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平沒有叫喊過一聲,其人型的身體就這麽消失。一對金色的翅膀伸出黑鶴的懷抱,一隻爪子也伸出來了,黑鶴展開雙手,把趙敬平的原型呈現於眾人眼前:鱗片覆蓋的滾圓身體,鋒利卷曲的尖爪,環紋狀的尾巴不停甩動,蝙蝠翅膀配合著爪子的活動,努力嚐試擺脫黑鶴的力量。金色的小魔龍像頭小貓一般,哪裏有力量掙脫黑鶴和高勝如的懷抱,高聲嚎叫著,卻不成話語。“是野獸”趙家的人如是評價。黑鶴把趙敬平交給高勝如,從布袋裏取出一件深藍色的毛毯裹在小龍身上,然後走開。


    “不可以,絕對不能把阿平交給你們。兒子,你一定不能把阿平交給他們。”人群中一個老人家擠出來,衝著呆然的趙暉喊叫;然而趙暉聽不見他父親的話,呆立在垠塔身邊。


    “林先生,你想像當年對付歐陽旺一樣對付趙敬平嗎?通過孫子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威信嗎?不過,你好像忘記你是村外人的身份,殷州趙家的事原本就不應該讓你插手,況且不管是按照家族規矩還是按照你們祖父趙寅昇的意思,族長之位應該是交給年紀最小的兒子趙璞,因此,現在的族長應是趙璞唯一兒子的趙同威。不過趙寅昇病逝的時候趙璞年紀不大,於是讓他哥哥趙璧接管殷州。因此原本管理殷州的族長變成了平民,從而給了林先生你機會,趁著趙璞智力低、趙同威年紀小,挑動趙璧把族長之位交給女兒趙魏,並由趙暉繼承。女性是不可能進入宗祠,所以趙魏所生的趙暉也是沒有資格進入這個祠堂,你們不就是改變了這個規矩嗎?林先生,你不是隻能逗留在門檻之外麽?”


    “你……”被氣瘋了的林先生再無力辯駁,咬牙地盯著奸笑的黑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這天,萬裏晴空,蔚藍色的蒼穹如同舒暢的心情,把下雨時候的抑鬱驅除得幹幹淨淨;太陽高掛天頂,散發出來的熱力烘烤著大地的水份,清晨時分的露水濃霧一烤就散,剩下青翠的山林和水田。蟬的叫聲在殷州回響,垠塔在路旁無憂無慮地舒展筋骨,回頭見高勝如抱著趙敬平走來,正要說句話,忽見泰彭坦裝樣子盯著自己,想說的話隻好吞下去。當他這麽做的時候,見黑鶴遞給趙同慶一封信,又聽到她說:“這就是當年趙寅昇讓中介人幫忙保管的遺,一共五份,被林先生修改的是趙寅昇手裏的和宗祠的兩份,藏在陰間大門附近和中介人的兩份沒事,第五份在我們泛舟手裏,由我們保管。關於陰間大門,趙同慶,如果你去山坳那邊的話,記住一件事:‘不要害怕,那是隻有死者才能通過的地方。’話是這麽說,守護大門也是今後殷州的工作,好好做吧。今天回去以後,我們保管的那份就會銷毀。”


    “遺怎麽會在你們手中?”趙同慶問。


    黑鶴笑道:“因為那個中介人,律師武律曾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他離開學校擔任雄城的律師,非常有名,趙寅昇會找他並不奇怪;武律兩年前死於胃癌,他所留下的遺囑向我們透露了趙寅昇的遺,所以才會落入我們手裏。”趙同慶恍然大悟,稱心笑著,倒不說話。


    此刻,趙同威和趙敬恒陪同關思源走到牌坊前,指手畫腳地說著話,趙敬恒先脫離隊伍,見黑鶴和龍牙在不遠處,上前道:“阿保的傷勢已好多了,多虧你們和艾提莎幫忙,三天時間實在很厲害。”


    泰彭坦手舞足蹈地自誇道:“那當然,艾提莎是我們最好的醫生。”


    龍牙一手按住興奮的泰彭坦,說道:“別太樂觀,雖然這裏的人決定不追究我們闖入祠堂,也不再對付在附近居住的妖族,殷州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嗚。”金色的小魔龍趙敬平忍不住發出不滿的叫聲,高勝如隻得讓他從毯子出來透透氣。黑鶴見了,笑著對趙同威道:“那麽我帶走趙敬平了,是為他好,也是為你好。魔龍族比一般妖族的壽命要長,是除了樹精之外壽命最長的妖族,趙梨也好趙敬平也好,還不過是個呀呀學語的小孩兒,留在這裏隻會引起更多的麻煩。還有,林先生和趙暉心理上受到很大的打擊,在家裏迷惘著,大概暫時是顧不了家的了,今後需要你們照顧,可別怠慢了。至於豪丹全,他已經被我們勸服,答應我們不再追究趙暉對歐陽淳所做的一切,雖說那是我們不想見到的結局,現在也隻能在他墳前祈禱。”


    趙同慶問:“那麽愛紗小姐呢,他們要葬在一起嗎?”


    黑鶴搖頭道:“德古魯家族是管理陰間的王,他們的存在和陰間的靈魂一樣,都不會留下任何殘跡,因此其成員死亡之後身體會消失;現在,伊莉娜小姐的身體早已化成煙塵,所以你們也不需要為他做什麽,能領受到你們的心意就足夠了。”一陣沉默過後,被黑鶴打破了:“龍牙,我們要走了,祥福龍王已經回到琴城的鏹鳴保護區,他把洛沁紗留在殷州,算是最佳的選擇。”垠塔沒說什麽,豪丹全則全然不顧黑鶴說話,自顧著和自己的狼群說話。黑鶴見此,大聲地說道:“豪將軍也是,把殷州的事都告訴阿提隆泰龍王陛下,他知道殷州的變化後應該會感到高興,畢竟我主人已經按照陛下之間的約定,勉強完成了。”


    豪丹全愣著看著黑鶴,好一會兒才說道:“啊,是啊,陛下與和穗姬之間的約定,平息妖族之間的紛爭,看來和穗姬以她的方式完成了這一不可能的任務。好,我會去轉告陛下的。”


    “那就好。”黑鶴見陽光耀眼,伸手擋住,眺望著有些灰蒙蒙的天際,又道,“豪將軍,我們就此告別吧,我想今後我們將不會再有機會見麵。主人的手術失敗,她的病情將進一步惡化,大概我不能再遠離她身邊。陰間大門的改造已經完成,豪將軍,泛舟學校的遷移工作也將近完成,很快就會封鎖校園,不會讓多餘的人進入。如此一來,你我在泛舟見麵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減少。況且你很可能成為阿提隆泰陛下和殷州族長趙同威的聯係人,忙碌得很,應該是分不到多少時間來找我,所以,我要在這裏跟你說再見。”


    “我明白,那……再見了,謝謝你。”豪丹全舍不得黑鶴的離開,又喊一句,“替我向你主人說聲謝謝。”黑鶴擺擺手答應,湊到泰彭坦耳邊低語幾句,然後把龍牙、高勝如和歐陽旺帶在身邊,留下其他同伴。


    走著走著,“對了,關思源呢?”歐陽旺突然插口問道。


    龍牙非常不滿地扭動臉頰,說道:“他啊,不知道在牌坊下磨蹭什麽?”


    “你這話別讓他聽到,龍牙。”黑鶴遠遠瞥見關思源背著一大包東西跑來,低聲道:“他要殷州的特產。”一句話引得大家大笑不已。


    關思源不穩當地跑來,見一眾人等在笑,莫名其妙地問:“你們笑什麽?”又惹來一陣笑聲。“到底笑什麽?”


    歐陽旺邊止笑邊道:“沒什麽,看你前後左右都背著袋子感到可笑,要不要我來幫忙?”想止住大笑也不容易,這些話讓歐陽旺的臉稍稍扭曲,也讓關思源尷尬不已。


    黑鶴聽見歐陽旺在逗趣,剛要說話,突然看見山下有人。龍牙以為對方是一群登山者,等看清楚了才知道隻是一個紅頭發的高大女性。高勝如連忙把趙敬平裹好,躲避外地女性的目光。那人也沒注意到高勝如,而是向黑鶴問:“請問前麵是殷州嗎?”


    ——


    寂靜的校園,蟬聲不絕,鳥鳴繞耳,惟獨缺少了人群熱鬧的聲音。泛舟學校的夏日假期已經開始,但不如寒假長,而且學校條件優越,許多師生留戀校內舒適的設施,寧可在學校不同地方度過一個漫長的夏天;事實上泛舟本校區的暑假非常地短,甚至可以說沒有暑假,因為寒假過長,課程要補上來。不過,今年的情況就有所不同,因遷校而調離的師生,包括其家人,大部分已離開本校區,留守的人多半是保安主任李翰思的人,也就是看守者。這樣子的校園像個園林,鳥獸比人還多。


    多講了些廢話,回歸正題:猛烈的太陽光透過巨大玻璃幕牆照射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線條影子落在緊閉的商店大門上,落在紮根於牆壁縫隙的青翠草葉上。一個戴著透明圍巾的少女在空蕩蕩的街道飛奔而過,用的是雙腿跑,而並非以車子作為代步工具,是她自動放棄,那等不及的心情驅使了這一行為,即使是一點等待的時間也忍不住,急急忙忙地向家裏跑:趙梨如此焦急是弟弟趙敬平到家了。


    一張毛絨絨的毯子平整地鋪在地上,作為金色小魔龍休息的場所。可是趙敬平並不安心,惶恐地觀察著陌生的大房間,既不是木房子,也不是磚房子,更不是水泥房子,很是奇怪,總覺得材料不對。屋子裏也充滿了奇怪的聲音,欷欷噓噓的叫人無法放鬆心情。更讓趙敬平害怕的是眼前那隻又大又胖的白色大狗,老在自己周圍悠轉,怎麽不肯離開。


    它是寶錠,這隻又盲又啞的大狗對新來者的好奇從來不減,圍著小龍不停繞圈子,又哄著他確認是否對自己表示抗拒。寶錠龐大的身軀令趙敬平感到害怕,他不斷叫喚,希望爸爸能救他。呆坐在大廳裏的高勝如和歐陽旺對此不知所措,青鼎早前嚇壞了趙敬平,被龍牙驅逐到旁屋的庭院,季夢不在就更好,但高勝如在想:“這種時候隆明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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