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別光顧玩,替我劈點柈子。”一個三十出頭長相秀美的女子正對著院子裏玩耍的一個半大小子喊道。


    她此時手裏正拿著一把罩籬站在草屋門邊,雖然穿的是這東北山區人常穿的粗布衣裳,卻無法掩飾那曼妙的體態。


    “哎,知道了,娘。”那個十多歲的樣子的男孩脆聲脆氣地答應著,忙把一個彈弓別在腰間,跑到院子的角落裏,那裏碼著一大堆被截成一段段的木柈子。


    但見他一手持著一把鐵斧,一手把一塊柈子拋向地麵,在柈子與地麵垂直的刹那,斧到,“啪”的一聲脆響,小臂粗的柈子分為兩半向兩邊打著旋兒翻了出去,那分開的兩半在與地麵垂直的刹那,卻有兩把斧子分別劈到,脆響中那柈子由二變四,原來那少年的左手竟又多出了一把斧頭。緊接著就聽得啪啪啪的脆響聲不絕於耳,那少年的手中雙斧閃電般劈向地麵,那四塊柈子竟又被劈成了八塊!


    “小山,又淘氣,你劈筷子呢嗎,能扛燒嗎?”那女人從屋裏探出頭來衝那少年喊道。


    那少年吐了下舌頭,放下了左手的斧子,拿起又一塊柈子,正經八本地劈了起來。


    屋子裏,那女人一邊用笊籬撈著鐵鍋內煮著的菜,一邊說道:“遠哥,你還說不讓小山習武,可現在看也和習武沒有什麽不同。”


    “我也沒有特意教他,隻是教了他一些強身健體的基本東西,可沒有想到這孩子在習武上竟然有這樣的天賦,比我小時可強得太多了。”


    答話的漢子三十多歲,一副既自豪又無奈的表情,他有著一張剛毅的楞角分明的臉和黑色的胡茬兒,正坐在屋子的一角用笤條編著一個筐。


    “唉,要是不教武藝真是有點白瞎了。”他接著說道。


    “你不是說不打算教他武藝了嗎?”那女子一邊把撈出的菜放到盛著涼水的木盆裏,一邊詫異的問。


    “唉,過一段時間再看看吧,原來是下定決心不教他的,可現在看他這樣的底子,心還是活了。”那漢子搖搖頭說道,接著又開始編著手裏的筐。


    這是一個生活在黑龍江北部山區的三口之家。


    那漢子叫霍遠,河北人士,自幼習武,後又進入北洋軍中,是當時北洋軍馮玉祥部中公認的不可多得的年輕將才。


    那女子叫宋子君,卻是江南金陵一大戶家的千金,才貌雙全,心靈手巧。


    二人相識後互生愛慕竟不可分,奈何宋家嫌霍遠家境淺溥,並不同意這門婚事。霍遠厭倦了戰場上的殺戮,而宋子君竟也視富貴榮華如浮雲,當發現霍遠正是自己可以托付終身之人時,竟在家中留書一封後就與霍遠雙雙離開各自的生活環境私奔了,因緣巧合,兩人竟不遠萬裏踏著那闖關東的舊路,來到了東北山區過起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霍遠仗著練就的身手,每日到山上打獵采藥,宋子君則在家種著一塊小菜園。


    這裏遠離塵世,離最近的縣城也有百十裏山路,所居住的是隻有四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民風淳樸,鄰裏和睦,雖說物資匿乏、日子貧窮,但卻過得平淡而又充實。


    不久宋子君生下一子,霍遠安於現在生活的平淡,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大富大貴,更不希望他以後象自己年輕時那樣走入生死一線間的殺戮戰場,因此給他起了一個極其普通的名字“小山”,希望他的一生能夠象他的名字一樣普通,不需要做出什麽偉業,隻要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話說這霍小山隨著長大漸漸露出與別的孩子的不同來,竟仿佛繼承了父母各自的優點,體格強健如父心靈手巧若母,上山爬樹下河摸蝦自不在話下,無論哪種運動竟是一學即會,速度耐力力量身體諧調性遠勝於同齡之人。


    就拿這東北的劈拌子來說,霍小山無師自通,那劈法別說是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做不來的。


    東北的劈柈子是指一手扶著一尺左右的短木直立於地上,一手用斧子劈開以作燒火之用。


    一斧劈兩半誰都能做到,但能雙手各持一斧,在那劈開的兩半木頭未到地之前再劈成四半,基本就無人能夠做到了,而若能那四半木頭未用手扶直接在彈起落下的刹那由四半劈八半已絕非常人所能,這需要持斧的人要能一心二用,各持一斧照顧到不同的木半。


    同時還要眼疾手快,力量速度手感都達到極佳之境,控製木頭飛旋而起必須垂直落下又不出於麵前手臂所及的範圍,而同時出手如電,才能在那四塊木頭未倒的刹那用兩把斧全部劈開。


    霍小山當初劈半子時隻是圖省事不用總哈腰拿木頭,略一試驗竟劈出癮來,頭一回劈木頭是在七歲那年,而半年後就能雙手持斧劈出二變四來,乃至今年十歲了竟已能劈出四變八了!


    當霍遠無意間看到兒子竟能如此,深為震驚,心知兒子若是習武,必是奇才,隻是當初剛有小山之時素信佛法的妻子宋子君便與他商量妥,不讓兒子走上那條殺戮之路,要一心一意地過隱居生活,這才讓霍遠強捺下那顆激動的心。


    霍小山的出奇之處又豈止是一個劈柈子,別的孩子玩的很普通的東西在他的手裏就總能玩出“花”來。


    由於霍遠與宋子君來自南方,是種種因緣巧合才落戶在黑龍江這塊土地上,因在初來的幾年裏生活習慣與北方人自有不同的的地方,因此村裏人最初都管霍遠叫做南蠻子。


    不過村裏人這樣稱呼霍遠也隻是口頭上好玩,東北人於事上卻極是古道熱腸,樂於助人,中國關於南方北方的分界在地理上自有公論,卻不知在時下的東三省很多人看來,進了山海關那都是南方,當然這是題外話了。


    霍遠走南闖北見識很廣,聽別人叫他南蠻子他自是一笑了之,反而覺得這裏人無甚心機,極好相處。霍小山卻並不喜歡別人管自己老爹叫南蠻子,更不喜歡別的孩子順理成章地把自己叫做小南蠻。不過這個讓他不喜的稱呼並沒有持續多久,隻因霍小山在玩上的出眾之處馬上讓他的同伴們閉上了嘴巴。


    撮嘎啦哈是那時東北人常玩的遊戲,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的最愛。


    嘎啦哈是豬、羊、麅子後腿中間連著大腿腿骨的那塊矩形骨頭,也就一寸多長,四個麵分別叫作背兒、坑兒、驢兒、砧兒。


    在東北漫長的冬天裏,屋外寒風呼嘯,雪花飛舞,天地一片蒼茫。而女孩就會三五成夥地坐在滾熱的大炕上,撮嘎啦哈。


    當然遊戲規則各有不同,但大多數都是把四個或五個嘎啦哈放在炕麵上,把手中裝著沙子或五穀雜糧的小口袋向空中拋去,口袋拋起落下接住的時間內,或者用手去抓嗄啦哈,或者用手指去搬動指定的嗄啦哈到要求的麵(或背兒、或坑兒、或驢兒、或砧兒)朝上,碰到別的嘎哈啦就要認輸。


    這無異是對眼手能力的一種煆煉,眼疾手快者才能勝出。


    霍小山那年七歲,他看到女孩子玩一時好奇,便要試試,竟出人意料地把村子裏那幾個十四五的大姑娘給贏了。


    因為他出手很快,眼睛笑咪咪地看著同伴,說著話卻出手如電,且無分毫誤差,顯得輕鬆至極。


    後來,他覺得不過癮,幹脆要了三個口袋,如同雜耍一般,三個口袋依次在空中入手又拋出,而他竟還能在那口袋入手出手的極短的時間差內,準確地撥弄著嗄啦哈的背兒、坑兒、驢兒、砧兒。


    他當時的表演把所有的孩子都羨慕壞了。


    事情傳到了霍遠耳朵裏,霍遠就又讓霍小山表演了一回。


    霍遠看著兒子那如同行雲流水般快速卻又自然協調的動作,內心感到了極大的震驚,因為他是行武出身,兒子所表現出來的超出常人的出手頻率,他當然明白這在戰場上意味著什麽。


    試想,在別人突刺一槍的時候,你能刺出兩槍,別人還未做出反應,你卻已經做出了射擊動作扣動了扳機,想想都可怕。他明白自己的兒子絕對是一個天生練武的好胚子,隻是由於他早就答應了宋子君不再殺戮戰場,這才又強捺住教霍小山習武的念頭。


    霍遠家有一套九連環,那原本還是宋子君的閨中玩物,因為從小愛玩在嫁給霍遠後帶來的。


    這套九連環是用不知材質的金屬絲製成,有圓形的小環九枚,九環相連套在劍形的框架上。


    它的玩法是要將九環全部解下或者全部套上。


    這九連環的解法極是繁瑣,即使正確的解法也需要81次上下才能將九個環套入一個柱中,而要是解下需要要256次才能將九個環全部解下。


    宋子君自幼才藝皆通,正是把這九連環當成一種閨中玩物。


    而在霍小山懂事後,見小山頑皮,在這深山之中,深怕他碰到各種野獸,因此就教小山玩九連環,既想從小磨他的性子,又想把他拴在家裏,故而隻是教了他最開始的入門之法。


    不料這霍小山學會了入門之法後,隻是手持這九連環連解帶想,竟隻用一上午時間就把這九連環一一拆解下來。既已摸到門徑,很快他又用了一頓飯工夫就將這九連環重新組合到一起。然後在小夥伴的招呼下,扔下手中的九連環,連蹦帶跳的跑外麵玩去了,留下了膛目結舌的宋子君看著那扔在炕上的九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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