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牙高聲阻止眾人活動,霎時祠堂裏一切靜止,趙敬平被嚇得呆若木雞,惶恐地看著說話人。大家亦以疑惑的神色盯著龍牙,“讓趙敬平離遠一點。”後者再次補充。


    “讓趙敬平離遠一點。”這回是黑鶴低聲對高勝如說話。高勝如完全不明白黑鶴這麽做的意思,卻不好違拗,於是從豪丹全身邊拖著極不情願的趙敬平的手,退後幾步,仍在父子能互相見麵的距離裏。黑鶴這才對在場眾人道:“趙敬平雖然是個孩子,他的力量還未覺醒,不過絕對不能小瞧,恐怕隻有高勝如你才能夠壓製他。”


    高勝如看了看趙敬平胖嘟嘟的臉頰,少許雀斑,短而硬的頭發,清澈的眼睛,小巧的身材,這個才十一歲的孩子完全沒有到達第二發育階段。單從外表看來趙敬平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為何黑鶴隻叫高勝如應付他?這是所有人想問的問題。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問:“你們不怕我們的族長,單單怕他兒子,難道說你們害怕我們趙家的力量?不見得吧,敬平還小,你們就怕成這副模樣,要是等他長大了的話……”


    “你們看不到他長大的那天。”黑鶴平靜地打斷對方的話,“趙敬平不是殷州趙家的孩子。”


    “不可能,他是我兒子。”趙暉駁斥黑鶴的謬論。


    黑鶴仍很平靜,把手放在扶手上,慢慢地打拍子:“你所說的我承認,你是趙敬平的親生父親;而利婭小姐是趙梨、趙敬平的親生母親,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但是趙暉,你好像沒有真正了解過利婭小姐。你隻是知道她是歐陽愛紗小姐的朋友,來自遙遠的北方,對於她的身份和經曆卻毫不知情;還有一點的是,歐陽愛紗小姐死後,利婭小姐也鬱鬱而終;除此以外,你還了解她多少事情?”


    這是真相,趙暉從來隻知道每次歐陽愛紗來殷州的時候,身邊總有兩個同性朋友,一個金發,一個褐發,金色頭發的是利婭,至於褐色頭發的人……但是在殷州趙家的記憶中,那個褐色頭發的女性似乎被遺忘了。


    “趙梨和趙敬平相差五年,你知道是為什麽嗎?魔龍族是長壽家族,五年是一次孕期。”不等大家有所反應,黑鶴接著說道,“沒錯,利婭小姐是純種妖族,祖上六代都沒有與原族連成姻親,而且隻是同一種族之間的婚姻,因此她凝聚了很強大的力量。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純粹妖族與原族連姻的話,其子女的力量會倍增,強大到無法相信的地步。趙敬平和歐陽淳少爺不同,雖然同是妖族與原族的結合,趙敬平融合了東方妖族中不可能存在的純粹力量,像豪丹全和垠塔就一生都無法與之相比。”黑鶴神色嚴肅,怎麽看也不像是說謊。


    “什麽?”人群沒聽完黑鶴這番話早已交頭接耳,低捂飛繞,小祠堂裏一下子吵鬧起來。高勝如和歐陽旺互相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想到歐陽玲和殷州居然有如此深層的關係,不禁對無知的趙暉抱以同情。趙暉被黑鶴這些話嚇得站不穩,要不是垠塔在後麵撐著,恐怕早已倒在地上:“為什麽,如果利婭真的是妖族,純種的力量不是很弱嗎,從祖先流傳下來的手稿知道它們為了保持力量,一定會強娶我們的女性,那麽……”


    “純正妖族力量弱並非純種緣故,而是因為遺傳不穩定造成的浮動,在殷州附近一帶的妖族在婚姻上比較鬆散,沒法讓遺傳因子變得穩定,才會變成這種情況。”龍牙解釋道,“不過像利婭小姐這種數代,甚至十數祖先在同種族見聯姻的家族,他們早已把妖族的力量和原族的血緣融合起來,令後代的力量變得穩定。這樣的純種也伴隨著生理上的危險,像利婭小姐的父親是傑艾結龍王,雖然是一位真正的龍王,卻是雙目失明,隻能生活在世界的另一麵狹小的地域裏。”


    歐陽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他才不能出現在我父王的壽典裏,他的禮物是由和穗姬呈上去的。”


    “對,就是他,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作為禮物的那兩個瓶子當中就有一個在這附近,由趙雅芝貴人帶回殷州的貴重之物。”龍牙這麽一說,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小橋旁邊那個被供奉的玻璃瓶。龍牙繼續道:“意外吧,利婭小姐因為那人的關係曾一度被封印,也因為那人的關係而釋放出來,唯一失去的東西就是妖力,所以趙家沒有發現也是一件正常的事。還有一件事,歐陽旺,還有豪丹全將軍應該沒有見過,但高勝如知道的一個人——菲帕圖,他的父親也正巧是傑艾結龍王。”這次輪到高勝如發愣。“利婭小姐其實是小菲的姐姐,分離之後就沒能再見麵是件非常可惜的事,遇到相同的人卻是意料之外。”


    高勝如現在終於察覺到了:“趙敬平是魔龍族的人?”


    “對,這就是利婭小姐的真身。”黑鶴冷眼打量失去神采的趙暉,又道,“利婭小姐原本就是原族德古魯家族的後裔,和德古魯家族繼承人的歐陽愛紗小姐相似也不足為奇。你會把兩人身份弄錯並非你的原因,隻是她們三人將計就計讓利婭成為你的妻子,牽製你的活動,以便讓我主人和愛紗小姐的行動能順利進行。我剛才也說過,歐陽愛紗小姐接近歐陽淳少爺,是為了把歐陽淳少爺帶到泛舟:她這麽做是為了我的主人歐陽玲,為了實現她的願望。趙暉,老實說對於歐陽愛紗小姐的行動來說,你是個外人,如果你不淌這趟濁水,大概現在的你能很安心地生活在殷州,而不像此刻被妖族捉住的窘態。你不該插入歐陽淳少爺的姻緣當中。”趙暉聽完,過於驚訝而悲傷,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等,歐陽玲今年才十六歲,歐陽愛紗第一次來殷州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時間上是不是有問題?”人群中有人插口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歐陽淳少爺死之前,歐陽愛紗小姐曾與朋友一起前來殷州,其中一人是你們熟悉的利婭,至於另一個被遺忘的是寧亞穗小姐,歐陽玲小姐轉世以前的真實身份。”


    ——


    短暫的日間,稀疏的針葉林裏滿布積雪,厚厚的一層,令大地隻出現一種色彩——白色。身處這片樹林,抬頭就能看見衝天巨木,並透過那密密麻麻的枝丫才稍為看到了天空。南方的天際被太陽照亮,由明白色到蔚藍色再變成深藍色,北方的天空上曾飄浮著彩色的雲朵,此時已消失無蹤。冰冷空氣出現攪動,一人坐著一架雪撬,驅使著一群狗兒從森林裏駛出來。他全身包裹著厚重的毛皮,身軀四肢全被裹在緩和的衣服下,連臉龐也藏在毛圍巾下,看不出他是男是女。在他回家的路上經過一片林間空地,本應該是全速通過,但今天有點不同,他聽到了人類的尖叫聲。


    “誰在附近?”他心底發問,然後倆循聲探尋,終於在空地的另一頭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一位少女,一群狼。少女正在和一群狼對峙。少女受了傷,褐色卷發所披蓋的手臂下正淌著血,在純白之地留下鮮紅的印記。那少女嘴唇微動,似乎在與狼群對話,不過人類的話狼能聽懂嗎?旁觀者並不認為狼聽懂了少女的話,但少女並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相同的動作,直到狼群再度攻擊她才停止。少女對狼群的襲擊並不憂心和害怕,趁著狼與狼之間的空隙或俯身或躲避或跳躍,總而言之就是輕易地逃脫了狼的攻擊。擁有如此敏捷的伸手,少女倒沒有反擊的意圖,轉身盯著領頭的狼,又要說話。少女的舉動在旁人眼裏看來顯得多麽愚蠢,那人終於忍不住,開車驅散狼群,見它們的身影消失在林木之間的雪地裏,過來扶起少女,喃喃地說了些話,算是責怪和表示幸運。


    此時有人從樹林裏走出來,同樣是名少女。那金色的頭發,那明藍色的衣裳,在這片雪白土地上顯得多麽耀眼。與狼群搏鬥的少女則穿著一件純白的長衣,幾乎與冰雪融合起來,不過衣服單薄,一陣刺骨的輕風吹過也撩起了她的長衣。


    “你們冷了吧。”那人問。她一說話就暴露其身份——又是個女孩子。可能是語言不通的緣故,兩位少女都沒有回答救援者的話,而是點頭說了一些話就打算離開。女孩子拉著褐色頭發的少女,又叫喚自己的狗群,死硬活來地把兩人拉上雪撬,繼續踏上回家的路。“今晚有暴風雪,你們不能待在屋外。”但這是徒勞的警告。


    雪撬駛向森林的邊緣,遠遠瞧見一棟尖而陡的高塔,矗立的屋頂裝飾令其看起來像天堂更進一步。積雪從尖塔上自動滑落,以卸去沉重的壓力,屋簷下是條陡峭的斜梯,通向牆壁正中的大門;牆壁是石做的粗品,但小巧玲瓏的木質門窗就替這個孤獨的房屋添加色彩;門不貼近泥土地麵,避免被冬日積雪掩埋;緊閉的窗戶後麵,一盞昏黃的油燈透出了些需許光彩,帶來暖和的信息。女孩子把狗和雪撬安頓好,領著撿來的兩人從正門走入房屋,抖掉身上的雪,摘下頭巾,在溫暖如春的屋內展露孩子般的頑皮笑容。她脫下外衣,丟掉高底皮靴,露出一頭微紅的頭發和紅潤的臉蛋,以一個四五歲孩子的高度跑過昏暗狹窄的過道,由油燈微弱的火光引路,過道通向一間明亮的大室,若大的空間的壁爐火光下暗淡得叫人害怕,卻有兩位老人家坐在爐子旁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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