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和展團長說話,展團長說咱們對麵的日軍是佐藤支隊,這個佐藤會不會是那回擂台上的你那個舅舅吧?”霍小山問這話時是在一間營房裏。


    沈衝正在擦拭一挺歪把子機槍,聞言也不擦了,眼睛一亮,眼眸深處閃爍出壓抑很久的仇恨。


    一聽霍小山這麽說屋裏的人都刷地抬起頭來看向沈衝。


    鄭由儉憨子莽漢糞球子他們還真沒有聽說過沈衝的身世,怎麽還有個日本人的舅舅?如此說來他豈不是還有個日本人的娘!


    “小山子要真是他,你把雁翎刀給我用,到時候我要活劈了他!”沈衝說這話的語調並不高,但那種咬在牙根裏的仇恨任是誰都能聽出來。


    霍小山見眾人都在看著沈衝,知道大家也是好奇,他之所以當著眾人的麵提這事,當然也是沒拿這屋裏的人當外人。


    於是他也就大致講了下沈衝的身世,眾人才知道沈衝有著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身世,他娘竟然是日本人,原來他的日本舅舅竟然殺死了他的親娘!難怪沈衝一聽到殺母仇人就在河對岸會恨得直咬牙。


    正值國恨家仇之際,每個人見沈衝那雖不再多說但心含悲戚的樣子就又都聯想到自己的身世,於是屋裏就沉寂了又各忙各的事,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這時“咣當”一聲門響,就見那個小兵嘎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邊闖還邊嚷著:“快看看,我拿來啥寶貝了!”大家抬頭就見他肩上竟扛了杆紅纓槍!


    那紅纓槍足足有近兩米長,鮮紅的纓子,打磨得鋥亮的槍頭,蠟木杆做的槍身。


    這可是個新鮮玩藝!


    一時之間屋子裏的人都忘了剛才的沉重壓抑,提起了興致,紛紛起身圍了上來。


    沈衝好武,先將那槍搶在手裏掂了掂,複又雙手握住對前方做了個虛刺的動作。


    鄭由儉是個胖子湊過來最慢,偏偏沈衝這一槍好巧不巧地正是奔他這個方向來的。


    鄭由儉眼見那鋥明瓦亮的槍頭帶著寒光直奔他麵門而來,眼睛都直了,直接嚇傻了!


    不料那槍卻在他麵前一尺多的地方停住了,他這才反應過味來,嚇得媽呀一聲就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屋裏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鄭由儉這才知道,這一槍原來卻是沈衝故意嚇他呢。


    他見一屋子人都在笑他,自己也覺得老大不好意思,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猶自抹著額頭上的虛汗。


    “別鬧了,我來試試。”霍小山伸雙手接過那紅纓槍,朝屋子裏空著的沒人的方向哈了一聲就刺了出去。


    屋子大也架不住用這近兩米長的紅纓槍去量,就聽“錚”的一聲,正刺在牆上掛著的鄭由儉戴的那頂德式鋼盔上!


    紅纓槍畢竟不是步槍子彈,經鋼盔一阻就滑開了,而那鋼盔也被撞得晃了幾晃把年久失修的牆皮撞下一大塊來。


    “不錯,哪來的?”霍小山讚美地問道。


    “紅會的,他們的人在操場上訓練呢,我就說咱們頭兒可是這裏的國術第一高手,他們就請你去教教他們。”小兵嘎子自豪地說。


    提到紅會,大家恍然。


    紅會是池淮一帶的老百姓自發組織的抗日團體,因為使用的主要武器是紅纓槍而得名,當然別的武器也有,比如刀,棒,黃纓槍什麽的。


    池淮地區劃歸第五戰區,而第五戰區的主要部隊是桂係的。


    桂係軍隊都是家鄉帶出來的子弟兵,兵源主要來自廣西的普通農民,很是淳樸老實,軍官也多如展藤一般管理有方,所以桂兵被時下國人稱作紀律最嚴明的部隊。


    再加上桂係一向是自帶武器糧晌在與地方百姓的接觸中秉循絕不擾民的原則,因此就在駐防區百姓有著極好的口碑,使得池淮一帶的百姓抗日熱情持續高漲,於是象紅會這樣的抗日團體相應而生那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可不要小瞧了這老百姓的作用!


    古人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都是經驗之談。


    抗戰初期就發生過,由於極個別的地方政府盤剝百姓過甚,竟出現了當地百姓夾道歡迎日軍反而將國民政府軍繳械的個案!


    人是一種利益選擇的理智性動物,誰能讓我活下去我就跟著誰,這是千古顛撲不破的真理。


    紅會積極參與到桂係的抗日活動中,給部隊當向導,偵察敵情,騷擾日軍,戰場運送傷員等等,劉福滿那三個連與日軍作戰後產生的傷員就是由紅會的人負責運回到後方的,這可是霍小山他們親眼所見。


    ”你覺得這槍咋樣?”霍小山問沈衝道。


    “我覺得還是刀好用,劈撥砍刺來得爽快,槍太長了,轉身太慢。”沈衝說道。


    沒等霍小山回話呢,這時已經抹完頭上虛汗在一旁看熱鬧的鄭由儉卻接話了:“那是,刀多好使呀,昔有沉香救母劈舊舊,今有沈衝為報殺母之仇劈舅舅。”


    他這是對沈衝剛才用紅櫻槍嚇他的報複,可卻忘了一句常語叫“飯可以亂吃,話不能瞎說”


    沈衝聞言當時眼睛就立立起來了!


    鄭由儉一看沈衝那想殺人的眼神立刻就悔得腸子快青了,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其實也是平時這幾個人鬧慣了,養成彼此鬥嘴的習慣,鄭由儉嘴碎,這能戳痛沈衝的話才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但他嘴碎卻不等於他人傻,鄭由儉一看沈衝那表情就覺得腿肚子要轉筋,邊說“我去看看紅會”就邊扭身想開溜。


    這時就見沈衝一伸手刷地就又把那杆紅纓槍搶在手中,冷哼了一聲道:“我說讓你走了嗎?”


    隨著沈衝這句話鄭由儉剛抬起的一條腿就成了慢動作,抬起了的腿就不敢著地兒了!


    這時就聽沈衝又說道:“哪條腿走的我就抽折哪條腿!”


    鄭由儉都快哭了!


    那玩慢動作的那條腿又縮了回來,落回了原地。


    他扭頭看了看沈衝,嘎巴嘎巴了嘴,“我,我”了兩下卻終究把嘴閉上了。


    就在眾人都有點鄙夷地看著不知所措的鄭由儉之際,霍小山說話了:“他肉厚,別傷了骨頭就好。”


    說完卻一伸手拿回了沈衝攥得有點緊的紅纓槍,向門外就走,路過鄭由儉時還伸手拍了下鄭由儉的肩膀:“胖子,自求多福吧。”


    糞球子緊隨其後,路過鄭由儉時,也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盡管他個子矮,那一伸手就象小孩子找大人抱一般滑稽,表情卻是相當滴沉痛:“明年這時候我會給你燒紙錢滴。”


    莽漢走過來,那看似安慰的一巴掌拍得鄭由儉的肩差點塌了,眼神帶著鄙夷扔下兩個字兒“癟慫”


    還是憨子厚道,過來一架鄭由儉那塌下去的肩膀扶好,衰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了一個字:“二!”


    小兵嘎子進屋晚,也不知道先前屋裏發生了什麽事,但鄭胖子要倒黴了這他可看出來了!


    他當兵時間短資曆淺,這些天鄭由儉可是沒少支使他!


    他可沒膽量卻拍鄭大人的肩,隻是在臨出房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已經快淚奔了鄭由儉一眼,叨咕了一句“我會把門關嚴的”,然後象猴子樣嗖地一下就躥了出去!


    “咣當”一聲關門之際,屋裏已是傳出了鄭由儉殺豬般的慘叫聲。


    其實也不怪大家都不管鄭由儉,他那也是自作自受,他那張嘴是真煩人哪!


    在陣地上下來之後,展藤感念軍需處的援助之情,特意在池河鎮撥了一處營房給他們剩下的這兩個排人。


    在全體休整了一天後,第二天霍小山針對在戰鬥中的不足,就組織士兵進行正常訓練。


    出於對鄭由儉尊重,霍小山就讓他在列隊完畢的士兵麵前講幾句,誰曾想這鄭由儉講了一個小時也沒講完,反反複複就一件事,我鄭胖子打小鬼子那幾炮放的,嘖,嘖,那個準哪!


    霍小山一看這怎麽行,戰事緊張說不定明天就上戰場呢,哪有功夫聽他在那磨嘰,直接就把他禁言了。


    自打霍小山來到軍需處,他們和鬼子這幾仗可都打贏了,士兵們的練兵熱情空前高漲,霍小山要求又嚴,就連原來那些老爺兵為保命計也開始認真練射擊拚刺刀了,自然沒有人再陪鄭由儉胡鬧。


    鄭由儉一看沒人搭理他,他也練兵,帶著幾個自己選中的人,就擺弄他的擲彈筒,練測距,練調整諸元,練裝添擲彈。


    實彈訓練那是不可能的,一是環境不允許二是擲彈所剩無幾了了,一共就繳獲了十四枚,兩次戰鬥下來也就剩兩枚了。


    白天大家都在忙,倒也相安無事。


    但鄭由儉晚上話多。


    他們這個小屋住的正是霍小山沈衝糞球子莽漢憨子,晚上鄭由儉東拉西扯,到處撩撥不算,睡覺還打呼嚕說夢話,說的還是那一件事,我鄭胖子打小鬼子那幾炮,嘖嘖,那個準哪!


    由於他那張嘴真是煩人至極了,以至於士兵們偷偷給他編排了個順口溜叫:鄭由儉,一三五也講,二四六也說,成天到晚嘚啵嘚啵嘚,一張嘴巴就象大破車!


    人和人的尊重那是相互的,你嘴賤自然也就不受別人待見,眼見這回他惹惱了瘋子沈衝,別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誰又會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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