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們這群人裏沒有醫生,我倒學過少許急救知識,可運用的地方不多,而金善的情況不大妙,看來我們還是要回到泛舟學校來。”羅傑向其餘的人解說事情,指示下麵的工作。


    趙雪晴不知道那麽多,聽聞過後,驚訝而低聲問趙梨:“你們在琴城旅行就是為了這個?”


    羅傑遠遠看見趙雪晴動唇,笑道:“從收留所裏拯救金善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是去藏龍山,這個地方你知道吧。”藏龍山是妖怪對大龍王宮殿的稱呼,與妖怪最有聯係的殷州趙家對此事是知道的,卻沒有到達了如指掌的地步,他們不知道藏龍山的正確地點,羅傑卻說出來了:“琴城以南的鏹鳴森林保護區就是藏龍山的所在地。”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趙雪晴登上了小客車,去收留所的路是怎麽去的,她沒有記憶;留在車裏靜靜等待的時間,她也不知道是如何度過的;當羅傑和季夢扶著一個憔悴的人上車時,她才正眼瞧瞧羅傑花了這麽多心思去營救的對象:金善。車裏的人,除了歐陽旺和趙雪晴,其餘四人都繞著一身傷痕的金善走動,漣漪鋪床,羅傑診斷,季夢清理傷口,趙梨取藥,都有條不紊,沒有絲毫怯場的神色。金善一身變了色的衣服脫去後,露出浮腫的灰色皮膚,一條條或鮮紅或暗紅的血痕,大大小小的紅瘡,可以想象得出他曾經受到了什麽對待。趙雪晴緊張地抓住了椅背,無意間碰到了歐陽旺冰冷發汗的手,卻一點也察覺不到。羅傑的小客車一直都落白窗簾,原來後麵的幾排座位都拆走換成了裝有醫療設備的小型病房,小巧的空間裏塞滿了東西,仍能容納四個人在裏麵活動。見到這種情形,趙雪晴才猛然發現:如果這車是租來的,那要花費多少金錢才能改裝完畢,而且違反道路規定的沒有保障的車輛,這些人就這麽膽大到如此地步?“這些人都是什麽人啊?”趙雪晴忍不住低語問歐陽旺。


    歐陽旺連忙道拍拍對方粗糙的手掌道:“我不能告訴你那麽多。別擔心,他們自然會辦好的,這是我侄女歐陽玲的指示。”


    “歐陽玲?是那個金發女孩嗎?她還活著?”


    歐陽旺低下頭,神情凝重地說道:“她活不長了,現在走路需要用拐杖,說幾句話就喘氣,醫生說她大概還有一兩年的壽命。”


    趙雪晴道:“我還以為她早就死了,可憐啊。”


    兩人正說著,漣漪跑回來坐下,歐陽旺問道:“金善有沒有大礙?”


    漣漪看了看已經停手等待下一道命令的趙梨,對兩人道:“皮膚上有很多創傷,有些已經化膿,而且身體營養不良,血色素值很低,羅傑哥哥是這麽說的。季夢說了一句讓羅傑哥哥非常在意的事,金善好像失去妖力了,羅傑哥哥說他終於明白了金善為什麽沒法逃離守衛不嚴的收留所,就是這個原因。”


    “那他又是為什麽會失去妖力?”歐陽旺繼續追問。


    漣漪搖頭道:“我們也在找原因,阿梨姐姐出來了。”


    趙梨一出來就把車廂中間的大簾拉上,造出兩個小空間,才對外麵三人道:“他們倆要對金善做全身檢查,我們現在要去聯絡隆明。”


    漣漪熟練地掏出手提電話,接通了就道:“哥哥嗎,我是漣漪,趙梨姐姐要找你。”說罷就把電話遞給她。


    趙梨拿起電話,那邊傳來的不是隆明的聲音,而是女性柔弱的言語:“是趙梨嗎?你們在那邊好像幹得不錯。”趙梨先是一愣,接著把進入琴城直到剛才救金善的事情全部說一遍,對方僅以模仿咳嗽的聲音表示自己在聽,中途沒有打斷報告。末了,歐陽玲才緩緩而道:“你知道收留所裏有什麽人嗎?”


    趙梨沒有想就回答道:“不知道。”


    “趙同耀,你的遠堂祖叔父。”


    “趙同耀?”趙梨不曾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她不常去趙雪晴的家,特別是趙梨的父親趙暉向來禁止趙梨和家族其他人聯係,因此即使聽過這個名字,也未必會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倒是趙雪晴一聽臉色大變,驚駭中身體開始抖顫,並喃喃地含糊地說著話。歐陽旺搖著她的肩膀問:“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趙雪晴抖顫的嘴唇喃喃地輕語:“趙同耀是我親叔叔,在殷州是最熟悉如何對付妖怪的人,也是最會使用趙家武器的人,當年歐陽玲父親之死是靠他協助才成功,可是那之後他說要去散心就離開了殷州,從此以後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我爸爸每年在他出門的那天口誇耀他當年殺妖的情形,所以……”趙梨平常並不去趙雪晴的家,不清楚這事兒,有點驚訝。


    羅傑刹那間感到意外:“最能對付妖怪的人?就算趙同耀年紀偏大,也不至於達到大妖怪被封印的時候吧,那麽如果說殷州趙家有妖怪,那肯定就是歐陽淳,也就是歐陽玲大小姐的父親。”羅傑低語問:“趙同耀究竟對歐陽淳少爺做了什麽事情?”


    趙雪晴陡然聽見羅傑的話,猛然察覺到聽電話的人或許就是歐陽玲,心裏一顫,不再說下去。但歐陽玲並不介意,淡然地道:“他現在在你們旁邊。”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呆立了,由羅傑帶出來的人都忍不住往羅傑那裏看,羅傑先是搖頭。趙雪晴一直沒有與羅傑單獨接觸,不知道羅傑所處的位置,在震驚下回頭從前窗望出去,隻見有個身材不高的人舉手拍打窗子,湊近一看,是個臉皮皺巴巴的男人,一雙粗壯的大手仿佛要把車廂內的小鳥抓住一般,嚇得她縮回去。趙雪晴其實沒有趙同耀的記憶,更別提麵容,可是當前的情況確實不妙。


    羅傑等待歐陽玲說話,對方卻不吭聲,隻好向趙梨默默示意。趙梨壯著膽子從司機位的側窗問外麵的人,聲音抖顫而且微弱:“請問你找我們有什麽事情?”


    那人愕然地待在車前,似乎對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來迎接自己感到意外,於是不好意思地道:“小姐,你好,打攪你了,我是收留所裏的負責人,你們這車不是我們所裏的,不能逗留這麽久,接了人就快走吧。”


    趙梨還不完全聽懂,羅傑已經從後麵衝出來,一下子坐在司機位置上,裝著不慌不忙的樣子,扣上安全帶,叫車裏的人坐好,才對那人道:“很對不起,趙先生,妨礙你工作了,我們這就走。”說完,關窗子拉窗簾,帶著一車人離開收留所範圍。車子在駛回賓館途中,有人問羅傑為什麽那麽焦急。羅傑沒有即時回答,四周觀察後在一個收費的小型停車場停歇,一邊回到金善身邊,一邊道:“你們誰都沒聽懂趙同耀的話嗎?”


    歐陽旺細心一想,道:“他說這車不是收留所裏的,也就是說他注意到我們了;再來就是‘接了人就快走’,”歐陽旺一陣哆嗦,“他知道金善上了這車?”


    “他來查看是什麽人來接他的,至少他已經知道我和季夢的存在,季夢是妖怪,對方一定是為此而來的,不過他沒有馬上動手就是因為趙梨比我更早一步接觸他。如果換作是歐陽旺先生去應對,那麽情況就對我們不利。”


    歐陽旺道:“可是我覺得趙同耀未必會在那種地方動手,在收留所打鬥會引來更多的警察,把事情鬧大了對他也沒好處。”


    “問題就在他那句話裏,他不是說自己是收留所的人嗎,大小姐也說過相似的話,你們以為在那種地方動手對誰不利,是我們。趙同耀隻要喊一句‘這些人是來劫獄的’那就全完了。”聽著羅傑焦躁的話語,車裏的人這會兒都沉默地抹冷汗。


    ——


    “是,我知道了。”龍牙收起電話,對正在狂吃的高勝如道,“羅傑他們已經從收留所裏接回了金善,他病得相當嚴重,又不能去醫院,看來隻有去泛舟一途。隻不過那邊的校區還沒有準備好,事情可不會那麽輕鬆完成。還有的是羅傑他們在琴城遇到趙同耀,我看殷州趙家這邊也不見得袖手旁觀。”


    高勝如抹著油嘴,擔憂地問道:“那我們怎麽辦?父王雖然取消了去殷州趙家搶媳婦的計劃,可是他把廉呈複等人送回宮殿,留下的都是武職,這麽說來,他可能會進攻琴城或許是東方龍王所在的雄城。”


    龍牙搖頭,看著房間裏的垠塔等人,輕聲說道:“我看大龍王暫時哪裏都不去比較妥當,這幾天我都在觀察這裏的人,包括昨天回去的廉呈複等人我都仔細觀察過,當中不少人都有腹脹、麵黃、有嘔吐感、胃部不適,摸起來有硬物感,大概是和那時的德明一樣,吃下了不能消化的東西。”


    垠塔從座位上站起來,關切地問:“你說我們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患病的?是什麽東西?有沒有救?”


    “其實這就是我們的麻煩所在:我和高勝如都不是醫生,對這方麵認識不多見,也沒有工具輔助;你們的醫生也一樣,這點才是叫人犯難。如果確認陛下能接受泛舟的一番好意,那我們就可以派出醫生了。可是我沒這種時間,大小姐另有任務要我去做,追上廉呈複和他一起去琴城,萬一金善殿下情況不對頭也有個照應。垠塔,高勝如要留下來安撫陛下,那這裏的事隻能拜托你了。”龍牙瞧著高勝如凝固了的臉,道,“你也用不著這麽無奈,這是事實。”龍牙說著,站起來來回踱步,似乎在思索,可想不出答案。


    為了打破刹那間的沉默,高勝如說話了:“我必須留下嗎?”


    “對,安撫祥福就是你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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