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


    ()高空的卷雲緩慢地飄向陸地深處,舉目望去,雲隙間隱隱透出雨後的青色天空。現在還是早上,太陽的光輝逗留在大樓的屋頂,在其下方,少女歐陽玲獨坐於教室裏,發呆似的看著窗外,一言不發。這時候,有人突然從後擁抱著歐陽玲,樂著問道:“猜猜我是誰?”歐陽玲想也不想,閉目而道:“千秋,別鬧著玩,不然剛進門的安德魯又要責備上幾句話了。”


    話音剛落,對方的叫嚷聲已經傳到耳中:“千秋,阿玲仍在養病,你不能胡來……”後麵還有一堆的微詞,不多說。


    千秋弩著嘴,放開歐陽玲,剛要說話頂撞,隻聽見歐陽玲先低語道:“瞧,安德魯並不冷靜,尤其是麵對著我的時候。”然後鼓足氣大聲喝道:“多餘的話就免了,千秋也不是有意的,要是我身體健壯也想四處遊覽,可惜已不成了。”後麵的一聲歎息讓千秋把想說的都吞下去,眼泛淚光地低著頭。千秋是個強壯的少女,短促的直發,圓圓的臉龐,虎背熊腰的身材,怎麽看也是個運動型的孩子;與之相反的是,安德魯卻是個矮小的少年。歐陽玲比千秋和趙梨要高,歐陽護誌則比表妹還要高大,乍看之下,安德魯身高隻及護誌的一半,而且骨頭如竹枝般細長,肌肉也包裹不住突出的骨骼關節,看起來像個營養不良的與年齡不相稱的孩子。


    歐陽玲一些無心的話令安德魯不禁打顫,不知所措地停止說話,刹時之間教室安靜下來,仿佛凝結一般。安德魯別扭地向歐陽玲靠過去,不過後者卻站起來,轉身從他和千秋之間的地方鑽過,說道:“看來我還是不該來上學,僅僅從小亭過來就已讓我疲倦不已,事情完了後我就回家去。”


    安德魯笑道:“也好。”他雖然想知道歐陽玲的計劃,可也知道對方不是個容易說出心底聲音的人,隻好忍著。正當時,敞開的門口處傳來麥老師的命令:“都響上課鈴聲了,你們還在走廊逗留,做什麽?”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吵鬧聲,末了,老師還補充一句:“你們這些小子,稍為寬鬆點就到處惹事,凱蒂,要是再給我捉住你跟鄰班的人吵架的話,你……你就給我抄寫學校規則。”


    接著,一名皮膚雪白的少女梳弄著她那一頭深褐色的長卷發,不屑地反駁道:“是對方先說我們班有個麻煩的病人,還說我們是些窮孩子,什麽的。他們是自費求學,有錢就行;而我們這個班確實靠自己的實力考入泛舟學校,我們有的是才能,他們根本就不能與我們相提並論。”


    麥老師聽了凱蒂的話後,怒火一下子冒上來,狠狠地盯著對方。不過歐陽玲可沒想過要責怪凱蒂,看見趙梨愣著站在門口,便轉身笑著說道:“凱蒂,鄰班怎麽說就由他們去說,你何必去管不相幹的事情,這次的研究項目比較困難,你好像還未找到關鍵的地方,與其去跟別人吵架,不如多花點心思在研究上麵。我說得對不對,麥兆聰老師?”


    麥老師一身西服打扮,身材瘦削,黑發光亮又濃密,一副深色眼鏡把淩厲的眼神藏起來了。他對歐陽玲一番不冷不熱的勸言不以為然,問道:“阿玲小姐難得你今天上學,不能安靜點兒麽?校長伊休普頓要我好好看著你,還特別吩咐你多留在家裏調養身體,你怎麽就不聽勸告,到處溜達?”


    “因為自殷州趙家的趙梨總算到泛舟來了,所以我有點兒興奮。”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下,歐陽玲掏出一段短而粗的鐵鏈,遞給趙梨:“這東西本來是想在小亭子裏給你的,不過我那麽做的話,安德魯又要說句不是。”


    麥兆聰發覺歐陽玲的話題不大對勁,想要阻止。安德魯看著趙梨若有所思地嚐試性地向前探手,叫道:“不要碰!阿玲,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段鐵鏈是‘神器’,怎麽可以隨便拿出來?”說罷,他衝上來準備抓住歐陽玲的手。


    趙梨剛把手縮回去,安德魯已經來到麵前。歐陽玲倒不怎麽害怕,站著一動不動,看著安德魯在咫尺之地焦急,對趙梨道:“你還記得我問你的話嗎?”


    “你是說‘看得見風’的那句話嗎?”趙梨顫抖著反問。


    “對,你能夠看見風,惟有你可以,所以同樣屬於風的這段鐵鏈也隻有你能夠使用,拿去。”


    歐陽玲再次伸手把鐵鏈遞給趙梨,後者遲疑了一會兒,終於伸出了手……鐵鏈十分輕巧,捧在手心上就像托著無形的空氣,有著一種捉不住的感覺。“隻有我看得見嗎?”趙梨抬起頭,驚愕地問歐陽玲,對方卻不予以回答。鐵鏈在趙梨手中一點一點地透出光芒,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等千秋察覺並失聲喊叫的時候,趙梨已經被強光籠罩起來,慌忙地想向歐陽玲靠攏,卻已發現那是殘留的視像。趙梨嚇壞了,喊道:“怎麽了,怎麽了?”


    教室裏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一團耀眼的光芒爆發,僅僅維持了幾秒,光和人都消失了,全都驚呆了。短暫的沉默後,重獲自由的安德魯責備道:“阿玲,你要做這種事必須先跟我們商量,不能說做就做。趙梨要是不能回來怎麽辦,我們應該如何向殷州方麵說清楚?”


    麥兆聰也覺得歐陽玲太過任性,插口道:“你不該這麽做……”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她說出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語,然後頭也不回,徑直離開教室,隨手關上了門。然而少女沒有離開,倚靠著門,神情哀傷地落下了淚珠,低語道:“快點回來,風之使者,時間所剩無多了,這個世界的時空環鏈已經接近崩潰邊緣,再不補救的話,就算是我也無法補償過失。”


    麥兆聰哼道:“安德魯先生,好端端的轉校生介紹儀式就這麽被阿玲小姐破壞,你有何看法?”


    安德魯道:“我能有什麽辦法,阿玲是自由的,而且比誰都強大,任何人――我和你都無法束縛她的行動。”


    ――


    伴隨著光芒籠罩,一把溫柔的聲音在驚慌失措的少女耳邊回響:“終於來了,我的主人!”光芒和聲音一下子包圍了趙梨,然後……“醒醒啊,醒醒啊,風!你是誰?”意識模糊的趙梨耳邊又再響起那暖洋洋的聲音,不斷重複……


    “我是趙梨,是泛舟學校高中部的新生。”趙梨勉強回答了對方的話。


    “不對,你真正的身份是風……”


    話沒有說完,聲音就因為趙梨再次陷入昏睡而模糊不清,趙梨最後隻記得有人在動嘴唇。


    ――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零碎地落在充滿腐爛氣味的地麵,寒冷的空氣彌漫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水量,把沉睡中的少女凍醒了。趙梨慢慢張開眼睛,吃力地坐起來,揉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雙目好不容易適應了半明半暗的環境,趙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本來的教室,而是一片茂密森林的地麵,腳下一層腐葉鋪成軟墊子,其實很不適合睡覺。這位驚慌的女孩未來得及回想事情始末,脖子的位置突然發光了。一條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半透明絲巾圍在趙梨身上,並且散發著淡淡的光線。


    趙梨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正驚訝間又被一隻從森林裏竄出來的黑影給嚇壞了。黑影瞄準趙梨的喉嚨攻擊,一下子被絲巾的光彈開了。趙梨定睛看清楚,原來黑影是隻花斑大虎,不是動物園被困在籠子裏、供人觀賞的那些,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林中狩獵食物的猛獸。完全被突如其來的事件弄糊塗了的趙梨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說要反擊一類事情。當猛獸再度被絲巾的光芒彈開,她才想起要逃走,於是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向遠離老虎的方向跑去。


    驚慌而且獨行的獵物如果不會選擇逃跑的路線,獵人對這種唾手可得的食物是絕不放過的。趙梨完全不能分辨方向,驚恐中的她隻能一直往前跑;一次次地被地麵上的東西絆倒,一次次地被攻擊,但絲巾的光芒始終包裹著趙梨,一次次地保護了她。突然間,花斑虎似乎察覺到某種威脅,抬頭張望,定神注目。就是這麽眨眼之間,老虎發出低低的求饒嗚鳴,匍伏俯首,接著帶著一點憤怒的眼神盯了趙梨好一會兒,飛似地遠離獵物。


    暫時脫離危險的趙梨連走動的氣力也消失了,坐在最後跌到的地方放聲大哭。即使生活在半林半田的殷山山腰,趙梨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野生猛獸:老一輩的人或許能說出一兩件有關老虎的事跡,但在趙梨的記憶中,虎隻是動物園的困獸,野外生存的如同天邊的星辰般,遙不可及。她不能想象出獨自一人流落到這樣陌生恐怖的森林、被猛虎攻擊的事:“如果一切是夢,那該多好。”趙梨沒有做夢,她的哭聲也沒有人聽見:這是一片原始森林,人類不能伸足進入的地方。哭,沒有用,趙梨哭累了,終於靜靜地歇會兒。


    森林恢複寧靜,趙梨明白自己不走的話,永遠都不會有人來救自己。她站起來,看了看老虎離開的方向,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不久就碰到一條植物稀疏的小道。那其實是由野獸踏出來的小徑,趙梨卻以為那是有獵人經過的地方,希望能見到某人來帶領自己離開恐怖的森林,於是踏著小徑走向前方。


    不知不覺地,天空暗下來了,西斜的太陽躲藏在樹冠後麵,隻有映照陽光的火紅般的雲彩說出了現在的時刻:黃昏。()


    [記住網址.三五中文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時空環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宛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宛木並收藏時空環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