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莫名其妙地下起雨來,科舍艾利看了看手中的圓表,見比恩沃夫抹去衣袖上的雨滴,張口準備答應,立即湊到他耳邊低語道:“根據日程表記錄,今天不應該有雨,看來是樊貝菲爾不想我們說下去。”


    “為何?”


    “不知道,很有可能是納布爾的意思。”科舍艾利一時半刻想不出來,隻好如實回答。


    古費立思本想說話,但見晴朗的天空越來越陰沉,也閉口不說。黑鶴正納悶著納布爾在想什麽,聽見比恩沃夫道:“看來我們說得太多了。黑鶴,你能了解剛才的話麽?”黑鶴一時語塞。“是懂一些,卻不能完全理解,對不對?”是有這種感覺,黑鶴點頭同意。“你見過曆史的進程,卻不曾留心注意,因為你覺得這些與自己無關。”黑鶴搖頭,可沒有說話駁斥。“既然不是,那就是你從未關注城市的活動,也從未了解人的活動。我的話到此為止,是納布爾阻止我們講下去。”


    “為什麽?”這次發問的是黑鶴。


    比恩沃夫站起來,背著手道:“因為我們對世界的理解與藍色星球上的不一樣,我們超越了他們許多,因此如果以藍色星球上的認識來判斷我們的話語,那將無法理解。想知道問題的根源就必須自己去找出來,不經曆一定過程,你們將不會珍惜這難得的果實。”


    黑鶴還想問,安特列芙打斷道:“不要再問了,納布爾將向我說明這個問題。黑鶴,時間到了,樊貝菲爾要進行一項任務,你先退下。”黑鶴未及反應,時間之鏈已經飛過來了,旁邊三人的輪廓變得模糊,四周的景物變得渾濁,各種顏色交雜一起,如同調色板的水,時而白時而黑,又黃又綠又紅,還漂來一點藍色,很奇怪的視覺體會。


    “黑鶴,你怎麽了?”古費立思上前試圖抓住黑鶴的絲巾,卻撲個空。“黑鶴”,他再度呼喚。黑鶴想說話,但已發不出聲音。


    科舍艾利低頭看看懷表,看著一係列數據不穩定地快速移動,說道:“碑柱的活動非常不穩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比恩沃夫平靜地道:“是不是打算對安特列芙采取行動?”科舍艾利覺得有這種可能,正想著,天空因濃厚的陰雲而暗下來,傾盤大雨瞬間澆透樊貝菲爾的大地。“我們還是快走吧。”比恩沃夫也覺得不對勁,想趁事情惡化前改變納布爾的舉動,於是催促科舍艾利和古費立思離開。可惜的是,比恩沃夫發現太遲晚,三人還未走出三步,天已經全黑,原本應該點亮的燈火也不見出現,四周漆黑一團,誰也見不到身邊人。


    “樊貝菲爾!”比恩沃夫徒勞地大喊,四周一片寂靜。三人以燈互相照亮,並嚐試讓四周亮起來。他們不知道的是納布爾和樊貝菲爾合作,讓比恩沃夫三人看見幻影,並令其意識困在裏麵,而真正的身體卻被“棺材”藏起來。


    ——


    “終於把礙事的人關起來了。”納布爾長歎一聲,“安特列芙,快點覺醒,快點領悟我所有的話語,快一點。”光球停止旋轉,數不清的光點減慢了速度,露出了原本麵目,而後逐漸散去。安特列芙仍平靜地躺著,又像是站著,睡在心柱中央,依舊展露著她柔和的麵容。心柱和樊貝菲爾是用同樣的物質構成,樊貝菲爾是長型的碑狀物,而心柱則是純粹的球狀體,外麵包裹著一層熔岩圈,再外麵才是納布爾居民的住所——莫古因那。熔岩層與曼恩曼夫相通,其通道也是樊貝菲爾碑柱必經之路。


    “我的女兒安特列芙,你做得很好,沒有我的提示就能完成第一步任務,值得稱讚。”納布爾的聲音圍繞在安特列芙身邊,可少女聽不見。“我必須接觸這個太陽係的時空環鏈對我的束縛,納布爾的居民生活安定,不思進取,早就不能引導藍色星球,甚至連自己本身也存在危險。他們沒有察覺到,可我知道,所謂的完美,在一個平麵稱為圓,在一個空間成為球,在一個社會被稱之為大同。當思想凝聚在某一點的時候,人們的視野就會產生無形的障壁,從而令其與其他思想相阻隔:完美最後所造成的結果是球的封印,這就是現在納布爾的真實情況。如果不能改變現狀,那麽這裏的人將麵臨退化,回到原始狀態,讓樊貝菲爾的悲劇不斷重複上演,那將多麽可怕。”納布爾突然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想改變,可是藍色星球的文明遠遠沒有達到能夠為我納布爾產生衝擊力的龐大力量,所以我才想擺脫束縛,到更加廣闊的世界裏去。安特列芙,你能聽到嗎?你能聽見我心底的願望嗎?我……想要……獲得自由。”刹那間,納布爾沉默了。


    許久過後,納布爾又一次重複這些話語,並補充道:“破壞時空環鏈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把剩下的人找回來:霍融霍和已經身亡,剩下的還有五人,我的女兒啊,你必須把他們帶歸來,然後斷絕德古魯家族的子孫,親手割斷我與藍色星球的連接。這些都隻有你能做到,我的女兒安特列芙啊,無論如何你都要完成任務,我已不想再等待,在這些居民仍能繼續前進的時候,讓我回到家族的懷抱裏。”


    “這就是你的願望?”安特列芙睜開眼睛,看看遙遠的黑暗邊際,對納布爾發問,“為什麽隻有我能做到?是因為我擁有黑色‘艾克斯芮’嗎?”


    “樊貝菲爾的工作結束了。”納布爾心想,卻道:“是啊,我的女兒安特列芙。這是因為在納布爾,黑色的球型‘艾克斯芮’隻有一顆,擁有它的人也就代表擁有我納布爾的一切,是我納布爾之主。”


    “那麽斷裂時空環鏈會令世界毀滅嗎?”


    “不。”納布爾斬釘截鐵地回答,“時空環鏈的斷裂隻會造成物質流動的變更,而非物質的消亡。因變更而遭遇打擊者才會毀滅,因變更而發展壯大者才有未來,能夠掌握變更背後意義者才能真正留存於世。”


    “變更啊,原來如此,那麽我就不用擔心藍色星球被毀滅了。”安特列芙深感欣慰:自己的過錯並不是會消滅世界,那不能說是件好事?


    聽了這話,納布爾不但沒有露出半點高興,甚至沉默了好一陣子,歎息著道:“我的女兒安特列芙啊,你不用擔心藍色星球被毀,可你要關注到生活在那顆行星上的生物。”安特列芙一愣,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你做過的事情你自己清楚,那事情將是你親手毀滅的對象,而剩下的將獲得另外的生存方式,隻是能否因此而走向更深更遠的世界是未知之數而已。安特列芙,不是我恐嚇你,你自己去親眼看看時空環鏈斷裂後的改變,然後才衡量自己所做的事是對是錯。”麵對納布爾嚴肅的批評,安特列芙接受了,眼看著前方,陷入思考的深處。納布爾走了,這顆人造行星有許許多多做不完的工作等待他,讓他不能長時間陪伴安特列芙,愛護她,教導她,指引她。


    ——


    安特列芙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不是黑暗的世界,而是一片廣域,一片大地。開始的時候,大地一片蔥蔥綠綠,不多時,夜晚降臨了,綠色的大地陷入黑暗中,一盞燈亮了,又一盞燈亮了,更多的燈亮起來。在這片黑暗中,燈光成為了文明的象征,讓世界充滿光明的象征。太陽升起來了,廣域的草地不見了,大地上到處是黃色的斑塊,被分割的地方又被一段一段烏黑的雲切割成條狀,藍色的水變得渾濁,清澈的天和海越來越少,幹淨的土地也越見稀少。“這是過去的納布爾,明天的藍色星球嗎?”


    納布爾無語,安特列芙再看,隻見太陽不停轉動,就要到達安特列芙身後,她騰空飛到高處,隻見一個金屬框架慢慢地構建起來,雖然不久就被廢棄,但是不遠的地方另一個空間站又建成了。安特列芙好奇地靠過去,卻發現沒法接近,正感到奇怪,正在尋找辦法,此刻太陽下山了,燈光又亮起來,“怎麽了,有燈光消失了?”某處的一盞燈熄滅了,留下一片空虛的黑暗,然後更多的燈熄滅了,更多的黑暗露出。不知為何,安特列芙覺得明天天黑以後太陽就不會照耀這片大地,“黑暗降臨了嗎?”


    納布爾仍舊無言。安特列芙許久也見不到太陽升起,而燈光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弱,零星地分布在不同角落,但那些剩餘的部分還非常明亮,仍需麵對熄滅的命運。安特列芙估計錯誤,黑暗確實持續了一段時間,然而當太陽重新升起的時候,光芒再度照耀大地的時候,春回大地,一片綠油油的,可愛極了。安特列芙向左右張望,尋找納布爾的影子,卻見到一艘奇形怪狀的船飛向黑暗宇宙的深處。“宏特賴恩。”


    那艘宇航飛船不是如今納布爾的圓形,而是一種不規則的長卵形,正確來說就想一艘飛機和一艘航海船的混合體。“用這種東西飛向宇宙?”安特列芙帶著深深的疑惑尋求納布爾的回答,但是沒有回音,四周一片寂靜,誰也不在。天空上又出現幾艘飛船,這回在宇宙黑暗的深處出現一點轉瞬即逝的光芒,回來的飛船數目中少了幾艘。“失事了嗎?”


    這回納布爾終於作出正式的回答:“失敗是難免的。我的女兒安特列芙,你所居住的藍色星球也一樣,那個星球上曾經發展過同樣高度的文明體係,不僅僅一次,但大都已經被歲月磨洗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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