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方天際最後一絲紅暈消失在地平線那裏,小小的縣城終於被夜色籠罩了。


    縣城中心那裏有兩盞探照燈的光柱在晃來晃去,那是駐縣城的日本人這兩年修的炮樓,那燈光反而襯出了它所不能到達的地方更是一片漆黑。


    時下已過夏至,由於小縣城所處的緯度的原因,天黑的還是很晚的,但黑下來後整個縣城就處於了安靜之中,除了偶爾的狗吠,便隻能聽到唧唧的蟲鳴。


    這時,一盞光暈從街道的南端出現,緩緩向北移動,拖出兩道長長的人影,這是開始值夜巡邏的警備隊的人。


    “非得巡什麽夜,這大黑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其中一個歲數大點的道。


    “還不是抗聯鬧的,讓老子不得消停。”另一個接口。


    “少提抗聯,人倒不少可那幾條破槍能打得過兵強馬壯的日本人?!咋折騰那是他們的事,可折騰的老子卻不能摟媳婦睡覺!”


    或許在說話的這人看來沒女人摟著可睡是件很痛苦的事。


    “嘿嘿”另一個壞笑起來,“就你那媳婦那麽胖,有什麽好?!”


    “你懂個屁!窯子裏的娘們兒哪有自家的媳婦兒知冷知熱?再說了,胖咋滴,胖才摸著軟騰,象大白饅頭一,唉”那年長者還歎了口氣,仿佛真為自己的胖媳婦兒獨守空房感到奧惱。


    他的同伴嘿嘿壞笑著,腦子裏仿佛浮現了一頭瘦牛在一座肉山上耕耘的場景,那場景三十多歲依舊還是光棍的他一陣惡寒又一翻豔羨。


    那年長者聽出了他那嘿嘿聲中別樣的意味,心中不悅卻也不能多說什麽,畢竟人家隻是嘿嘿。


    光棍的眼神掃過街道兩旁漆黑的房舍又道:“也不知道這屋子裏有多少人家在忙那點事,嘿嘿,咦?那家咋亮著燈?”


    這是一戶獨門獨院的人家,從院門的縫隙裏透出一線燈光。


    “大半夜亮燈非奸即盜,嘿嘿,老子今天就攪了他們的好事!”他嘴裏說著這話,隻是內心想著的絕不是“盜”,試問有誰見過明火執仗的偷盜呢?而是“奸”,破門而入說不定能碰到啥看到了會讓自己長雞眼的香豔場麵。


    這些天他手頭緊,去窯子裏找樂子那裏的娘們兒都不待見,直令他憋著股無名之火,於是他就把這股邪火撒向了這半夜仍燃著的燈火。


    他不再猶豫舉手就去砸門,砰砰砰的砸門聲在寂靜的街巷裏傳的很遠,引起一片狗叫聲。


    “嘿嘿,要是我就不去砸這扇門。”待得門被砸響後,一直在他身後冷眼旁觀的那個歲數大的同伴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說什麽?啥意思?”那砸門的沒聽明白。


    就在年長者嘿嘿笑著正要說什麽之際,小院內屋門嘎吱一響,顯然房門已被推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句怒罵聲“哪個龜兒子瞎了你的狗眼,敢來砸老子的門?!”


    “喔槽,挺狂啊!老子是警備隊的,開門!查夜!”


    “警備隊的很牛嗎,明天我就去找你們那個攪屎棍,敢來砸我於得水的門?!”


    “喲!膽不小哇,敢喊我們隊長的外號?等等,等等,你是於壞......不,不,於隊長啊!真是,嘿,你看這鬧的,我們搞錯了,對不住!”這個警備隊員才反應過來,一個小縣城罷了,於得水的聲音他還是識得的,忙不迭的前倨後恭,這腸子都悔青了,我特麽的惹誰不好,我偏惹這於壞水啊!


    “還不快滾?明天再找你算賬!”於德水接著罵道。


    “小的這就滾,就滾”這個倒黴家夥忙轉身就走,還能聽到於得水在罵瞎了狗眼的東西。


    待走的遠些,他才埋怨一直在旁偷笑的那個年長者:“你早知道於壞水在裏麵是不?”


    “我哪知道。”年長者一臉無辜,“我也是猜的,前兩天才聽說於壞水和這片住的一個小寡婦好上了,誰讓你下手那麽急?!”


    “我看你一定知道!”年少者依然不平。


    “別整沒用的。”年長者不樂意了,“門是你砸的,可於壞水追究起來我不也跟著吃鍋烙?”


    這句話一下把年少者說沒詞兒了,隻能自認倒黴。


    “不過那小寡婦長的那可是相當水靈的,我見過兩回,那小腰,那長得象大倭瓜似的......,嘖嘖......”此時年長者顯然忘記了自家的胖媳婦兒了。


    “快說說,快說說!”他這兩句話明顯勾起了年少者的興趣,訕笑著湊了上來。


    .........夜色中傳來兩個男人齷齪的笑聲。


    而此時,於得水早已返身進還點著洋蠟的了屋,正赤精條條地斜靠在炕上,懷裏摟著個同樣一絲不掛的女人。


    那女人比於得水小好幾歲的樣子,長的也還周正的臉上還有著瘋狂過後未曾消逝的紅霞,由於被摟著原本渾圓的豐盈被擠變了形,細腰帶著曲線連綿著肥美的屁股,於德水的手此時正在揉捏著。


    “那裏就是肉多唄,搞不懂你們男人有啥可摸的,上回都讓你掐青了現在剛好。”那女人嬌嗔著。


    聞聽此言,於得水反而高舉著手在那女人肥臀上又清脆地拍了一巴掌,女人身子疼的一顫,氣道”作死呢你!”伸手在於德水的命根子處輕扭了一下。


    於得水哈哈大笑,翻身坐起,伸手去拿扔在炕沿上的褲衩子,自顧自套了進去。


    “你又走,大半夜的,就在這睡吧”那女人挽留。


    “最近抗聯又鬧騰起來了,我事多!”於得水答。


    “一個大男人就說怕死得了。”女人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怕死又不可磣,”於得水也不惱,“要是不怕死,不機靈,前幾年那個半夜我就讓人家哢嚓了!”


    “是那回半夜日本人軍營進人的事兒?”女人奇道。


    “可不咋滴,那家夥可是真不怕死,也確實是條好漢,要不是我機靈先把槍扔了舉起手來,我這條命算交待了,那家夥,大刀片子一掄,砍日本人的腦袋就象剁西瓜似的,連飛了四五個!那刀帶著血就貼我脖子上了,幸虧我說了咱中國話,否則,嘿嘿......”於得水提起那個夜晚依舊心有餘悸。


    那女人忙追上,“喂,你答應我的緞子呢?”


    “等我明天收了老容家的鋪子,老子給你弄一捆來。”話聲裏於得水已是出了院門。


    那女人說於得水怕死是一點不假的。


    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於得水之所以被老百姓叫於壞水,那就是因為他虧心事做的太多了,欺男霸女圖財害怕的事是一樁又一樁,更何況他身上還背負著十來條抗聯的人命呢。


    自打有一回他險被抗聯堵在窯子鋪裏僥幸脫顯後,他就再也不在外麵留宿,不管多晚都要跑回到他的隊部去住,原因隻有一個,那隊部緊挨著日本人的炮樓。


    已過午夜,沒見星鬥,想必是陰天。


    於得水雖然回憶著和那女人的顛鸞倒鳳來壯膽,卻也總是覺得自己後麵有動靜,盡管他知道那是自己又疑神疑鬼了,定是自己皮鞋踏在石板上帶來的巷子的回聲。


    他開始恨自己平時為了耍威風穿皮鞋了,聲音這麽響,明天就脫了,找雙懶漢鞋套上。


    一陣小風從街道吹過,於得水忽然聽見身後有巴嗒巴嗒的聲音,心中一驚,忙抽槍靠到牆邊向後看去,夜漆黑,什麽也看不到,而那巴嗒聲也隨風過而停止了,於得水長籲一口氣,定是哪家窗戶紙破了才被風吹出這個動靜,他剛轉過他,身體卻突地僵在原地了,因為有一個冰涼的鐵器正頂在他的咽喉上。


    “好漢饒命!”於得水反應很快,而右手本能地去抓槍套裏的盒子炮,但他就覺得喉頭一痛,那銳利的鐵器顯已是刺破了皮膚。而別人一隻象鐵鉗樣的手已是擄去了盒子炮。


    “好漢有話好說。”於得水雖然害怕卻並未亂了分寸,因為這種情況他原就遇到過,且由於怕死想過了幾種臨危處置的辦法。


    由於已近街中心,借著遠處探照燈的微光,發現持械對己的是一個瘦削欣長的人。


    “轉過去!”那人沉聲道。


    這聲音聽起來挺年輕啊,於得水暗想,邊緩緩轉身,他感覺到由於自己的轉動那原本逼在喉嚨上的銳器已脫離開了。


    他暗道好機會,剛欲俯身擺脫,卻覺得後腦被重重擊了一下,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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