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沉睡中;夢,持續中。光是欣賞夢境,就令人讚歎不已。


    一次循環式的改變後,安特列芙又被眾多形態各異的光點包圍。這回已不能再稱之為光點,安特列芙以手量度,小的不用說,數千聚集在手掌中也隻是一個指頭大小;而大的光球則比少女還龐大許多倍,完全不成比例。球的形狀也在變化:最初的圓形,後來的卵形,從圓頭長形到螺旋形,從鼓鼓的檸檬形到扁平的葉片形,各種形態的光球不斷湧現,不斷變化,時而多時而少。“這些小球和陰間的‘元’非常相似,不過這些光球變化多端,比陰間那些‘元’出彩多了。”安特列芙忍不住感歎道。


    納布爾突然插話:“你注意到了,安特列芙。這些就是以‘元’為原型所創造的東西。”[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創造?可是你不是來自遠方的太陽係嗎?”安特列芙其實還多問了一句“你能進入夢嗎?”,這話是得到納布爾的默認。對話期間,安特列芙注意到不少體積細小的光球改變了運動模式,從漫無目的地漂遊轉變成一種寄生體,貼附在體積龐大的光球上麵。


    納布爾道:“安特列芙,你認為‘元’是什麽?為什麽我們會稱之為‘元’?”安特列芙無言地垂下了頭,她從小就在充滿靈魂和“元”的世界裏生存,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元”為何存在。納布爾看出了安特列芙的疑惑,緩緩解釋道:“安特列芙,‘元’有起始之意,也有最終結束之意,‘元’的存在是萬物的基礎,是的,‘元’就是基本粒子,一切物體的基本構成。”


    “萬物的基礎嗎?”安特列芙呆然地遠望前方,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這個基本道理。她沒有看納布爾的原因是,她看不見對方,隻知道對方從外麵傳入耳朵裏,傳入腦中。安特列芙從四周的震動中感覺到聲音的傳遞,可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纏繞在心裏:納布爾是自己真正的母親,康麗是遺傳因子上的母親,但是身體就是納布爾的一部分。安特列芙有這種感覺,這並不奇怪,因為從納布爾的深處就是傳來了這種信息。許久的沉默過後。安特列芙終於低聲說道:“如果‘元’就是一切物體的基本構成,那麽我所看見的靈魂化元,不就是人類死亡後最後的終結?”


    納布爾的笑聲穿過重重障礙傳來,簡單地說道:“安特列芙,你等等,中央地核區出事了,我要先去處理一下,待會兒再告訴你。”


    聲音忽然中止,安特列芙略感失望,又看看這些“元”,然後飄到一棵非常巨大的枝狀“元”前麵,舉目張望那茂密的沒有葉子的樹冠,俯瞰粗大樹幹下如裙穗的根部。“這是轉世之木?”帶著滿腹疑問,仰望所見,大大小小的“元”向轉世之木飛或者飄來,然後透過巨木的薄壁進入樹身;俯瞰所見,轉世之木的根部不斷飛出一些細小的“元”,它們和安特列芙最開始看見的那些遲鈍的小光球非常相似,卻是一直往上流動,吃掉某個光球或者被吃掉,最後在安特列芙的頭頂回到轉世之木內部。


    安特列芙一直看著這個過程,徒然間想起最初的混沌,猛地失聲大喊:“這裏是靈界之路外麵的混沌空間。”這一喊叫,其聲音在一個創造性的時空裏回蕩,沒有回音,聲音傳到了遠方,納布爾以一聲呻吟報以回應,卻沒有回話。安特列芙喃喃自語:“這是一個環,就是以生物為主要物質活動的環,空間之環。”


    “對,說得很好,安特列芙,你所看見的就是生物係統的循環。”納布爾終於回來,不滿地道:“不過是一次火山爆發,我把熔岩物質釋放出去,讓細小的微生物和龐大的植物群落把這些物質進入生物循環裏。”


    “你能做到人類力不能及的能力嗎?”


    納布爾嗬嗬笑道:“這可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必須這麽做的問題。我的女兒安特列芙,你覺得靈魂是什麽?”


    “靈魂是什麽?是感受物質活動和記憶它們的意識,是時間的其中一麵。”


    納布爾反駁道:“那是沒有感情的定義;用充滿感情的言語來表達的話,靈魂是活著的生物對已死之親人的思念,以及死去之物對存在的思念,簡單而言就是思念的實體化。”安特列芙大致明白了部分內容。“靈魂之所以化‘元’,是因為這種思念最終會淡出記憶,從此消失。那個藍色星球上說過輪回,輪回所對應的是靈魂,可惜的就可惜在這點上,其實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隻要死去,其物質性的身軀將以輪回的方式回到世界,而其過程就是在這棵‘轉世之木’裏進行;而死後的思念就會變成所謂的‘靈魂’,才是會消失的東西。”


    “‘轉世之木’就是藍色星球的大地,就是納布爾你本身,承托一切的大地之母。”安特列芙恍然大悟,懷著興奮衝口而出的一句話,表露了納布爾循循善誘的謎底。“所謂的靈魂不過是思念的聚合和未盡消除的物質。”


    納布爾這回是大笑:“安特列芙,你真是太聰明了,我隻說出一個大概輪廓,你就明白如此多事情,那麽你知道我是怎麽誕生的嗎?”


    安特列芙笑著回答:“知道,這些‘元’原本是由我的祖先創造的非生物體,他們讓這種人造的東西自行複製進化,最後變出這棵巨木。我也說了,轉世之木就是你本身,而剛才的一切就是你的誕生過程。你是被創造的東西,不管是誰創造你的,你本身就是一種存在,你已經不屬於任何人,你就是納布爾,一顆擁有生命的行星。”


    既然說到點子上,納布爾還需要解說什麽呢?暫時沒有了。納布爾道:“我的女兒安特列芙啊,打攪你的好夢,不好意思,你的夢遠遠沒有結束,繼續欣賞你的夢吧。”不知為何,納布爾說這種話讓安特列芙略感不安。“怎麽了?”


    “沒什麽,我突然發現原來是奧斯羅德所做的是在模仿,創造另一個納布爾。”安特列芙笑道。納布爾對這話深有同感,卻笑了笑,一聲不吭地遠去。


    ——


    即使是不睜目,黑鶴仍保持清醒狀態,孤獨的等待是漫長的,有限的活動空間令它深感痛苦,不能動的感覺是非常可怕。它嚐試動動羽翼,沒有任何反應;動動腳趾,還是沒有反應;試圖睜眼,依舊沒有反應。黑鶴想飛,但它做不到,至少可以說是物質身軀做不到。要想得到自由,還是有辦法的。黑鶴等科舍艾利和古費立思還有另一個不知身份的人遠離樊貝菲爾以後,稍稍伸展翅膀,甩動僵硬的脖子,擺出一副欲飛欲降的姿勢,卻如雕塑般靜止著。刹那間,數十條時間之鏈從碑柱上方降下,穿透巨鳥的身體,爆發出金色的環。


    黑鶴本身就是時空環鏈,要返回本來的地方並不困難。巨鳥的軀體沐浴在金色光華裏,黑色的部分和金色的部分緩緩分開,黑色的物質仍留在安特列芙身邊,金色的分身順著其中一條長鏈溜出碑柱。巨型翅膀在空中劃出幾條細長的金線,金色的身體慢慢變化,恢複人的形態,並輕輕落地。金光瞬間化為煙霧,在碑柱的主房間飄蕩;黑鶴仍穿著那身黑色的長衣,臂彎裏挎著一條黑色透明長絲巾,那睡意惺忪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疲倦的臉龐上泛著紅雲,處處流露出一種平靜的美。黑鶴轉身看著主人安特列芙和自己,忍不住伸展筋骨。


    “你是誰?”科舍艾利大喝一聲,衝著黑鶴而來,卻不敢接觸對方,遠遠地用黑色的棍狀物指著黑鶴,喝道:“舉起手,告訴我,你是誰?”


    黑鶴倒沒有違背對方的命令,舉起雙手,哼了一聲:“原來樊貝菲爾沒有完全阻斷數據傳輸,真讓人意外。”


    “回答我,不許多說一句。”科舍艾利下命令的時候,古費立思和那不知名的人也來了。透過披風的陰影,黑鶴看見了對方的臉:布滿皺紋,毛絨絨的,又尖又長的嘴,不見鼻子,淩厲的眼神藏在影子裏,仍給人一種寒氣。科舍艾利見黑鶴在打量大家,又喝道:“快回答,這位是委員會高級會員比恩沃夫,你現在的話是對他說的,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證據。”


    黑鶴還是不回答:“他就是法律?”


    科舍艾利快要被黑鶴氣瘋了,靠前幾步,準備射擊,狠狠地叫道:“講出你的名字。”


    “黑鶴。”黑鶴終於玩夠了,“我是寧亞穗小姐的武器,就是你們看見的那隻黑色仙鶴。”


    黑鶴這些話,另外三人隻聽懂一半,畢竟不像康麗和契普裏那般常與侗立家族接觸,因此對藍色星球上的情況不大了解。比恩沃夫問道:“寧亞穗就是上麵的睡少女安特列芙嗎?”


    黑鶴聽聞後立刻明白:“是的,她就是我的主人。”


    “如果你就是安特列芙身邊的黑色仙鶴,那麽你是怎麽出來的?”這話是比恩沃夫問的,解釋的人卻是科舍艾利:樊貝菲爾能夠隔絕兩個世界。


    黑鶴把時空環鏈召喚過來,並利用手中的黑色“艾克斯芮”現形:“這才是真正的我。”不容置疑的一件事,三人馬上就醒悟到黑鶴是樊貝菲爾甚至納布爾也無法控製的巨大力量。“我的主人寧亞穗小姐比上任擁有黑色‘艾克斯芮’的奧斯羅德更強大,因為奧斯羅德隻是順從時空環鏈的流動,而我主人則通過我的連接操縱時空環鏈,所以她才能直接破壞藍色星球的時空環鏈。”科舍艾利此刻才明白康麗對安特列芙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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