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阿牧在森印的監視下,根本就不能遠離雄城,也恰恰是這點令月菏姬逃出鬼門關。我本來想問他要不要來泛舟,但是琴城是大龍王的腹地,他一個人會招惹麻煩;殷州目前的情況雖然容許他過去,可我想還是要問問你。”


    黑鶴想了想,道:“這事耽擱一陣子,吉榮村發生大事是遲早的問題,赤狐阿牧能活到那個時候,他的事由我們來處理,不用麻煩第五校區。”


    “什麽?”龍牙對黑鶴的話感到莫名其妙,追問道。黑鶴卻沒有回答,心裏想著森印手裏還有屬於泛舟的東西,回收的時候可能接觸到赤狐阿牧;而對於他那些話仍有存在疑問,需要時間好好地了解。


    ——


    又是下雨,夏天的豪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天,午夜時分終於停歇,但海麵翻起洶湧浪濤,湧上泛舟的沙灘,拍打著“雙葉”的幕牆,擊碎了脆弱的玻璃窗。在這樣一種不安靜的環境下,水底露出白色的影子。圓圓的頭部,流線型的身體,三角形的鰭,是一條白得晶瑩透徹的大魚。白魚依著湧動的水流躍上沙灘,奮力甩動尾巴,身體猛地跳躍,飛過“雙葉”門前的空地,平穩地落於大樓的大堂。魚兒剛剛落地,銅壁從地下急速上升,把大堂裹在裏麵,擋住洶湧的海浪。大堂地板輕微晃動,一上一下地誘導著海水流向目的的渠道;巨型吊燈突然通電,照亮了大堂。一切準備就緒,黑鶴從吊燈上跳下,一下子落在白魚頭頂,順勢滑落。


    “好漂亮的動作。”魚肚子裏冒出某位女性對黑鶴讚美的聲音。


    黑鶴轉身對準白魚,笑道:“少來逢承我,芝小姐,歡迎來到樊貝菲爾。”


    白魚一側的門打開了,一位身穿淺紅色長衣的少婦笑眯眯地走出來,靠近黑鶴,互相握手時道:“符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不過我沒想到這裏就是樊貝菲爾的本體,泛舟這所學校真是龐大。要建造這麽一塊人工島嶼,究竟花費了亞穗小姐多少心思?”


    另有一人從白魚肚子裏出來,是羅傑。他道:“建立學校的心思,大小姐沒花費多少,她把一切都……”


    黑鶴打斷道:“別說多餘的話,我都快等不及。‘白鯨’號就留在這個地方,待會兒需要它。芝小姐,這邊請。”黑鶴引導芝小姐從小道離開大堂,穿過狹窄的走廊,登上早已停泊於門前的黑色小轎車,迅速地返回家中。


    家裏一切平靜,飛舞的燈火令初次來到泛舟校園的芝小姐相當驚奇,伸手觸摸,笑道:“是冷光,真奇妙,比在白穀時候亞穗小姐改造大屋更加厲害。”


    黑鶴說道:“芝小姐是第一次來,不知道也不足為奇。對你那間大屋的改造不過是主人一時興致而起,是未完成的實驗品。相比之下,樊貝菲爾就強大得多。如今這所學校仍處於沉睡狀態,所釋放的能量和力量還不足清醒時的百分之三,還有很多未知的東西呢。”黑鶴淺笑一聲,見寶錠迷糊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於是俯身安撫道:“芝小姐是霧舅舅的表姐,是來帶他們走的向導,不必擔心。”寶錠雙目閃爍不定地搜尋了一會兒,卻沒有停留於芝小姐身上,失明的真相一看就明白。黑鶴領著三個在大廳分別坐下,打開暗燈,繼續談話:“羅傑,你回來就好,李翰思剛回來,並且要遣散本校區所有保衛人員,已無暇顧及我們這邊的人。”


    “龍牙呢?”羅傑趁黑鶴喘息的時候發問。


    機械人煙雨端著茶水而來,黑鶴喝了一點滋潤幹渴的喉嚨,又道:“月菏姬逃出了森印龍王的手掌心,現在在殷州,與龍牙在一起。我已經吩咐下去,讓龍牙把月菏姬送去琴城,大龍王的地盤中央,這樣的話森印就奈何不了。再者前南方龍王陸胡也在琴城,這對青梅竹馬也到了敘舊的時候。所以龍牙暫時沒空回到我身邊,我也沒時間等他回來,羅傑,他們的事就交給你。”羅傑聽了,隻微微點頭表示答應。


    芝小姐見煙雨送來糕點,取來品嚐,一邊聽著黑鶴的話,一邊思考著,末了問道:“既然如此,亞穗小姐請我來的目的是什麽呢?”


    “請你帶歐陽護誌、歐陽新誌、季夢和趙敬平到第十一校區,前三人就留在你身邊,至於利婭小姐的兒子趙敬平就請你交給傑艾結龍王。我們無法分身帶他們去那麽遠的地方,不得已才請你大駕光臨,親自帶他們離開。”黑鶴慢慢說道,“霧舅舅還要照顧主人,等到那之後才會去會合你。對了,到時候或者會多帶一人,那女孩子要到你身邊學馴獸,這邊沒辦法。”


    芝小姐苦笑著:“是啊。”她抬頭欣賞飛舞的燈火,隱隱可見黑暗中的庭園,略略起伏的草坪此刻異常冷清,兩幕高大的植物圍牆隻剩下竹枝支架,大量雨水衝刷著水塘壁上的泥巴,混合成濁水,積聚在水泥麵上,淺淺的一層,卻看不見底。芝小姐對此感到遺憾:“明明是個美麗的地方,卻落得如此荒涼的地步,哎,這是遲早的事。”沒有關思源在,黑鶴和羅傑都沒有看出芝小姐苦悶的心情,前者更嘮叨地說著計劃。此時天空的紅雲慢慢消散,露出淺淺的白色,天明前的黑暗逐漸退去,黎明到了。


    鳥的歌聲隨著第一縷陽光響徹庭園每個角落,數不清的飛鳥聚集一起,包圍著由樓上跳下草地的白發女孩漣漪,保護著她,令她平安著陸。黑鶴見漣漪在玩耍,羅傑和芝小姐看呆了,放下陶杯,“哐”地一聲清脆回音驚醒兩人,她這才道:“芝小姐,那孩子就是我剛才說的,她叫漣漪,擁有強大無比的馴獸力量,也請你以後好好教導她。漣漪是個頑皮的孩子,馴獸的技巧也不成熟,真的需要一個好老師。”


    “要我把她一起帶走嗎?”芝小姐問。


    黑鶴站起來,走到門前,平靜地道:“不,現在要她離開她哥哥隆明身邊還早。”


    太陽升得更高,明亮的光線被圍欄分割成線條,落在對麵的宿舍簷廊,映照出幾人的身影。歐陽旺、高勝如、隆明和季夢已經起床,在走廊下互相打招呼。歐陽旺見黑鶴指向自己這邊,向旁邊的陌生人說話,大概是介紹一類的工作,遠遠看見陌生的女性有著德古魯家族特別耀眼的金發,還有與歐陽玲相似的容貌,大概也猜想出來。


    高大的“城門”依舊巍然屹立於泛舟的正西方,高聳的巨壁不透過半點風,穩穩地守護著泛舟學校兩道門之一。“城門”下有座石橋,是一座十拱平麵橋,橋對岸是個大廣場,平常來往泛舟的車輛就是在此處停泊。芝小姐前來泛舟後的第三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剛升上地平線的太陽並未來得及烤熱早晨的空氣,植物已經做它們的份內事。最好的條件是來自東南方的季風,但理想歸理想,老天爺是不會聽從地麵生物的指令,今天吹來的是南方濕潤的絮風。李翰思站在橋的一頭,麵對著數十人組成的保安隊伍宣告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大部分的人員在前些時候的搬遷就已經轉移而去,剩下的部分在今天終於要由李翰思宣布他們的去向:遣散。這是他們的選擇,因此留到最後一刻。


    黑鶴冷冷地站在橋的另一頭,仔細聽完李翰思的演講,看著他揮手,大廣場裏幾十人提著大包背著大袋,有序地登上了車,終於鬆了一口氣。黑鶴平穩地向前走,與李翰思並肩而立,道:“這樣就結束了,謝謝你,李翰思,不,雲丘家的吉古斯先生。”


    李翰思哼著道:“我已經放棄這個名字。”


    黑鶴笑道:“雲丘家族的大家長可不應該說這種話。你真的要去那個地方嗎?”對方微微點頭,卻不道言。“聽說你預留了十天時間,能最後幫我做一件事嗎?”


    “監視赤狐阿牧,我知道。”李翰思見黑鶴發愣,解釋道:“我早上去見歐陽玲小姐,從她那裏聽說赤狐阿牧想脫離森印龍王的事,看來雄城的局勢會越來越糟糕,符小姐,你也要盡早做準備。”這次輪到黑鶴點頭而不說話。“那麽我先走了,永別了,黑鶴小姐。”李翰思說罷,擺擺手示意告別,登上最靠近自己的大客車,透過明淨的窗戶最後瞧瞧黑鶴哀傷的眼神,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學校。


    ——


    中午的陽光從玻璃天幕照射下來,熱力被困在龐大的“雙葉”大堂裏,局促的空氣讓季夢感到不適,但他不能說話,免得受到黑鶴的責備。黑鶴一路上向芝小姐交代事情,並沒有多餘精神顧及不安分的季夢。季夢忍耐了許久,最終忍不住悄悄問同行的隆明:“那個叫芝小姐的人好像很凶的樣子,我可不要跟她在一起。”


    隆明一邊安撫著懷抱裏的小龍趙敬平,一邊笑道:“誰叫你這幾天都像匹脫繩馬兒到處跑,也不好好了解將來的同伴,芝小姐比黑鶴溫柔得多,看看趙敬平對她的反應就知道。”季夢俯身逗著小龍,對方反表現出一副蔑視的神色,害得季夢撇起了嘴。隆明又道:“對待小孩子是不能這樣的。”話是這麽說,可季夢怎麽會明白。


    隆明的話被送行的歐陽旺聽到,後者雖然不知道季夢說了些什麽,卻道:“不要說黑鶴的壞話,她和不是好惹的。”季夢一個鬼臉送給歐陽旺,被取笑道:“你怎麽看起來像漣漪的弟弟?”眾人,隆明、高勝如、歐陽護誌、歐陽新誌聽了後,狂笑不已。歐陽旺再道:“別擺出這種無奈的模樣,我們很快又要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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