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彭坦裝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平靜地解釋道:“要不也讓高勝如先生馬上回去,回到寧亞穗小姐身邊……”


    這話還未說完,便有人竊竊私語,更有人不顧禮儀,叫嚷道:“那不行,如果金善殿下不在,高勝如殿下也離我們而去,那我們怎麽辦?我們……”“不聽庫博”這種話沒講出來,那是因為大龍王祥福在旁邊的緣故,但是即使沒有明言的話,大家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祥福明白不會有人跟隨庫博,柳盈不用說,之前惠慈和高勝如又不在身邊,金善是唯一的依靠,現在母親為趙家莊族人的高勝如歸來,相比之下母親是其他妖怪的金善自然就會被冷落,“但龍牙來的目的是什麽?泰彭坦看起來也不像說謊,那可惡的女人在想什麽?”一個寒顫過來,祥福似乎有所明白,卻道:“高勝如,吾暫不容許他回去。”


    那是小小的許可,泰彭坦倒像獲得支持的力量,繼續說道:“陛下,如果小人僅僅是因為害怕陛下或者是一時的想法而消除已存在的東西,那麽一切就會前功盡棄,從頭開始。寧亞穗小姐已經沒有時間讓事情從頭開始,她會把計劃執行到底,所以陛下的另一個請求,算我直言,這是辦不到的。”


    刹那間屋子裏的人再次交頭接耳,可是誰也不敢大聲說話,大龍王暗暗咬牙切齒,握緊拳頭,久久不語,心底想著許多事情,但無從說起。他心想:“好一個和穗姬,連她的手下也有如此能耐,要是真的被她占據吾的宮殿,這女人就絕對是個威脅。”


    泰彭坦是直白說出事情,龍牙和高勝如卻暗暗為同伴擔憂,但仔細想清楚,雖然泰彭坦說話太魯莽,卻不過分,而且泰彭坦不是祥福的人,祥福無法以個人喜好對付一個自稱是來幫助自己的“客人”,尤其是在龍牙麵前。龍牙不動聲色地盯著泰彭坦,對方明明知道卻隻當看不見,又道:“自從陛下來殷州以後,我和我的朋友都在觀察陛下的人,當中有不少妖怪是得病了,有症狀輕微的,也有嚴重得整天臥床的,長此下去陛下如果繼續在殷州逗留,”泰彭坦故意停頓一下,“陛下你的整個妖怪族群很快就會消亡。”


    “危言聳聽!”大龍王一聲喝道,馬上又平靜下來,“龍牙,把這人帶出去,他愛到哪就到哪,別在我眼前悠轉。”等龍牙帶著泰彭坦出去以後,他才轉向身邊一個身材粗壯的衛官:“白鋅,你說說看這該怎麽辦。”


    白鋅先愣在那裏,想了許久才答道:“我認為這種事情不要輕易相信為妙,他們都是跟隨和穗姬,是你的敵人;還有那個叫歐陽玲的不知底細的人來這裏,說隻是來救人,卻不知道其真實性,在未調查清楚前冒然行動說不準會上當,到時候再反對就太遲了。”


    對於白鋅先的話,大龍王不過點頭表示聽見,沒有即時回複。白鋅退到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著高勝如。這隻人形的獾是黑獾歡歡的遠房親戚,不過兩者不相往來,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高勝如心裏冷笑,知道白鋅的話達到了目的:不讓自己回到大龍王身邊,與金善爭奪繼承之位。高勝如想:“看來金善二哥身邊缺少了有實力的協助者,阿玲小姐要不是那件事,應該是個很好的幫手。不過呢,白鋅的話沒有多大用處,決定權在父王手裏,誰也阻止不了。”


    大龍王又轉而問斑豹洛沁莎,後者恭恭敬敬地道:“白鋅長官講得有道理,可是陛下您知道目前士兵裏究竟有多少人患了病,我早已問過大夫,他們都說沒有辦法,隻能看著病人會一天天虛弱下去直到死亡。陛下,現在龍牙說他們還有得救的方法,我們不妨試一試,找幾個小兵讓他們放手做,成功了就讓他們繼續做。”大龍王臉色一沉,洛沁莎不再說下去了。


    “你們誰還有其他建議,高勝如你不許說。”


    垠塔上前一步,道:“白鋅有白鋅的考慮,高勝如殿下離開陛下身邊太久了,在陛下身邊已經不存在多少勢力;然而真要說的話,我垠塔,還有一些退了休的都是殿下帶出來的人,或多或少會對金善殿下構成壓力。”說著他看了看躲避自己眼神的高勝如,繼續道:“洛沁莎也沒有說錯,我們當下必須盡快找到治療方法,既然殿下等人說明了是為此事而來,我們姑且看看他們的做法,從中學習。另一件事就是金善殿下已經獲救,這也是龍牙他們的功勞,我們不能不看在這份誠意上無理地拒絕對方好意。”


    聽到這裏,大龍王滿心疑慮地舉目環視:“你們都出去。龍牙,這事就按你的意思做。”


    被大龍王祥福趕出來,龍牙責怪道:“泰彭坦,就算你說的是事實,做法也太魯莽了,說起話來**的,連點麵子也不給,叫大龍王怎麽下台階?”


    “那是這裏的人的想法吧。”一離開小殿,泰彭坦由黑狸變成人型,他是個年紀比耀明漣漪稍大一點的孩子,大大的眼睛流露出陽光似的朝氣,一份沒有掩飾的稚嫩,但也包含著羅傑那種精明。庭院裏的人雖然不會對此感到驚奇,但是盯著泰彭坦的眼神裏充滿了戒備和觀察。別看這隻狸還小,他倒不害怕祥福等大妖,更沒有對大龍王的訓斥表現出懼怕,並以一種無所謂的神色說道:“對尊者表示敬意有很多辦法,每個地方對表示敬意的方式都不一樣:大龍王要所有人都聽從他的意思,並以強迫的方式要求下麵的人去做,潛移默化後大家都不以為然,龍牙你和高勝如不也一樣麽;北方龍王和大家打成一片,東方龍王就不能不在缺少人手的情況下幫忙,他們要求的禮節比較隨便,沒有祥福這裏森嚴;有的地區就是一句話,一個名字,一個敬稱就能表達敬意,龍牙,我不是不尊重祥福,也是時候讓他麵對世界改變的事實。”龍牙默然。“歐陽玲小姐也有這種意思,而且我所說的全都是事實,不能把事情真相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你認為祥福會接受建議嗎?”


    “是不大可能。”想到這裏,龍牙大致已經明白泰彭坦的用意。


    這當兒龍牙和泰彭坦在討論剛才的爭論,高勝如和垠塔匆匆過來,高勝如興奮地道:“可以了,父王答應泰彭坦的請求,容許我們為小妖們治療。”高興得有點喘氣,高勝如瞧見龍牙身邊的小孩,笑道:“泰彭坦,下次你對我父王說話的時候語氣不要這麽強硬,聽起來不舒服,不能巧妙點嗎?”垠塔一聽,從發愣中回神,上下打量著這個不起眼的矮子,一件雜色的恤衫、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一頂花俏的帽子,怎麽看也不像是醫生。


    泰彭坦對高勝如的話不屑一顧,調皮地道:“我向來是這個樣子,‘不懂說話’。”


    “果然是小孩子。”龍牙高聲宣布,引起了泰彭坦的不滿,但說話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仰首闊步地踏出行宮,向著“元”最多的地方走去。


    泰彭坦和高勝如互相看了一眼,便與垠塔緊緊跟隨龍牙。高勝如擺著一副沒有神氣的臉,低聲問:“我在你身上嗅不到霧舅舅的那些藥水味道,你不是醫生吧,那麽將會是誰來幫我們?不要說你是在說謊。”


    “我才不在這種地方撒謊,這可是歐陽玲讓符小姐特地傳來的計劃,救治你父親的妖怪們是第一步,就是這樣。”泰彭坦得意洋洋地說道,“好像隻有你父親這邊有特別要求,是因為金善的關係吧,畢竟是寧亞穗小姐的丈夫的家,她總不能看著這個家被人類吞噬。”泰彭坦的話越來越低沉,快要聽不見,“說起來小白龍怎麽了,這麽久還沒有現身,我明明跟她說我要是離開這房子就出來會合,怎麽了?”帶著疑惑,泰彭坦不時向遠方的樹林望去。那是與殷州相反的方向,一座低矮的平台之地,蔥蔥鬱鬱的林子毫無人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高勝如就從空氣的味道裏明白了:眾多妖族聚集的地方,泛舟的第五校區。


    “藏於林間的泛舟第五校區,好想看看真麵目。”高勝如自言自語的話被泰彭坦聽見了,後者道:“你看見了,那裏是一片樹林,就是樹林,利用樹木的生長圍成一間學校,裏麵有小溪河流,還有幾個泉口,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垠塔驚訝道:“你們就住在那裏?我們是從那邊過來的,怎麽沒有發現你們?”


    泰彭坦豪笑道:“我們老遠看見你們來,於是藏著不動,我們本來就已和樹林的氣味已融為一體,你們沒發現不奇怪。”


    聽著泰彭坦得意的笑聲,高勝如這會兒想到的是:“幸好有阿玲小姐的命令,如果是敵人的話,父王就不能平安經過那座小台地。”


    聽了泰彭坦的話,垠塔本人也感到心慌,誰會想到和穗姬辦事能做到如此程度;寒顫,令人寒顫,垠塔終於領受到祥福龍王對和穗姬懷有敵意的原因;雖然他什麽也不說,瞧著一直沒有說話、在前麵帶路的龍牙和高勝如,心想:“難怪乎殿下和龍牙都對她死心踏地,我們根本就不是和穗姬的對手。”這一行人沿著山路淌過了小溪,來到第五校區下麵的平緩山穀裏。烏雲滿布的天空下,陰沉沉的樹林,死氣沉沉的營地,毫無生機的妖怪們,即使看見了陌生人到來也沒有任何明顯反應,大概是熟悉的長官陪同而來的緣故,放鬆了敵意,引起垠塔少許不滿,卻也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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