,要是實在不行了受傷了還能給自己一家夥,省得想死還死不了,遭小鬼子的禍害。”四川小兵歲數也不大,和軍需處的人混熟了自然是實話實說。


    隻是他這句話一出口卻把原本麵含笑意的聽眾們弄楞了。


    “小鬼子咋禍害你們了?”小兵嘎子就問。


    “我們走了一個多月才從四川走到山西,然後就跟鬼子打起來了。


    我們也沒人家武器好,就有很多人受傷了。


    可鬼子在後麵追的緊,我們又沒有繃帶所又沒有擔架隊,重傷員就走不了。


    長官就隻能帶著能走路的先撤,那些重傷員走不了就連哭帶喊。


    他們有的就喊‘團長,我們可是你帶著一步步從家裏走到這兒打鬼子的啊?你不要我們了嗎?’


    有的還喊‘團長我們不拖累你們,你給我們一梭子吧,要不給我們留下個手榴彈也行啊!’


    可我們太窮了,手榴彈在打鬼子時都甩光了!子彈也不多了!


    總不能用刺刀殺自己人吧!


    長官和我們能動的都是流著眼淚往前走,鬼子已經追上來了!


    我們拐過山彎就聽到了後麵的槍聲,就再也聽不到喊聲了,他們全都被鬼子打死了!”


    說到這裏,四川小兵已經是淚流滿麵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原本一開始抱著逗小孩兒心情的軍需處的人也都是淚光閃現。


    鄭由儉那鼻子也是酸酸的,恨不得給自己個大耳光子。


    他頭一回因為自己的嘴賤知恥了。


    霍小山雖未落淚臉色卻已經很不好了,狠狠地瞪了鄭由儉一眼。


    鄭由儉老臉瞬間紅了,忙低下頭,臊得恨不得地上有個縫兒鑽下去!


    沈衝小石頭這些和鬼子有深仇大恨的,牙已是咬得嘎崩崩響。


    霍小山看了一眼由笑轉哭的軍需處的士兵們說道:“一開始你們不是覺得很好笑嗎?我倒不覺得。


    怎麽,現在你們又想哭了?一個戰士卻哭了丟人不?你們要笑要哭我都管不著,可咱們的裝備可比川軍的強多了,下回咱們做戰時能不能也做到象川軍一樣的勇敢?象這樣位軍小兄弟一樣勇敢?”


    說完這話,霍小山也不理自己的這些手下,一個人徑直走開了。


    這些士兵麵麵相覷,有聽明白的,比如石彪比如鄭由儉,比如當時和他倆埋伏在一起的那幾個老兵,立刻這幾個人的臉就掛不住了。


    有沒聽明白的,忙問:“頭啥意思?好象生氣了啊!”


    “肯定是生氣了!”就有人附和道。


    霍小山生氣在軍需處生氣那可絕對是大新聞,老兵們見過霍小山唯一一次生氣那還是在蚌埠休整時霍小山的東北老鄉不打鬼子打他們軍需處的人的時候。


    “啥啥意思?!以後打仗是要動腦筋,可別特麽地看有危險了就後縮,淨特麽給我丟人現眼!”鄭由儉卻已經急了。


    鄭由儉打仗不行,可做人那絕對是玲瓏剔透的,他馬上明白霍小山話裏的意思了。


    霍小山所說的自然是這次戰鬥去炸坦克猶豫了下的原軍需處的那幾個老兵。


    集束手榴彈被小石頭搶過去了,連人家四川小兵都拎著兩個手榴彈衝上去了,可他們這幾個人呢,貌似還在原地吧。


    其實以這些原來的老爺兵此次戰鬥中的表現如果在別的部隊也算是合格了,但現在他們可是跟在霍小山的後麵啊!


    霍小山可是輕易不批評人的,鄭由儉怕死是整個軍需處的人都知道的,霍小山可從來沒說過什麽。


    可是你自己怕死行,你不能拐著士兵一起怕死吧。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不能和霍小山和沈衝比也就罷了,可連小石頭這樣的新兵都比不過,你們叫啥老兵?”


    鄭由儉的火氣上來了,“啥事都讓霍小山往前衝?要你們嘎哈?誰是頭兒?你們也好意思管人家叫頭兒?霍小山真挨槍子了,是你還是我能指揮打仗?我特麽都替你們臉紅!”


    “你們能特麽地跟我比啊?!我特麽地熊你們也特麽滴熊?!我特麽滴怕死你們也怕死?!我告訴你們,你們現在不是我的兵,是霍小山的兵!別給霍小山臉上抹黑!下回再有這樣的事,自己滾犢子,哪好哪呆著去!”


    鄭由儉最後幾句已經是咆哮了,臉紅得就象大公雞的雞冠子鮮豔欲滴,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脹得一跳一跳的!


    鄭由儉這翻話可太厲害了,這翻話下來後,那幾個剛才和鄭由儉小石頭他們埋伏在一起的老兵也已臉紅脖子粗了。


    其實那幾個老兵倒也不是怕死,客觀上講那事大多還是怪鄭由儉多嘴了,鄭由儉那一句話讓那拿著集束手榴彈的老兵一猶豫,可是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猶豫,瞬間決定生死啊,於是他就沒衝出去,反而小石頭上去了。


    但這些老兵跟霍小山日子久了卻也養成了凡事隻檢查自己毛病的習慣,跟鄭由儉在一起也久了也絕不會去跟鄭由儉攀比什麽,跟那死胖子比誰特麽能丟起起那人?!


    不管怎麽說,這幾個老兵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回做的不對也惹頭兒生氣了,誰都知道霍小山平時不訓人的,誰惹頭生氣了那就是犯了最大的錯誤,這是有軍人榮譽感跟著的啊!


    老兵你作為老兵不往前衝,那人家那些新兵怎麽看?霍小山這個兵該怎麽帶?


    “我,我,我,我們下回保證衝在最前麵!”


    “我們下回再熊我們就不是霍小山的兵!”


    那幾個老兵也急了!


    更有甚者,一個老兵已是被激得口不擇言了:“我下回再特麽地熊,我特麽就是你鄭胖子的兵!”


    看來他是真急了,他可是最早跟著鄭由儉的兵了,平時都叫主任的,這回可好,連主任都不叫了,直接把鄭由儉的外號都喊了出來。


    “別特麽尿壺鑲金邊就嘴兒好,下回看你們的行動!”鄭由儉見自己原來這些部下表態了,這才餘氣未消地閉上了嘴。


    在軍需處所有人共同的戰鬥歲月裏,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已經把自己和霍小山的名字聯係在了一起,霍小山是我們的頭兒,我們是霍小山的兵。


    是啊!想想是哪裏有這樣的道理?長官衝上去炸坦克了,可兵卻在後邊縮著,這要是讓別的部隊知道還不笑掉大牙啊!不過由此霍小山的這支部隊也留下了一個典故。


    誰要是打仗勇敢誰就是霍小山的兵,這就是榮耀!


    誰要是不勇敢誰就是鄭由儉的兵,這就是恥辱!


    誰要是霍小山的兵誰就可以昂首挺胸。


    誰要是鄭由儉的兵誰見人就得把腦袋掖在褲腰裏羞於見人!


    這種情況的出現倒是讓鄭由儉始料未及的,這件事了之後,鄭由儉才尋思過味兒來,怕死咋就是我鄭由儉的兵?


    原來不光是我自己,乃至整個軍需處的人都認為我神炮鄭由儉怕死是天經地義的啊,這特麽滴是“表揚”我呢還是“表揚”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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