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刹那間有些不知所以,稍一動動腦筋,當場怔住了。


    她看著球場穿著球服的高挑女性,低喃道:“她不可能知道……”


    她和陸淮深結婚的事情,除了雙方家裏人,就是跟陸淮深關係比較好的三兩個朋友。


    朋友義氣,這種事如果當事人沒公開,自然不會往外亂說。


    至於家裏人,不管是姓陸的還是姓江的,這事牽扯著各自的利益,其間事態複雜,無需當事人告誡,都不會胡亂外傳。


    即便她和陸淮深在圈內同行眾多的場所共同出現過,但江渭銘一家也都在,她畢竟是江家的人,不管是去走過場,還是去搞破壞,與江家人一同出現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不小心叫gisele的眼線看見她和陸淮深行為親密,也不會往結婚上想。


    江偌眉心緊攏,這才正眼看向陸淮深,篤定說:“她應該不知道我們結婚了。”


    “也許還沒猜到這兒,但也起了疑心。”陸淮深淡淡道。


    江偌從他語氣就能看出他對此的態度,典型的有恃無恐。


    陸淮深現在的確不懼為外人知道,但考慮到江偌擔心自己的名聲,以及現在兩邊公司局勢都不怎麽穩定,合適的時候,再將關係公之於眾,會減少對她的影響,以及利益的損失。


    gisele如此不動聲色,江偌哪能看出來?


    她現在懊悔,早知昨天就說所謂“結婚”,不過是為了擺脫輿論而胡編亂造的。


    若gisele一直懷疑她跟陸淮深有什麽,那她現在g的眼裏,豈不是既結了婚,還跟別的男人勾搭的私生活混亂的女人?


    她想起一事,gisele會不會就她和陸淮深的問題跟周致雅私下通過氣?


    那麽周致雅之前對她態度的轉變,開始對她的私生活感興趣,也就有跡可循了。她清楚記得,周致雅曾模棱兩可地試探過自己對小三的看法,所以那時候周致雅根本就是在……諷刺她?


    江偌怒從心中起,是她自己學不會揣測人心麽?


    並不是。


    是這些人肚腸裏想法也忒多了!悶不吭聲利用著她,心裏還樂悠悠地看著她的笑話。


    江偌形容不來現在的感覺,她對這份工作也算是認真盡責,盡管陸淮深一直和鍾慎保持著合作意向,但她也從未在陸淮深麵前走漏過gisele的任何商業計劃……


    想到這兒,江偌又呆住。


    既然gisele對她和陸淮深的關係有所懷疑,那麽鍾慎……是不是也知情?


    江偌氣昏了頭,緊緊咬著牙關,緊繃的臉色十分冷肅。


    從剛才的話題推測,江偌的心理,陸淮深能知悉大半,但也止步於江偌覺得被gisele利用,心有不甘。


    其實從gisele讓江偌出麵約他見麵開始,陸淮深就覺得這人心思不純。但是那女人縱橫職場那麽多年,手段怎麽也簡單不到哪兒去,不然怎麽能坐上今天的位置,還受人重用?


    這些花花心思,對比起生意場上的詭譎莫測,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江偌初出茅廬,嫩蘿卜一枚,剛好身上又有值得利用的價值,人家怎會不拿你下手?


    陸淮深說:“要不然辭職?”


    江偌一愣,陸淮深以前就這麽勸過她,她一直覺得陸淮深是看不起她這份工作,她還更加對於自己能靠能力吃飯而引以為傲,其實是她會錯意了。


    江偌氣過之後有些頹,靠在躺椅上低聲問:“你以前就猜到gisele知道我們關係不一般,也知道她是利用我接近你?”


    gisele一開始就看她不順眼,留她在身邊的目的,也不過是把她當做一顆隨時用得上的棋子。


    估計鍾慎也是相同目的。


    陸淮深單手支頤,目光沒有目的,“接近我又如何?她就算費盡心思算計你,但她算計不著我。”


    陸淮深察覺她的情緒波動得厲害,大掌往右稍微移過去,握住她白皙細巧的手腕,他五指一攏就能完全裹住,那點骨肉,將他蜷起的掌心都填不滿。


    他舒展開五指,輕搭在她手上,她這次沒有躲閃,也沒有拒絕。


    陸淮深拇指摩挲在她手腕血脈交錯那一處,開口的時候不由和緩了嗓音:“要是不想待下去就告訴我,工作而已,換個就行。”


    江偌其實心思已經不在,沒曾想他目光一直在她臉上,她聽完轉頭看向他時,正好四目相對,她垂眸看了看他的手,走神想:這手骨節修長雅致,好看但是不顯得柔弱,微微突起的青筋給人一種雄性力量感。


    “在想什麽?”


    她說:“我在想你這手,以前生氣的時候一用力,都能把我捏到痛,要是使上全部力氣,會不會把我手腕掰斷?”


    陸淮深被她一本正經的神情逗笑,淺淡笑意浮上眼角,江偌正抬起頭看他,她忽然定住,瞧著他一動不動,像是發現什麽新奇的事情。


    “陸淮深,你知道你有魚尾紋嗎?”


    陸淮深笑意頓時消失,板起臉來,五官依舊緊致,不大看得出歲月的痕跡。


    江偌反被他的反應逗得抿嘴一笑。


    陸淮深皺眉:“笑什麽笑,你也有這一天。”


    江偌湊近了些,得意地說:“我還不到二十四歲,離這一天還很早。”


    陸淮深低頭,看見她的一隻手的手腕被他握著,另一隻手反搭在他的小臂上,那眼底藏著得意,放鬆的表情裏洋溢著溫柔年輕的氣息。


    江偌被他一看,看得怔住神。


    其實最私密的事情也做過了,但仍然敵不過他一個深沉專注的眼神。


    江偌心情好了些,依然沒有回答陸淮深問她要不要換工作的問題。


    gisele那邊似乎已經結束,兩人握手,也不知有沒有達成口頭協議什麽的。


    她將兩手中握著的陸淮深的手一拋,說:“正經點。”


    陸淮深神色難辨地看了她一眼,也明白她這是間接表了態。


    她暫時還不會辭職。


    來見這位北方老板的並不隻有陸淮深和gisele,江偌聽他們的談話,似乎涉及商業競標,因為gisele之前並未跟她提及隻字,江偌也不太了解,隻知道跟ds在國內的分部無關。


    一行人中無非是這個“總”那個“總”,互相之間多少打過照麵,經其中一人介紹,晚餐去了附近一家餐廳吃。


    這店看似平淡無奇,內裏裝潢卻相當別致,有點像日式,但又不完全是,氛圍倒是極其安靜。


    郊區這邊晚上空氣涼爽,入了夜的風一吹,身上的困倦浮躁仿佛都一掃而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陽下曬太久,又立刻進了低溫空調室的緣故,江偌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進了餐廳坐下沒多久就覺得身上冷熱交替,肚裏反胃。


    盡管肚子餓,看見滿桌精致佳肴,她也沒有絲毫動筷的慾望。


    隨便喝了點熱水,勉強吃了幾口,她便聽了筷,安靜待在旁邊。


    gisele落座的時候,正跟一位以前見過的女副總相談甚歡,而陸淮深又跟那位北方老板坐在一起,江偌又得跟著g,位子這麽一分下來,她剛好坐在gisele和陸淮深的中間。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江偌也沒心思管那麽多了。


    一開始她還勉強撐得住,端坐著和別人說話,到後來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化了妝都擋不住那灰白的臉色,難受得忍不住皺眉。


    陸淮深跟她挨得近,又時不時的會注意她,這會兒發覺她的異常,手在桌下去探了探她腿上的溫度,有些灼人。


    陸淮深抽回手,跟人說自己待會兒有點事,要先離開了。


    說完又看向江偌,似是剛發現她的不對勁,問她:“江助理怎麽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江偌強打精神說:“好像下午的時候有點中暑,後來又吹了空調,感冒了。”


    gisele瞧她一眼,關心道:“嚴重嗎?”


    江偌說:“還好。”


    “看樣子你很不舒服。”gisele皺眉,展露出上司對下屬的關懷。


    陸淮深說:“江助理,需不需要捎你去醫院?”


    gisele垂眸挑了挑眉,心想著也不知江偌是真病還是裝病,她順勢送個人情給陸淮深好了。


    她說:“我一會兒有司機來接,那麻煩陸先生先帶我助理離開,”說完又拍拍江偌的肩:“你看起來很難受,去醫院看看,別耽誤了你明天的事情。”


    來時的路上江偌就跟gisele請了明天的假。


    反正gisele是認定他們有點什麽,不過是順水人情,估計想討好陸淮深,江偌也沒再跟她做猶豫的把戲,十分幹脆地跟著陸淮深走了。


    出了包廂,江偌就痛苦地捂住了肚子:“我反胃。”


    渾身上下的皮膚熱得發痛,身體裏卻在發冷,冷得她發顫,眼眶也在發燙,一雙眼睛得在燈光下異常的亮。


    陸淮深一把將她抱起,上了車就拿毯子給她蓋上。


    江偌說:“不用去醫院,回家裏就行了,應該是熱傷風。”


    陸淮深還是帶她去了醫院,值班急診想當冷漠說:“普通暑濕感冒。”


    開了盒藿香正氣水,並囑咐別吹空調飲食清淡,就這樣將她簡單打發了事。


    陸淮深臉色嚴肅:“隻是感冒麽?她說反胃,都不用做個b超?”


    醫生看神經病一樣看他。


    江偌以前夏天生病也這樣,偶爾還會上吐下瀉,一般睡一覺就好了。


    回去路上,江偌已經好了些,身上冷熱症狀還在,她蓋著毯子像霜打的茄子。她已經跟高隨打過招呼了,她要去旁聽二審,心裏要安心些,高隨也覺得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會兒她反而擔心明天會去不了。


    上樓也是陸淮深將她抱上去的,也不是不能走,就有些費力氣。


    陸淮深問她:“你抵抗力怎麽這樣差,小傷小病沒斷過。”


    江偌搖頭:“這不叫抵抗力差,這叫命中帶苦。”


    陸淮深見她還有閑情開玩笑,盯著她的目光越發的難測。


    回到房間陸淮深要將她放在床上,江偌不願意,沒洗澡沒換衣服,她不想上床。


    今天一天,滿身都是汗,她愛幹淨,仍是要撐著洗了澡才睡。


    洗了澡她身上又發冷,江偌讓他找了床厚被子出來,她一個人蜷在裏麵瑟瑟發抖。


    大夏天的,關了空調很難熬,她又蓋著厚被子,那種悶熱是無法緩解的。


    一會兒跟陸淮深說熱,一會兒說冷。


    陸淮深不知從哪兒拎了隻電風扇進來,讓她蓋著被子吹。


    陸淮深洗完澡出來,江偌已經睡著了,隻是睡夢中也不太舒服,她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但又能聽見浴室的水聲和他出來後走動的聲響,但眼皮很沉重,這麽不知不覺也睡過去了。


    半夜裏,江偌睡得不好,陸淮深也熱得不安生,不蓋被子隻穿短褲也難睡著,他多次被熱醒,每次都把手伸進她的被窩裏探她體溫。


    一度懷疑那醫生在扯犢子,他怎麽沒得過這種感冒?


    直到後半夜,他摸著江偌開始發汗,把被子給她鬆開些,又將風扇調到最小擋。


    江偌好轉了,他也實在受不了那熱了,起身去客房開著空調睡了兩三小時。


    ……


    江偌早上被腦中吵醒,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除了喉嚨癢痛鼻塞之外,沒什麽其他不舒服了。


    她還記得要去法院,挺身坐起來,聽見浴室傳來水聲,她進去,陸淮深洗了澡穿著條短褲在那裏刮胡。


    陸淮深停下動作,抹了抹下巴上的泡沫,問她:“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江偌搖搖頭,自然而然越過他去裏麵洗澡。


    她的站在噴頭下,隔著水聲跟陸淮深說:“你待會兒記得送我去法院。”


    陸淮深嗯了一聲。


    陸淮深跟吳嬸提前打過招呼,江偌今天的早餐清淡得連鹽味都沒有。


    這兩天持續高溫,江偌病後也不敢穿什麽吊帶裝,而且法庭上氣氛莊嚴,她便穿了件墨綠色的絲質半袖襯衫,黑色a字半裙和同色高跟鞋。


    陸淮深將她送到法院便離開了,江偌進去後便坐在一樓大廳等高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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